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如同山涧溪流,在平静中悄然前行。苏月的身体在日复一日的精心调养下,恢复得比预想中更快。虽然内伤未愈,灵力恢复缓慢,但气色已与常人无异,眉宇间那抹常年不化的冰霜也淡去了许多,整个人透出一种大病初愈后的柔和与沉静。
庄休的变化则更为明显。他不再像初回基地时那般焦虑和彷徨,而是将全部精力投入到阵法理论的学习和情报分析工作中。每天清晨的散步,上午的陪护,下午的“阵法课”,傍晚的共餐,已成为两人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他学得极其刻苦,进步神速,连青松道长都称赞他对能量结构的理解有独到之处。更重要的是,他整个人沉淀了下来,那种因修为尽失而产生的阴霾渐渐被一种专注和踏实所取代。
这种平静而温馨的日常,基地的同事们有目共睹。沙老时不时会摸着下巴,露出“孺子可教”的欣慰笑容;小陈和阿水则常常挤眉弄眼,私下里打赌庄顾问何时能“转正”;连一向严肃的青松道长,看到两人在图书馆对坐研讨时,眼神也会柔和些许。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特案组的工作性质,注定了平静只是暂时的。
这天下午,庄休正在图书馆查阅一份关于上古水系阵法的残卷,苏月坐在他对面,处理着一些积压的卷宗。阳光透过高大的玻璃窗,洒在铺满古籍的长桌上,空气中弥漫着书墨的清香,宁静而祥和。
突然,图书馆的门被轻轻推开,小陈神色凝重地快步走了进来。
“苏法医,庄顾问,沙老请你们立刻去指挥室一趟。”小陈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紧迫。
庄休和苏月同时抬起头,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警觉。没有重要情况,沙老不会轻易打断他们的“学习时间”。
“出什么事了?”苏月合上卷宗,语气平静。
“刚收到‘影刃’从东南亚传回的加密急电。”小陈凑近一些,声音更低了,“情报显示,‘瞑’组织在东南亚的残余势力近期活动异常频繁,似乎在策划一次大规模报复行动。目标……可能与我们有关。”
庄休的心微微一沉。“血屠”在金三角的行动受挫,损失惨重,“瞑”组织绝不会善罢甘休。
两人立刻起身,跟着小陈快步走向指挥室。
指挥室内,气氛严肃。沙老和青松道长都在,大屏幕上正显示着一幅东南亚地区的电子地图,上面有几个红点在闪烁。
“苏丫头,庄小子,你们来了。”沙老脸色凝重,指着屏幕,“情况不太妙。‘影刃’截获的情报表明,‘血屠’虽然暂时蛰伏,但‘瞑’组织派出了另一名高层——代号‘毒医’的沈三姑,正在暗中集结力量,目标直指我们特案组,尤其是……参与过金三角行动的成员。”
“毒医沈三姑?”庄休皱眉,这个名字他有些印象,是“瞑”组织内一个极其难缠的角色,擅长用毒和巫医邪术,手段诡异莫测,防不胜防。
“更重要的是,”青松道长接口道,语气带着一丝忧虑,“根据能量监测,近期基地外围的灵能场出现了一些极其细微的、带有腐蚀性的异常波动,属性与沈三姑惯用的‘蚀灵散’颇为相似。我们怀疑,她的先遣人员,可能已经渗透到基地附近了。”
苏月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基地防御等级提升了吗?”
“已经提升了。”沙老点头,“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沈三姑最擅长下毒和制造意外,我们必须万分小心。尤其是苏丫头你,”他看向苏月,眼中带着担忧,“你伤势未愈,是她们的首要目标。还有庄小子,你如今没有自保之力,也要格外注意。”
庄休心中一凛,感受到巨大的压力。他现在就是个累赘,如果“瞑”组织真的针对他们,他不仅帮不上忙,反而会成为苏月的拖累。
“从今天起,所有外出人员必须两人以上同行,饮食饮水必须经过严格检测。”沙老下令,“苏丫头,庄小子,你们近期尽量减少不必要的外出,尤其是离开基地范围。”
“明白。”苏月冷静地点头。
庄休也重重点头:“是,沙老。”
会议结束后,庄休和苏月并肩走出指挥室。夕阳的余晖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不用担心。”苏月似乎察觉到庄休的低落,轻声开口,“基地防御森严,沈三姑的人没那么容易得手。你安心学习,提高警惕即可。”
她的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安抚的力量。庄休看着她平静的侧脸,心中的不安稍稍缓解。他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坚定:“嗯,我知道。我会小心的。你……更要当心。”
苏月看了他一眼,轻轻“嗯”了一声。
接下来的几天,基地的气氛明显紧张起来。巡逻的守卫增加了,进出检查更加严格,食堂的饭菜也多了几道检测程序。庄休和苏月的生活节奏并未太大改变,依旧每天一起散步、学习、吃饭,但彼此都更加警觉。庄休甚至开始向小陈请教一些简单的格斗技巧和危机应对方法,虽然效果甚微,但至少是一种态度。
苏月则将更多精力投入到对“毒医”沈三姑及其手段的研究中,翻阅了大量关于用毒和巫医的典籍。她发现,庄休在阵法推演中展现出的、对能量细微变化的敏锐感知,在辨识一些隐晦的能量毒素方面,或许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于是,她的“阵法课”内容,悄然增加了一些关于能量毒素辨识和简易防护阵法布置的讲解。
庄休学得更加认真。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为了学习知识,更是为了在可能的危机中,多一分自保之力,少一分成为苏月负担的可能。
这天夜里,庄休在宿舍里复习白天苏月讲解的一个用于净化水质、检测微量毒素的小型警示阵法。他画了又擦,擦了又画,试图理解每一个符文衔接的精妙之处。
忽然,他怀中的那枚一直温养着的、几乎碎裂的“黑水玄鳞”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冰凉的悸动。
庄休动作一顿,眉头微蹙。这玄鳞与他心意相通,对水属性能量,尤其是带有恶意的能量异常敏感。这莫名的悸动……是错觉?还是……
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晚风带着凉意吹入。他凝神静气,将灵觉提升到极致,仔细感知着周围的能量场。除了基地正常的防御结界波动和夜晚的阴气之外,似乎……在极远处,有一股极其隐晦、如同毒蛇般阴冷的能量,一闪而逝。
方向……似乎是基地后山的废弃水源处理厂?
庄休的心猛地一紧。是错觉?还是……“毒医”的人,真的已经摸到这么近的地方了?
他犹豫了一下,拿起通讯器,想要立刻向苏月汇报。但手指按在拨号键上,又停了下来。万一只是错觉,岂不是大惊小怪,徒增紧张?而且苏月需要休息……
沉思片刻,他收起通讯器,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他轻轻推开房门,悄无声息地融入夜色中。他要去确认一下。如果真是敌人,他或许能力有限,但至少……可以用这双变得敏锐的眼睛,为苏月、为基地,发出最早的警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