第一章 咖喱味的帝国
泉州深秋的风裹着咸湿的海气,吹得南亚式别墅区里的棕榈叶沙沙作响。米白色的库尔塔长袍在拉吉身上晃出慵懒的褶皱,棕色皮鞋踩过铺着红地毯的车道,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被淹没在身后海啸般的欢呼里。
“拉吉老板!拉吉老板!”
197 张黝黑的面孔涨得通红,粗糙的手掌拍得发痛。这些三个月前还在孟买贫民窟里争抢发霉面包的男人,此刻每人手里都捏着一把沉甸甸的钥匙 —— 泉州江景壹号的大平层,最小的也有 180 平。口袋里的 “安家红包” 鼓得像块砖头,拆开就是整沓的人民币,崭新得能割破手指。有人忍不住抽出几张凑到鼻尖闻,油墨味混着身上没洗干净的咖喱味,竟成了最奢侈的香气。
拉吉停下脚步,微微侧头。阳光透过棕榈叶的缝隙,在他金袖扣上折射出刺目的光。那对袖扣泛着诡异的红,熟悉陈家的人都认得,那原是小陈嫁妆里最珍贵的红宝石项链,鸽血红的宝石被融成金块时,据说熔化炉里飘出的烟都是红的。
“都安静。” 他开口,印地语混着生硬的闽南语,“房子住得舒服吗?”
“舒服!比皇宫还舒服!” 库马尔抢着喊,他三个月前还在孟买的垃圾堆里刨食,现在开着法拉利 488 去菜市场,车筐里装着刚买的羊肉和咖喱粉。
拉吉笑了,眼角的褶子里藏着满足。他抬手指向不远处的江景壹号小区,那里原本是泉州最体面的富人区,现在却成了他的 “同乡乐园”。穿纱丽的女人们抱着黄铜陶罐,在电梯里支起小炉子熬玛莎拉,浓郁的香料味顺着通风管道钻进每一户人家;男人们光着脚在波斯地毯上踩出泥印,把老陈珍藏的普洱茶饼掰碎了当坐垫;连小区的喷泉池都被改成了沐浴池,几个裹着 loincloth(缠腰布)的男人正站在水里搓澡,引得路过的本地老太太捂着心口直喘气。
物业经理带着保安来交涉,刚走到单元门口就被三个印度保安拦住。他们穿着不知从哪弄来的黑色制服,腰里晃着警棍,印地语说得比中文还溜:“拉吉老板的地盘,规矩我们定!” 其中一个抬手掀开制服,露出腰上别着的手枪 —— 后来才知道是玩具枪,但当时确实把物业经理吓得脸色惨白。
拉吉的表哥普拉卡什是第一个搬进 280 平大平层的。搬家那天,他指挥着同乡把老陈摆在客厅的紫檀木茶桌抬到阳台,抄起斧头就劈。“这木头硬,烧咖喱肯定香!” 斧头落下时,木头上镶嵌的翡翠棋子崩飞出去,砸在落地窗上,留下一道蛛网般的裂痕。
拉吉就站在旁边的阳台上,手里端着个骨瓷茶杯。杯子是小陈生前最喜欢的,描金的蔷薇花纹边缘还留着她的指温,此刻里面却泡着浓稠的阿萨姆红茶,茶沫子沾在杯沿,像块凝固的血痂。他看着普拉卡什把老陈收藏的《千里江山图》复制品铺在地上,当成孩子们的游戏垫,突然低低地笑出声。
五年前,他第一次踏进这栋房子。那时他还是陈家外贸公司里一个不起眼的翻译,穿着洗得发白的衬衫,跪在红木地板上给老陈敬茶,头埋得太低,连看一眼这茶杯的勇气都没有。老陈用闽南语对小陈说:“这种贫民窟出来的,防着点。” 他听懂了,却只能把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现在,他不仅碰了这茶杯,还让整个陈家都成了他的囊中之物。
197 套豪宅、200 辆豪车 —— 从玛莎拉蒂总裁到兰博基尼 urus,整整占了陈家资产的三分之一。剩下的钱,被他分批次转到了开曼群岛的离岸账户,户主是用孩子们的名字注册的空壳公司。他给每个同乡发了 “终身雇佣合同”,月薪 3 万,是泉州平均工资的三倍,合同末尾只有一条附加条款:“绝对服从拉吉的一切指令”。
老陈打拼了半辈子的外贸公司,如今彻底变了味。食堂里的闽南咸饭和土笋冻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限供应的咖喱鸡和馕饼,每天消耗的咖喱粉能堆满半个仓库,连空气里都飘着挥之不去的姜黄味。打印机里的 A4 纸全换成了印地语模板,文件上的签名从 “陈建国” 变成了 “拉吉?库马尔”(他给自己取的新名字)。有老员工偷偷回来看,撞见拉吉坐在老陈的老板椅上,用印地语拍着桌子喊:“下个月去马尔代夫团建!带家属!费用公司报!”
