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辆驶离蜀地，地势陡然拔高。
这就是青藏高原，世界的屋脊，神秘而严酷。
沿着格桑扎西指引的，几乎被冰雪和碎石掩埋的旧公路前行，道路越发崎岖难行。偶尔能看到远处雪线上有黑色牦牛般的身影移动，天空掠过巨大而凶悍的变异雪雕，提醒着众人这片土地的野性与危险。
就在他们即将翻越一座垭口，进入一片相对开阔的河谷地带时，前方道路上，突然出现了路障，用粗大原木和石块垒砌的简易关卡。关卡旁，矗立着几座低矮但坚固的石屋，屋顶插着绘有奇异图案的经幡。
七八个身穿厚重皮袍、头戴毡帽、肤色黝黑的高原汉子，手持样式古朴但显然经过改造，带有瞄准镜和刺刀的老式步枪或长刀，拦在了路中央。他们眼神锐利，带着高原人特有的警惕与剽悍，气息沉稳，显然并非普通幸存者，而是训练有素的战士。
“停车！接受检查！”为首一名脸上有冻疮疤痕的汉子，用带着浓重藏语口音的汉语喝道，枪口隐隐指向打头的越野车。
格桑扎西坐在头车副驾，见状，脸色微微一沉，但还是示意司机停车。他推开车门，跳了下去，用藏语快速与对方交流起来。
林枫等人也纷纷下车，观察着情况。冷虹的手按在剑柄上，杨雪见警惕地感应着四周的地气。马莉莉则有些紧张地躲在林枫身后。
格桑扎西似乎在与对方争论，语气逐渐激动。对方的态度却十分强硬，不仅要求检查所有人的证件，询问来意，清点物资，甚至还提出要暂时扣押他们的武器和部分敏感物资，等到了宗喀城由长老会裁定后才能发还。
“我们是贡嘎部的客人！受长老之命前往！你们朗日部无权如此刁难！”格桑扎西的声音提高了八度，显然动了真怒。
“贡嘎部？”那疤脸汉子冷笑，“谁知道你们是不是真的？最近外面乱得很，什么牛鬼蛇神都想混进圣洁的高原！规矩就是规矩！要么接受检查，交出武器，跟我们走；要么，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气氛骤然紧张。格桑扎西身后的两名手下也握紧了武器，怒目而视。对方关卡后的石屋里，又走出五六个人，枪栓拉得哗哗响。
林枫一直冷眼旁观，此刻眉头微蹙。格桑扎西之前提到过，高原上有几个守护家族和部落，共同维护着封印和秩序。但眼前这情形，似乎并非简单的盘查，更像是一种刁难和立威。
眼看冲突一触即发，格桑扎西胸膛剧烈起伏，拳头捏得咯咯响，最终还是强压下怒火，从怀中掏出一枚骨质的、刻有复杂花纹的令牌，用力扔给那疤脸汉子：“看清楚！贡嘎部的雪山令！够不够资格？！”
疤脸汉子接过令牌，仔细看了看，又和同伴低声嘀咕了几句，脸色稍微缓和，但依旧带着倨傲：“令牌是真的。但规矩不能破！武器必须暂时上交封存！人可以过去，到了宗喀城，自然还给你们！”
格桑扎西额头青筋跳动，显然觉得受到了极大的侮辱。贡嘎部在高原上地位不低，何时受过这等窝囊气？他回头看了一眼林枫，眼中满是歉意与憋屈。
林枫微微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初来乍到，情况不明，不宜硬闯。更何况林枫已经把几人的神兵全部收入空间，只带了几把普通的剑与手枪！他淡淡开口道：“可以。武器可以暂时交由你们保管。但我们需要保留基本的自卫能力和足够抵达宗喀城的补给。”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场。疤脸汉子看了林枫一眼，似乎感受到林枫身上那股不同寻常的气息，眼神闪了闪。
最终，在经过一番不情愿的交涉后，对方勉强同意林枫等人可以保留每人一把随身短刃和少量弹药，大部分长武器和重火力被暂时扣押，登记封存。车队得以放行，但有两名朗日部的战士，持枪登上了他们的车，名为护送，实为监视。
车辆重新启动，在两名监视者冰冷的目光下，缓缓驶过关卡，进入了那片开阔的河谷。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直到开出十几公里，确认那关卡已经消失在视野中，林枫才示意车队在一片背风的巨石后停下。
“扎西兄弟，”林枫看向脸色依旧铁青的格桑扎西，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寒意，“说说吧。青藏地区，看来可不像你之前说的那么简单，仅仅是几个守护家族同心协力，对抗外邪，加固封印那么和谐呀。”
格桑扎西身体一僵，脸上露出挣扎和羞愧之色。他看了看车上那两名虽然听不懂汉语，但依旧警惕盯着他们的朗日部战士，对林枫使了个眼色。
林枫会意，对冷虹点了点头。冷虹身形一动，那两名朗日部战士甚至没反应过来，就被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制住，点晕了过去，拖到车外绑好。
“现在可以说了。”林枫靠坐在车座上，目光平静地看着格桑扎西。
格桑扎西长叹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又像是揭开了不愿示人的伤疤。
“林首领，诸位……抱歉。我之前……确实有所隐瞒。”他声音低沉，带着疲惫，“高原之上，并非铁板一块。主要的守护力量，确实源自几个古老的家族，我们贡嘎部是其中之一，刚才那个朗日部也是。另外还有宁玛，萨迦两部。”
“但是，”他苦涩地摇头，“末世之前，各部之间就因地域、资源、教义、甚至一些古老恩怨，存在纷争。末世降临，灵气复苏，封印松动，外部压力增大，按理说应该更加团结才对。可事实恰恰相反！”
“所以，刚才的刁难，并非偶然。”林枫了然。
“是的。”格桑扎西点头，“朗日部控制了通往宗喀城的几个主要隘口，经常借此刁难其他部族，特别是我们贡嘎部的人。他们想通过这种方式，打压我们，彰显自己的权威，甚至……阻挠我们与其他势力接触。”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更深的忧色：“这还只是内部倾轧。更麻烦的是……九层妖塔！”
“九层妖塔？”杨雪见好奇道。
“那是一个传说中的禁忌之地，具体位置只有各部高层和活佛知晓。”格桑扎西压低声音，仿佛怕惊动什么，“据说，那塔连通着妖魔界域，也有人说是上古某个神灵的沉眠地。灵气复苏后，塔内的封印也开始松动，时常有被魔气污染的妖民从塔中冲出，袭击附近的部落和牧场。这些妖民形貌各异，有的像人，有的像兽，力大无穷，嗜血狂暴，极难对付。”
“幸好，”他语气中带着一丝庆幸和敬畏，“我们有活佛。历代转世的活佛，掌握着至高无上的佛法与秘术。每当妖民作乱，活佛便会出手，以大法力将其镇压，驱回塔内。若非如此，高原恐怕早已沦为妖魔乐园。”
“但也正是因为活佛的存在和妖塔的威胁，各部之间才维持着表面的平衡，没有爆发全面冲突。”格桑扎西总结道，“大家都清楚，内斗消耗的是守护高原的整体力量，一旦让妖塔里的东西大规模冲出来，封印彻底崩溃，所有人都得完蛋。所以，争斗只限于这种关卡刁难、资源争夺、话语权争夺的小打小闹。”
林枫听完，陷入了沉思。
高原的情况，比预想的更加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