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密信送达的第三日,河州的气氛明显变得不同。
空气中那股甜腥的蛊毒气息似乎淡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压抑。天空不再是灰蒙蒙的死寂,而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仿佛被火烧过的暗红色。连风都带着一股灼热的气息,吹在皮肤上,竟隐隐有刺痛之感。
城中的狗一夜之间噤若寒蝉,牲口焦躁不安。一些感知敏锐的武者,更是觉得心头仿佛压了一块巨石,内力运转都滞涩了几分。
“好强的火煞之气……”一位药王谷擅长望气的长老面色凝重,找到沈清欢,“圣女,天有异象,恐有修炼极厉害火属功法的强者将至,其势……凶戾滔天!”
沈清欢站在疠人所内临时搭建的高台上,白衣在灼热的风中猎猎作响。她望着西方那片愈发暗红的天空,眼神平静无波。
“该来的,总会来。”她淡淡开口,“阵法布置得如何了?”
“按圣女吩咐,以疠人所为核心,‘九转清灵阵’已初步勾勒完成,阵眼处埋下了您特制的‘玄冰魄’与‘定魂木’。”长老恭敬回禀,“只是……此阵虽能清心净气,克制邪祟,但若来敌实力远超预估,恐怕……”
“无妨。”沈清欢打断他,“阵法只为争取时间,真正的胜负,不在此处。”
她低头,看向自己纤细白皙的双手。指尖,一点微不可查的灵光悄然流转,那是她这几日废寝忘食,结合《灵枢九针》奥义与药王谷圣力,新悟出的一式杀招的雏形。只是,代价或许会很大。
就在这时,西方天际,那暗红色的云层骤然如同沸水般翻滚起来!
一道赤红色的流光,如同陨星坠地,拖着长长的尾焰,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朝着河州城方向悍然冲来!其所过之处,空气扭曲,下方的草木竟无火自燃,留下一条焦黑的轨迹!
恐怖的高温与威压,如同海啸般先一步席卷全城!
“来了!”墨羽身影出现在沈清欢身侧,手已按在剑柄之上,眼神前所未有的凝重。
城墙上,守军惊恐地望着那越来越近的“火流星”,不少人双腿发软,几乎握不住兵器。
“轰——!!!”
巨响震天!那道赤红流光并未直接撞击城墙,而是在城外数里处的荒坡上轰然砸落!大地剧烈震颤,烟尘混合着烈焰冲天而起,形成一个巨大的蘑菇云!
烟尘缓缓散去,露出一个直径超过十丈的焦黑巨坑。巨坑中央,一个身影缓缓站起。
那人穿着一身仿佛由流动岩浆构筑而成的赤红铠甲,头盔遮住了大半面容,只露出一双燃烧着熊熊烈焰的瞳孔。他身材并不算格外高大,但周身散发出的灼热、暴戾、毁灭性的气息,却让整个河州城如同瞬间被投入了熔炉!
他手中并未持任何兵器,只是随意地抬起一只覆盖着甲胄的手,对着河州城墙,虚空一握。
“嘭!嘭!嘭!”
城墙上,数十名守军士兵身上的铁甲瞬间变得通红灼热,惨叫着从城头跌落,还在半空便已化作焦炭!连他们手中的铁质兵器,也融化成了铁水!
举手投足,焚金融铁!这便是天机阁四方巡使之一,炎使!
“蝼蚁之辈,也敢挡本使去路?”炎使的声音如同两块烧红的烙铁摩擦,沙哑而炽热,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与杀意。他燃烧的双瞳,越过城墙,直接锁定了疠人所方向,那道醒目的白色身影。
“药王谷的圣女?便是你,屡次坏神使大事?”炎使一步踏出,脚下岩石融化,身影已如鬼魅般出现在城墙之下,与城内的疠人所隔空相望。
恐怖的威压如同实质,狠狠压向疠人所!不少身体虚弱的患者当场昏厥,就连药王谷弟子们也面色发白,呼吸困难。
沈清欢立于高台,周身无形的圣力微微流转,将那骇人的威压隔绝在外。她目光平静地与那双燃烧的瞳孔对视,声音清冷,却清晰地传入对方耳中:
“藏头露尾,以毒祸民,尔等邪魔外道,也配称‘神使’?”
“牙尖嘴利!”炎使狞笑,“本使今日便先将你这所谓的圣女,炼成人丹,再屠尽这满城蝼蚁,看你还如何嚣张!”
他不再废话,双臂猛地张开,周身赤红铠甲光芒大盛,无尽的火煞之气向他汇聚,在他身后凝聚成一头高达数丈、完全由烈焰构成的狰狞巨兽虚影!那巨兽仰天无声咆哮,周围的温度瞬间飙升到一个恐怖的程度,连空气都开始噼啪作响!
“焚天煮海!”
炎使一拳轰出!他身后的烈焰巨兽随之而动,化作一道直径超过一米的恐怖火柱,如同咆哮的火龙,携带着焚灭一切的气势,直接轰向疠人所!火柱所过之处,地面焦黑融化,房屋无声汽化,仿佛要将整个疠人所从地图上彻底抹去!
“启动大阵!”沈清欢厉喝!
早已准备多时的药王谷长老与弟子们,立刻将内力注入各处阵基!
“嗡——!”
一道柔和而坚韧的青色光幕,以疠人所为中心骤然升起,光幕之上符文流转,散发出清凉净化的气息,正是“九转清灵阵”!
“轰隆!!!”
赤红火柱狠狠撞击在青色光幕之上!惊天动地的巨响传来,光幕剧烈震颤,涟漪疯狂扩散,表面甚至出现了细密的裂纹!主持阵法的几位长老当场喷出鲜血,面色灰败!
仅仅一击,集合了药王谷众多弟子之力布下的大阵,便已摇摇欲坠!
“看你们能挡几下!”炎使狂笑,再次凝聚火煞之气。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你的对手,是我。”
一个冰冷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寒狱,突兀地在炎使身后响起。
不知何时,一道玄色的身影,已如同亘古存在的幽灵,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炎使身后三丈之处。他手中握着一柄看似古朴无华的长剑,剑身却流淌着令人心悸的暗金色光泽。
萧绝!
他竟不知用了何种方法,瞒过了炎使的感知,出现在了战场最核心的位置!
没有丝毫犹豫,萧绝手中长剑递出。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花哨绚烂的光芒,只有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切割空间的暗金色细线,直刺炎使后心要害——那赤红铠甲能量流转的核心节点!
这一剑,快!准!狠!蕴含着他毕生的武道修为与杀伐意志!
炎使瞳孔骤缩,背后的灼热感瞬间被一股致命的冰寒所取代!他狂傲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怒之色,强行中断了对疠人所的攻击,回身一拳轰向那道暗金细线!
“找死!”
拳剑相交!
没有预想中的巨响,只有一声极其刺耳、仿佛空间都被割裂的“嗤啦”声!
暗金细线应声而碎,但炎使拳头上那仿佛无物不焚的赤红铠甲,竟也被切开了一道深深的痕迹,一丝诡异的、带着腐蚀性的暗金气息顺着痕迹试图钻入!
更让他心惊的是,对方这一剑蕴含的力量,竟让他气血一阵翻涌!
“你是谁?!”炎使又惊又怒,死死盯着眼前这个气息深沉如海、给他带来巨大威胁感的男人。
萧绝持剑而立,玄衣在灼热的风中纹丝不动,眼神冰冷地锁定了炎使,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取你性命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