办公桌上摆着个奇怪的物件 —— 小陈的遗照被嵌进了印度神像的底座,相框边缘被香火熏得发焦,照片上那个笑起来有两个酒窝的姑娘,眼睛像是蒙着一层灰。香炉里插着的线香还在冒烟,混着办公室里的咖喱味,成了最诡异的祭奠。
第二章 监护权下的罪恶
拉吉能把陈家的 38 亿家产吃得这么干净,全靠手里那张 “监护权” 文书。纸页泛黄,盖着民政局和法院的红章,像块免死金牌。
小陈和他的两个孩子刚满七岁,一对龙凤胎,眉眼像极了小陈。按照法律,未成年子女的财产由监护人代管。拉吉在警局和法院拍着胸脯:“我是孩子的父亲,我不照顾他们,谁照顾?”
没人敢反驳。因为能反驳的人,都死了。或者,躺在医院里动不了。
老陈现在就躺在泉州第一医院的 VIp 病房里。全身插着管子,右腿打着厚厚的石膏,从大腿根一直裹到脚踝。医生说他就算能站起来,这辈子也离不开拐杖了。那天的车祸 “太巧了”—— 他刚从妻子和女儿的葬礼上出来,过马路时就被一辆失控的货车撞倒。货车司机是个刚拿到驾照的新手,下车时浑身发抖,说自己 “突然眼花了”。交警最后定了 “意外事故”,拉吉提着果篮去医院探望,假惺惺地抹眼泪:“爸,您放心,家里有我呢。”
老陈想骂,想挣扎,可麻药劲没过,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他眼睁睁看着拉吉从口袋里掏出一份文件,在他眼前晃了晃 —— 是抚养权申请书。拉吉用钢笔尖戳了戳他的手背:“签个字吧,孩子们不能没人管。”
老陈的指甲抠进床单,血珠渗了出来。他想起三个月前,妻子突然上吐下泻,送到医院没两天就断了气,死因栏写着 “急性肠胃炎”;紧接着,大舅子去山里采蘑菇,回来就中毒身亡,尸检报告说是 “误食毒蝇伞”;最后是小陈,那天早上还给他打电话说要带孩子来看他,中午就被发现倒在卧室里,死亡证明上写着 “突发心脏病”。
一家三口,死得干干净净,死得 “合情合理”。
只有老陈知道不对劲。妻子一辈子肠胃健康,怎么会突然得急性肠胃炎?大舅子采了几十年蘑菇,闭着眼睛都能分清有毒没毒;小陈才三十岁,每年体检都正常,哪来的心脏病?他偷偷托人去查,可查到的人第二天就辞职了,电话也打不通。后来他才知道,拉吉给医院院长塞了三百万,给负责尸检的医生送了套海景房,给处理案子的警察换了辆新警车。
那些能证明 “投毒” 的证据 —— 小陈呕吐物里的微量毒素、厨房里那瓶被动过手脚的橄榄油、监控里拉吉深夜进厨房的身影 —— 要么被 “不小心” 销毁,要么变成了 “无法验证” 的废纸。拉吉请的律师团是从北京请来的,领头的那个据说给好几个明星打过离婚官司,能把黑的说成白的。他们在法庭上振振有词:“陈家接连遭遇不幸,我们深感悲痛,但这都是意外。拉吉先生作为孩子的父亲,是唯一合法的监护人。”
法庭外,拉吉抱着两个孩子接受采访。龙凤胎穿着崭新的印度传统服饰,男孩头上裹着橙色头巾,女孩穿着亮片纱丽。记者问他以后有什么打算,他把孩子搂得更紧,对着镜头笑得一脸慈祥:“我会把他们培养成中印友好的桥梁,让他们记住妈妈的家乡,也不忘爸爸的根。”
镜头拉近,能看到男孩手里拿着个金灿灿的玩具小汽车。老陈在医院的电视上看到这一幕时,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痰里带着血丝。那辆车的材质他太熟悉了 —— 是用他送给小陈的结婚钻戒融的。那枚钻戒有三克拉,是他跑遍南非挑的,现在却成了孩子手里的玩物,边角被磨得发亮。
有个不怕死的本地记者偷偷找到拉吉的别墅,隔着铁栅栏问他:“你就不怕陈家的人来找你报仇吗?你就不觉得对不起他们吗?”
