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三藏重重的叹了口气,下了马走到樵夫面前,他清晰的看见男人的睫毛在疯狂颤抖,脸憋的通红,三藏无奈,蹲下身来温声安慰:“施主莫怕,我们是从东土大唐而来去往西天取经的和尚,不是妖怪,更不会伤害你。”
没动静。
涂山念挑眉:“我听说,被吓晕的人会躺在地上手脚抽搐。”
下一秒,地上的男人双手双脚不停的抖动,动作之大险些踢到了蹲在他旁边的三藏。
悟空没忍住哈哈笑出声来,一下子把樵夫拎起来:“谁告诉你长得奇怪的就一定是妖怪了?”
樵夫仍旧在兢兢业业的哆嗦着手脚,悟空故作神秘的开口:“其实我们是神仙,你和我们有缘,俺老孙可以满足你三个愿望!”
“真的吗?”樵夫猛地睁大了眼睛:“我要长生不老,我要数不完的金子,我要再许三个愿望!”
这噼里啪啦的一套话让悟空一时没反应过来,樵夫抱着他的腿:“清汤大老爷!没想到遇见神仙这种事也能让我给撞上!”
“逗你玩的。”悟空淡定的把人从自己腿上扒拉下来:“不过你刚才以为我们是妖怪为什么不跑,反而装晕呢?”
樵夫憨厚的挠挠头:“因为俺奶奶说,在野外遇见熊闭上眼睛憋气装死就能躲过一劫。”
涂山念迷茫的看了一圈,不解的问:“你把我们几个谁当成熊了?”
“反正都是动物,差不多差不多。”
看着樵夫乐呵呵的傻样儿,涂山念陷入了沉默,就这个智商,这孩子能活这么大,莫非是气运之子?
樵夫转头看向三藏:“对了大师,您刚刚说你们是要去西天取经的和尚?”
见三藏点头,樵夫赶紧拉住他:“大师啊,西边可去不得,我听他们说,那里有,蛇~妖~”
悟空毫不在意:“没事儿,俺老孙打的就是妖!”
樵夫一听这话就乐呵呵的把三藏他们往村子里领,村子里的人见悟空他们长相怪异,都躲在家里不敢出来看,樵夫还洋洋得意的叉着腰:“瞧他们胆小,错过了一睹神仙英姿的机会,还得是俺有勇有谋的!”
涂山念听了这话轻笑出声,许是想到了自己刚才躺地上装死,樵夫尴尬的笑了笑。
进了屋子,樵夫从后院拖出几把椅子:“来!神仙们请坐!走这么远的路饿了吧,我给你们做饭去!”
“这么热情的嘛?”老沙看着樵夫忙忙碌碌的背影,感动的不行,他扯了扯悟空的袖子:“大师兄,咱们帮他把蛇妖给除了吧。”
“确实得帮。”悟空摸着下巴,不然凭借着这樵夫感天动地的智商,遇上妖怪包死的。
涂山念的眼睛落在地面上的石头上,眸中金光闪动,石头渐渐变成了银子的模样,她的鼻尖沁出些汗水,一下子泄了力,石头也恢复了原状。
果然这次伤的有点重了,连区区点石成金的法术也会失败,她苦笑着。
悟空悄悄的抬手把那两块石头变成了银子,然后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惊讶的把地上的银子捡起来:“哎阿念,你又变了银子啊,还是你想的周到!”
他们这一路上到处借宿,可他们借宿的人家都不过是寻常百姓,却还要忙里忙外的招待他们,三藏觉得自己受之有愧,也想过一些赚钱的法子好给他们留下酬金。
他把这个想法和涂山念一说,涂山念轻快一笑:“有我们在还用师父赚什么钱?”
所以每到一户人家,涂山念都会用点石成金的法术给他们留下银子,聊表谢意。
涂山念还拿这件事打趣他,说是三藏实在不像个和尚,正常和尚都端着碗去化缘,说着钱财乃是身外之物,哪里会想着给人家留下养家糊口的金银?
不过——
她还真就喜欢三藏这个“离经叛道”的劲儿!
相比于初见时他一身白衣,超然物外的样子,现在的三藏多了几分烟火气,虽不是真佛陀,却更能怜爱众生。
涂山念知道悟空在安慰自己,勉强的笑笑。三藏担忧的握住她冰凉的指尖,看着小狐狸苍白的面孔心里一抽一抽的疼。
自打跟了他西天取经,这丫头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伤?他是一点点的看着她从高台摔下,再跌进尘埃里,看着她从睥睨天下到满身血污。但偏偏她还会笑着说:“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就像现在,看出了他心里不好受,涂山念的勾起指尖挠了挠他的掌心,歪头笑道:“年纪轻轻的别老皱眉啊,会变老的!”
她抬手抚平了三藏的眉间,用手在他嘴角上扯出一个弧度,乐呵呵的说:“师父笑起来很好看。”
“不笑也好看,怎么着都是俊俏的,嘿嘿嘿……”涂山念忽地想到什么赶紧补充了一句:“你和我生气的时候不好看!”
三藏无奈:“我什么时候和你生气了?”
涂山念眼睛一瞪,马上掰着手指头细数三藏的“罪行”:“就是小白那次啊,你就和我生气了,然后然后还有那个在宝象国的时候,还有在……”
身边小狐狸巴拉巴拉说个没完,三藏心中一软,子母河中,他们俩都以为自己要死了,平时说不出的互诉衷肠的话像倒豆子一样霹雳吧啦的往外说,如今明了了一切后,倒是有了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冲动了——管他什么戒律清规,世事无常,谁都不想辜负了眼前人,如果结局注定是分离,那也是取完真经之后的事了。
人生那么长,哪能长长久久?他们只在乎曾经拥有,不管结局如何,至少他们对彼此了无遗憾,这样就够了。
他抬手点了点涂山念的小脑袋:“脑袋也不大啊,怎么这么记仇?”
“斋饭来喽——”
樵夫端出来一锅稀饭:“神仙爷,俺家里穷,只能伺候到这儿了,各位莫怪啊!”
三藏微笑着:“施主肯招待,我们就不胜感激了,哪里会怪?”
“那就好那就好!”樵夫又扯了一把辣椒,切碎了放进自己的那碗稀饭里,边搅拌还边哼着歌:“秦始皇爱吃辣椒,辣椒不吃秦始皇……”
涂山念看着他那碗稀饭经他搅拌之后越来越红,越来越红,就像——被鲜血浸透了一样。
她觉得胃一阵阵的抽痛,咬着唇忍了几次,最终还是没忍住,扶着桌子剧烈的干呕。
秦始皇和辣椒的歌声戛然而止,樵夫委委屈屈的转过身看涂山念:“俺给你唱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