拉吉正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手里抓着个鸡腿,黄油鸡的酱汁顺着手指往下滴。他嚼得满嘴流油,吐掉骨头时轻蔑地笑了:“对不起?我是合法继承,这是上帝的安排。” 他用油腻的手指了指天,“上帝让他们走,让我来照顾孩子,照顾这笔钱。”
记者还想追问,突然从别墅里冲出来四个壮汉,把他架着拖走了。后来那记者就被调到了后勤部门,再也没机会跑社会新闻。
第三章 特权卡与贫民窟神话
库马尔觉得自己现在活得像个国王。
他开着法拉利去菜市场买洋葱时,总会故意把车停在最显眼的位置。穿蓝制服的交警过来贴罚单,他慢悠悠地摇下车窗,掏出一张黑色卡片晃了晃。卡片上印着金色的花纹,中间是拉吉的签名。交警的脸瞬间就白了,立正敬礼,转身就走。
“这是拉吉老板给的特权卡。” 库马尔逢人就炫耀,“在泉州,我开着车闯红灯都没人管。”
他以前在孟买的贫民窟里,住的是用铁皮和塑料布搭的棚子,下大雨时屋里能积半米深的水。每天天不亮就去垃圾堆里捡塑料瓶,运气好能捡到块没吃完的面包。现在他住 200 平的房子,客厅里摆着老陈以前收藏的青花瓷瓶(被他当成了花瓶,插着塑料玫瑰),冰箱里塞满了进口水果,连厕所里的香薰都是迪拜买的。
他对拉吉死心塌地。拉吉让他去公司当保安队长,他就每天穿着黑色西装,腰里别着电棍,谁对拉吉说句坏话,他上去就给一拳。有次老陈的远房侄子来公司想讨个说法,被他带着人揍得鼻青脸肿,扔到了大街上。
“拉吉是我们的神。” 库马尔喝多了就拍着胸脯喊,“没有他,我们一辈子都别想走出贫民窟!”
他不知道,拉吉在印度德里还有个妻子,三个孩子都快上中学了。那些给同乡的 “福利”,不过是拉吉巩固权力的手段。他给每个人的工资卡都设了 “亲情账户”,拉吉能随时看到他们的消费记录;他让同乡们互相监督,谁不听话,全家都会被收回房子和工作。
拉吉的计划早就盘算好了:先用陈家的钱把这些同乡喂饱,让他们成为自己的 “私人军队”;等钱挥霍得差不多了,就带着两个孩子回印度,用剩下的钱买个爵位 —— 他已经托人联系了印度的一个土邦王公,据说花一千万就能买到 “荣誉爵士” 的头衔。到时候,他就是拉吉爵士,住宫殿,开私人飞机,再也没人记得他是从贫民窟爬出来的。
至于陈家?早就被他忘到脑后了。
老陈在医院里苟延残喘,每天只有护工陪着。拉吉偶尔会派人送点吃的,都是些快过期的牛奶和面包。有次老陈的远房侄女来看他,偷偷告诉他:“公司的招牌换了,现在叫‘拉吉国际商贸’,连 logo 都改成了印度教的神徽。” 老陈听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半天没眨一下,眼泪顺着眼角流进头发里。
更让他心寒的是祖坟。陈家的祖坟在泉州郊外的山上,风水极好,是老陈请大师选的。拉吉说 “印度人不信这些”,直接让人把墓碑推了,铺上水泥,改成了停车场。现在那里停着几十辆同乡们的豪车,排气管对着原来的坟头,发动时的轰鸣声震得山都在抖。
2025 年春天,拉吉在泉州的文化广场办了场 “印度文化节”。舞台上铺着红地毯,宝莱坞的舞者穿着露脐装,扭动着腰肢跳着欢快的舞蹈。台下摆着几百张桌子,免费供应咖喱饭和拉茶,吸引了不少本地人来吃。孩子们围着舞台跑,手里拿着印着拉吉头像的小旗子。
拉吉站在舞台中央,穿着绣金的传统服饰,脖子上戴着条粗得吓人的金链子。阳光照在他脸上,他举起手臂,接受着同乡们山呼海啸的欢呼。那金链子晃得人睁不开眼,懂行的人一看就知道,每一环都是用足金熔的 —— 至于金子的来源,除了陈家的金条,还能有什么?
他终于活成了自己想要的样子。从贫民窟到亿万富豪,从被人踩在脚下到让人顶礼膜拜。只是他没注意,人群外围,几个穿着便衣的人正举着相机,把他的样子拍了下来。
第四章 户籍本里的裂缝
户籍科的灯亮到了后半夜。
凌云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把手里的档案袋往桌上一摔,发出沉闷的响声。档案袋上写着 “拉吉?库马尔”,里面是他的户籍材料 —— 居住证、婚姻证明、孩子的出生证明,看起来样样齐全,公章清晰,格式规范。
可就是太 “规范” 了,反而透着诡异。
“李姐,你看这个。” 凌云把一份复印件推到李姐面前,“这是拉吉的婚姻登记证明,登记日期是 2017 年 3 月 15 日,地点是泉州民政局。但你看这个编号,” 她用红笔圈出一串数字,“2017 年泉州的婚姻登记编号是‘闽泉婚登字第 xxxx 号’,他这个前面多了个‘印’字,格式不对。”
李姐扶了扶老花镜,仔细看了半天,眉头皱了起来:“确实不对劲。而且你看照片,他和小陈的合照,背景里的日历是 2018 年的,可登记日期是 2017 年,这不是矛盾吗?”
旁边的赵晓冉突然喊了一声:“我查到了!” 她指着电脑屏幕,“拉吉说他 2016 年就来泉州了,可出入境记录显示,他第一次入境中国是 2017 年 5 月,比他说的晚了一年!”
孙萌萌也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份翻译文件:“还有这个!他的印度护照复印件,上面的出生日期是 1985 年,但他在泉州登记的年龄是 1988 年,差了三岁。而且护照号码在印度官方系统里查不到,像是伪造的!”
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了。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拉吉的户籍材料,竟然处处是漏洞!
凌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想起前几天,老陈的侄女来户籍科,哭着说拉吉可能不是孩子的亲生父亲,还说小陈生前跟她抱怨过,拉吉总和老家的人联系,好像早就结婚了。当时她没太在意,觉得这是家务事,可现在看来,这里面藏着大问题。
“我们得把这些疑点整理出来,上报给领导。” 凌云拿起笔,“婚姻证明编号异常、入境时间与登记时间不符、护照信息伪造、年龄造假…… 这些加起来,足够说明他的户籍材料有问题!”
李姐点点头:“而且如果他在印度已经结婚,那他和小陈的婚姻就是重婚,婚姻无效。那他的监护权……”
“就作废了!” 赵晓冉接话,眼睛发亮,“孩子们的监护权就该归老陈了!”
孙萌萌赶紧补充:“我再去查他印度老家的婚姻记录,看看能不能找到证据!”
四个人立刻分工:凌云负责整理时间线,找出所有矛盾点;李姐核对官方文件格式,确认编号问题;赵晓冉联系出入境管理局,调取拉吉所有的入境记录;孙萌萌通过外交渠道,查询拉吉在印度的婚姻登记信息。
窗外的天慢慢亮了,户籍科的办公室里,灯光终于熄灭。凌云手里拿着一份厚厚的报告,上面罗列着拉吉户籍材料的 17 处疑点,每一条都附带着证据。她捏着报告的手微微发抖,心里清楚,这份报告可能会揭开一个天大的阴谋。
第五章 技术科的铁证
技术科的陈雪敲下最后一个回车键,屏幕上弹出一行字:“数据比对完成,差异率 98.7%”。
她长舒一口气,把报告打印出来,递给旁边的李海义:“你看,拉吉提供的学历证明是假的。他说自己毕业于德里大学商学院,但德里大学的数据库里根本没有这个名字,而且他的成绩单编号和该校的编码规则完全对不上 —— 人家是‘dUb - 年份 - 序号’,他这直接编了个‘INd-2010-001’,连格式都懒得抄对。”
李海义推了推眼镜,手指点在报告上的防伪水印处:“还有这个,德里大学的成绩单水印是校徽加拉丁文校训,他这张纸上印的却是个模糊的莲花图案,估计是用街边打印机随便打的。”
旁边的老张正对着显微镜观察那枚 “金袖扣”。这是户籍科移交的证物,说是用小陈的红宝石项链熔的,可在高倍镜下,金属表面的杂质分布暴露了真相 ——“你看这铜含量,足有 30%,正经足金哪会掺这么多杂质?再说这红色,根本不是红宝石熔化后的色泽,是人工添加的染色剂,遇热就发暗,刚才用酒精灯烤了三秒,边缘直接黑了。”
陈雪接过证物袋,对着光看了看:“也就是说,他连融项链这事儿都是演的?就是故意做给陈家旧人看,恶心人的?”
“不止。” 李海义调出另一份文件,“我们恢复了陈家别墅被删除的监控录像,发现他每次进厨房都带着个黑色塑料袋,出来时袋子是空的。对比他的消费记录,那段时间他在海外网站买了不少‘秋水仙碱结晶’‘有机磷化合物’,收货地址填的是郊区一个废弃仓库,取货人名字写的是‘库马尔’。”
老张突然 “咦” 了一声,把显微镜转向一块从陈家厨房地板缝里提取的残留物:“这是什么?” 镜片下,几粒白色粉末正在紫外灯下发出微弱的荧光。他迅速取了样本做化学反应测试,没过几分钟,试剂瓶里的液体变成了深紫色。
“是氟乙酰胺。” 老张的声音沉了下来,“剧毒,无色无味,混入食物里根本尝不出来,致死量不到 0.1 克。老陈妻子的呕吐物样本虽然被‘污染’了,但我们在她用过的餐具内侧找到了同样的残留物,浓度和这个完全匹配。”
陈雪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跳动,调出拉吉的银行流水:“还有更狠的。他给医院院长的三百万‘好处费’,走的是地下钱庄,转账记录藏在一串虚假的‘建材采购’发票里,但我们顺着资金流向摸到了院长儿子在澳大利亚的账户 —— 那笔钱到账当天,正好够他全款买下一套海景别墅。”
“尸检报告也有问题。” 李海义点开一份扫描件,上面是小陈的死亡证明存根,“你看这医生签名,说是‘王主任’签的,但我们找到王主任本人核实,他那天根本不在医院,签名是描的,笔锋都歪了。而且原始病历里,小陈的心电图记录被篡改过,原本显示的‘急性呼吸衰竭波形’,被修成了‘心肌梗死’的特征,修图的痕迹用专业软件一分析,清清楚楚。”
窗外的天渐渐暗了,技术科的灯却越发明亮。老张把所有证物分门别类,贴上标签:伪造的学历证明、掺假的金袖扣、含毒的残留物、被篡改的病历、可疑的资金流水…… 在灯光下,这些零散的碎片正一点点拼凑出一张狰狞的网。
陈雪汇总完最后一份报告,标题赫然写着:《关于 “拉吉?库马尔” 涉嫌伪造身份及重大刑事案件的技术鉴定》。她拿起电话,拨通了王局长的内线:“局长,技术科这边有结果了 —— 拉吉的身份、学历、婚姻全是假的,而且我们有证据证明,他和陈家三口的死亡脱不了干系。”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王局长沉稳的声音:“把报告送过来,立刻。”
第六章 户籍与技术的合围
王局长的办公室里,户籍科的报告和技术科的鉴定并排摊在桌上,像两记重锤,砸碎了拉吉精心编织的谎言。
凌云站在桌前,指着时间轴上的红圈:“2017 年 3 月 15 日,他登记结婚;但出入境记录显示,他 2017 年 5 月才第一次入境中国 —— 一个人总不能在还没进入中国的情况下,在国内领结婚证吧?” 她又抽出一张照片,“这是他和小陈的‘结婚照’,背景里的日历是 2018 年 2 月,可登记日期是 2017 年 3 月,这时间差怎么解释?”
陈雪补充道:“我们查了他的印度护照,芯片里的生物信息和他现在的指纹对不上,护照编号在国际刑警组织的数据库里属于‘伪造证件黑名单’,2016 年就被通报过 —— 他根本不是‘拉吉?库马尔’,系统匹配到的真实身份是‘拉吉夫?夏尔马’,2010 年在印度因诈骗银行贷款被判过刑,缓刑期间跑了,一直是在逃人员。”
“还有重婚。” 孙萌萌把一份公证书推过来,上面盖着印度德里法院的红章,“这是他 2005 年和印度女子苏芮娅的结婚登记,两人育有三个子女,婚姻关系至今有效。也就是说,他和小陈的婚姻从法律上就是无效的,所谓的‘监护权’根本不成立。”
王局长的手指在 “监护权文书” 上重重一敲:“那这份法院裁定是怎么来的?”
“我们查了卷宗。” 凌云递过一份录音笔,“这是当时的书记员私下提供的录音,拉吉的律师团给主审法官塞了块百达翡丽手表,还承诺把他儿子弄进海外名校。你听这段 ——‘只要把监护权判给拉吉,后面的事不用你管,保证没人翻案’。”
窗外的风突然变大,吹得树叶 “啪啪” 打在玻璃上。王局长拿起两份报告,站起身:“证据链全了。伪造身份、重婚、诈骗、投毒谋杀……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经济犯罪,是恶性刑事案件。” 他按下内线电话,“通知邢侦队邢菲,带上所有证据,现在来我办公室。”
十分钟后,邢菲带着队员冲进办公室,警服上还沾着外面的寒气。当她看到桌上的证据时,眼神瞬间锐利起来:“王局,下令吧。”
王局长从抽屉里拿出逮捕令,笔锋遒劲地签下名字:“拉吉夫?夏尔马涉嫌多项重罪,现在依法批准逮捕。记住,他手里可能有凶器,身边还有一群被洗脑的同乡,行动必须果断,确保人赃并获。”
邢菲接过逮捕令,指尖触到纸面的瞬间,突然想起老陈在医院里说的那句话。那天她去探望,老陈用尽力气抓住她的手,含糊不清地说:“他…… 不是人…… 是披着人皮的狼……”
“保证完成任务。” 邢菲立正敬礼,转身时,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的警号上,亮得晃眼。
第七章 咖喱味里的终局
江景壹号小区的会所里,咖喱味正浓。
拉吉站在镀金礼台上,手里举着一沓房产证,正给同乡们 “发福利”。库马尔带头喊着 “拉吉万岁”,人群的欢呼声震得水晶灯直晃。谁也没注意,会所外的棕榈树后,林薇正透过狙击镜锁定礼台 —— 她的枪口上缠着消音器,呼吸放得又轻又稳。
“一组到位,东门保安已控制。” 张猛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带着电流的沙沙声。
“二组到位,监控系统已接管。” 林威的声音紧随其后。
邢菲躲在消防通道的阴影里,看了眼时间:下午三点整。她对着麦克风低声下令:“行动。”
“砰!”
玻璃幕墙被爆破装置炸开一道裂口,邢菲带着队员鱼贯而入,防爆盾挡住飞溅的碎片。“警察!都蹲下!” 她的吼声穿透喧闹的音乐,人群瞬间僵住,随即爆发出尖叫。
库马尔下意识地把房产证往怀里塞,刚要扑向邢菲,就被张猛一记锁喉按在地上,脸狠狠砸进满是咖喱汁的餐盘里。“动一下试试!” 张猛的膝盖顶着他的后背,手铐 “咔嗒” 锁上的瞬间,库马尔嘴里还在喊 “拉吉老板救我”。
拉吉反应极快,转身就想往后台跑,却被林薇的枪口堵住去路。“别动。” 林薇的声音冷得像冰,狙击镜的十字准星牢牢锁在他的眉心,“再退一步,子弹就不客气了。”
人群像炸了锅的蚂蚁,尖叫着四处乱撞。八个保镖刚想上前,就被队员用枪指着脑袋,其中一个伸手摸向腰间,林薇的枪立刻上膛,“咔” 的一声让全场瞬间安静 —— 没人怀疑这个女警官会真的开枪。
拉吉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撞到身后的礼台。“你们干什么!我是合法公民!” 他色厉内荏地喊,印地语混着中文,语气慌乱,“我有监护权!你们不能抓我!”
“拉吉夫?夏尔马。” 邢菲一步步走上前,手里举着逮捕令,“你涉嫌伪造身份、重婚、谋杀、非法侵占财产,现在依法对你进行逮捕。”
“不!我不叫这个名字!” 拉吉突然激动起来,指着邢菲尖叫,“你弄错了!我是拉吉?库马尔!你们敢动我,我的同乡不会放过你们!”
台下的同乡们果然骚动起来,有人试图往前冲,被周国良带着队员用警棍拦住。“都蹲下!双手抱头!” 张猛的吼声震得屋顶发颤,他一把揪起一个带头起哄的男人,将其按在地上,“再动就按袭警处理!”
林薇始终瞄准拉吉,手指没有离开扳机。她看到拉吉的手悄悄伸向礼台下面,那里藏着一把镀金的匕首 —— 技术科的报告里提到过,他有随身携带凶器的习惯。
“别动!” 林薇厉声喝道,枪口微微上扬,子弹擦着拉吉的耳边飞过,打在身后的吊灯上。水晶碎片哗啦落下,溅在拉吉的肩膀上,他吓得瞬间瘫软,匕首 “当啷” 一声掉在地上。
全场死寂。
邢菲走上高台,拿出手铐锁住拉吉的手腕。金属的冰凉让拉吉彻底崩溃了,他哭喊着挣扎:“我有钱!我给你们钱!三亿!不,五亿!放了我!”
邢菲冷笑一声,拽着他走下高台:“你的钱,还是留给陈家抵命吧。”
礼台后的十五个印度人见势不妙刚要掏家伙,就被周国良带着队员踹翻在地。其中一个壮汉挣扎着掏出把折叠刀,周国良反手一警棍砸在他手腕上,刀 “当啷” 落地,紧接着是清脆的骨裂声 ——“早就盯着你们了,刀藏在裤腿里挺舒服?”
拉吉看着满地哀嚎的同乡,突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你们凭什么抓我?我有监护权!我是合法的!” 他掏出那张皱巴巴的文书,像挥舞着救命稻草,“你们看!法院盖了章的!”
邢菲走上前,一把夺过文书撕得粉碎:“拉吉夫?夏尔马,别装了。你在印度的老婆孩子都来作证了,你伪造身份、重婚骗婚,还用毒药害死陈家五口,现在跟我们谈‘合法’?”
她拿出手机,点开一段视频 —— 画面里,拉吉的印度原配苏芮娅抱着三个孩子,对着镜头泣不成声:“他 2015 年就跑了,带走了家里所有的钱,我找了他八年…… 他怎么能再娶别的女人,还害了人家全家啊……”
拉吉的脸瞬间惨白,双腿一软瘫在礼台上。技术科的老张带着人冲进来,在他的西装内袋里搜出个小瓶子,里面装着半瓶无色液体 ——“氟乙酰胺,和陈家厨房里的残留物完全一致。”
当拉吉被押出会所时,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他看到小区里的同乡们都被按在地上,双手抱头;看到那些曾经属于陈家的被他视为 “战利品”的豪车此刻都被贴上了封条,车身上的咖喱渍在阳光下泛着肮脏的黄;看到江景壹号的大门外,老陈坐着轮椅,被侄女推过来,浑浊的眼睛里终于有了光。
拉吉突然像疯了一样挣扎,嘴里胡乱喊着印地语,大概是在咒骂,又像是在求饶。林薇上前一步,用枪托抵住他的后背,声音冰冷:“老实点。”
警笛声由远及近,红蓝交替的灯光映在棕榈树上,晃得像一场破碎的梦。
会所里,技术科的人正在清点赃物:197 本房产证(每本都对应着陈家的资产)、200 辆豪车的钥匙、塞满保险柜的金条(上面刻着陈家的族徽)、还有那个嵌着小陈遗照的印度神像 —— 老张一把将它掀翻,神像底座里掉出个 U 盘,里面存着拉吉和律师团的通话录音,每一句都在商量怎么 “处理” 老陈。
夜幕降临时,江景壹号的咖喱味渐渐淡了。警车的鸣笛声由近及远,带走了那个用罪恶堆砌的 “同乡帝国”。邢菲站在会所门口,看着工作人员清理满地的狼藉,突然闻到一阵熟悉的香味 —— 是街角老店的闽南咸饭,热气腾腾的,混着海蛎和花生的香。
她掏出手机,给户籍科的凌云发了条信息:“结束了。”
很快收到回复,只有三个字:“天亮了。”
是啊,天亮了。泉州的秋夜虽然凉,但只要等得起,总会等到太阳升起来的那一刻。那些被咖喱味掩盖的罪恶,终究藏不过正义的光。
第八章 迟到的正义
审讯室的灯光惨白,照在拉吉夫的脸上,让他看起来像个泄了气的皮球。曾经的金袖扣被摘下,脖子上的粗金链成了证物,他穿着囚服,头发凌乱,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嚣张。
“说吧,陈家五口是怎么死的。” 邢菲把一杯冷水推到他面前,杯子里的冰碴碰撞作响。
拉吉夫沉默着,眼神躲闪。直到邢菲将一份 dNA 报告拍在桌上 —— 那是技术科从陈家厨房的橄榄油瓶里提取到的,里面含有微量的秋水仙碱,与拉吉夫指甲缝里的残留物完全一致。
“2024 年 3 月,你在陈太太的汤里加了过量的泻药,导致她脱水休克,然后买通医生伪造了肠胃炎的诊断。” 邢菲一字一句地说,“同年 4 月,你借口给大舅子送‘野生蘑菇’,其实里面混了毒蝇伞,还提前删掉了他手机里的购买记录。”
拉吉夫的肩膀开始发抖。
“最毒的是小陈。” 邢菲的声音冷得像冰,“你知道她有轻微的哮喘,就在她的喷雾里加了诱发过敏的成分,导致她急性呼吸衰竭。死亡证明上的‘心脏病’,是你花两百万买通主治医生改的。”
“不是我……” 拉吉夫终于开口,声音嘶哑,“是他们逼我的!老陈看不起我,总说我是贫民窟的老鼠!小陈想跟我离婚,还要带走孩子和钱!我不能失去这一切!”
“所以你就杀了他们?” 林威忍不住拍了桌子,“你伪造身份,重婚骗婚,就是为了吞掉陈家的家产?”
拉吉夫突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我在孟买的贫民窟里,每天都在挨饿。我发誓要出人头地,要让那些看不起我的人都跪下来!陈家的钱,本来就该是我的!”
“法律不会纵容你这种疯子。” 邢菲站起身,“你的同乡们已经交代了,他们看到你深夜进厨房,看到你给警察塞钱,看到你把小陈的钻戒融成玩具。还有你印度的原配妻子,她已经带着三个孩子来中国作证了。”
拉吉夫的脸彻底白了,他瘫在椅子上,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法庭宣判那天,泉州下起了小雨。老陈坐在轮椅上,被推到旁听席第一排。当法官念出 “拉吉夫?夏尔马犯故意杀人罪、诈骗罪、伪造国家机关证件罪,数罪并罚,判处死刑” 时,老陈浑浊的眼睛里滚下两行泪。
陈家的公司被返还,老员工们自发回来帮忙,清理掉满仓库的咖喱粉,重新做起了闽南咸饭。江景壹号的同乡们大多被遣返回印度,只有少数愿意留下配合调查的,被安排在临时宿舍,等待法律的裁决。那 197 套豪宅被法院拍卖,所得款项全部返还给陈家,用于孩子们的教育和老陈的治疗。
小陈的遗照被请回了原来的位置,相框擦得干干净净,再也没有香火熏过的痕迹。老陈每天都会坐在照片前,给女儿倒一杯她最喜欢的白茶,絮絮叨叨地说些家常,好像她从未离开。
林薇路过户籍科时,看到凌云和同事们正在整理档案,拉吉夫的假身份材料被盖上 “作废” 的红章,归档封存。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她们年轻的脸上,带着一种踏实的温暖。
“多亏了你们。” 林薇笑着说。
凌云摆摆手,眼里闪着光:“都是该做的。正义可能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风从窗外吹过,带来远处海的气息。江景小区里的咖喱味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闽南烟火气 —— 有人在楼下晒鱼干,有人在巷口卖土笋冻,孩子们追着打闹,笑声清脆。
只有那几棵棕榈树还在摇晃,像是在低声诉说着这场迟到的正义,也像是在见证着一个城市的平静与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