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砧营地弥漫着一种压抑的平静。
仓库后的秘密训练场暂时沉寂,李国华在陈医生的严格看护下静养,鼻血虽止。
但苍白的脸色和眼底的疲惫无声诉说着精神透支的代价。
马权、刘波、火舞三人脸上的凝重也未散去,通道演练最后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和昏迷的李国华,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每个人心头。
营地的工作并未停歇。
修复工事、加固壁垒、清点日益紧张的物资……幸存者们沉默地忙碌着,空气中除了潮湿的霉味,还多了几分对未来的忧虑。
正是在这种氛围下,马权做出了一个决定——
给那个被他们半囚禁、绰号“包皮”的家伙,一个证明自己价值的机会。
营地角落,一个临时搭起的简陋工棚里,包皮正被两个持枪的守卫“陪同”着。
他(包皮)瘦小的身躯裹在不太合身的旧工装里,脸上依旧带着那种市井的精明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
在他(包皮)面前的地上,杂乱地堆放着几件东西:
一台拆得七零八落、布满油污的越野车化油器;
两把卡壳严重、连拉栓都费劲的老式步枪;
还有一把火舞常用的、但复进簧明显有问题的半自动手枪。
马权站在工棚门口,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大部分光线,阴影笼罩在包皮身上。
刘波和火舞站在他身后稍远一点的位置,眼神里充满了审视和不信任。
“包皮,” 马权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
“营地的规矩,你也知道。
想留下,得有用。
这几件东西,” 他(马权)用下巴点了点地上那堆破烂:
“就是你的‘卷子’。
修好它们,证明你不是只会偷奸耍滑、卖弄嘴皮子的废物。
修不好,或者耍花样……” 他(马权)没说完,但冰冷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包皮搓着手,脸上挤出讨好的笑容,眼神却飞快地扫过地上的每一件东西:
“马…马队长!
您放心!
我包皮别的本事没有,就这双爪子还算灵光!
给我家伙事儿,保证给您弄得服服帖帖!” 他(包皮)目光落在守卫腰间挂着的多功能工具钳上,充满渴望。
马权对守卫示意了一下,工具钳被扔到了包皮脚边。
包皮如获至宝,立刻蹲下身,油腻的手指灵活地翻动起来,仿佛瞬间换了个人。
他(包皮)拿起那个沾满油泥的化油器,放在耳边轻轻晃了晃,又凑到鼻尖嗅了嗅,眉头先是微皱,随即舒展开。
“啧,老毛病了!” 他(包皮)自言自语,动作麻利地拿起工具钳:
“浮子室进油针阀磨损,密封不严,油面过高,呛着了!小问题!” 只见他(包皮)手指翻飞。
他(包皮)用工具钳上最细小的镊子尖,小心翼翼地挑出一个米粒大小、已经变形的橡胶密封圈残片,又从一个脏兮兮的随身小皮囊里摸出一个看起来同样不起眼、但尺寸似乎更合适的新密封圈换上。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对结构的熟悉程度令人咋舌。
接着,他(包皮)又用破布蘸着一点不知从哪里搞来的清洁剂,快速清理了主量孔和怠速油路。
“好了!装回去试试!”
包皮信心满满地将清理组装好的化油器递给旁边的守卫。
守卫看向马权,马权微微颔首。
很快,外面传来引擎被摇响的声音——
那辆趴窝许久的越野车,发出了一阵虽然不算悦耳、但明显顺畅多了的轰鸣!
刘波和火舞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眼神。
这速度,比营地以前负责机械的老张头快多了。
包皮没有停歇,立刻转向那两把故障步枪。
他(包皮)拿起一把,拉开枪栓,只凭手指在机匣内部几个关键部位快速摸索了几下,就找到了症结。
“这把,击针簧断了半截,没劲儿撞底火。” 他(包皮)一边说,一边从自己那个仿佛百宝囊般的小皮囊里。
包皮在一次,又神奇地掏出一小截细钢丝弹簧,用工具钳截取合适长度,小心地替换上去。
动作精准得像做过千百遍。
“这—把,” 他(包皮)拿起另一把:
“抛壳挺簧片疲劳变形,钩不住弹壳底缘了。”
他(包皮)仔细观察了一下变形的簧片,没有替换,而是用工具钳尖端极其小心地调整着簧片的弧度。
在每一次弯曲都恰到好处时,直到他(包皮)拉栓测试时,抛壳动作恢复流畅。
最后,他(包皮)拿起火舞那把复进簧有问题的半自动手枪。
他(包皮)仔细检查了复进簧,又反复拉动套筒感受阻力。
“啧,原装簧疲软了,力道不够。换根新的当然好,不过嘛……” 包皮眼珠一转,露出一丝狡黠又带着点献宝意味的笑容:
“我看火舞大姐头身手快如闪电,讲究个隐蔽致命。
光有本事不够,家伙事儿也得配套不是?” 他(包皮)一边说,一边飞快地从地上捡起一个废弃的、锈迹斑斑的小号消防栓铜质接口零件。
然后包皮又从那堆废弃材料里翻找出几块不同厚度的橡胶垫片和一小段薄壁钢管。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注视下,包皮如同变戏法般,用工具钳和小刀,将铜接口切割打磨成一个粗糙但形状奇特的“消音碗”,将橡胶垫片切割成环状隔片,再用那截钢管作为外壳,飞快地组装起来!
最后,他(包皮)将这个简陋的装置,用铁丝和强力胶带(也是他皮囊里的“宝贝”),牢牢地固定在了火舞手枪的枪口上!
“简易消音器!
效果嘛…肯定比不上军品,但近距离打闷棍,绝对够用!
就是…” 他(包皮)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
“这玩意儿估计打不了几枪就得震松,而且后坐力可能会有点怪,得适应一下。”
火舞面无表情地接过改装后的手枪,入手感觉枪口明显沉重了不少。
她(火舞)走到工棚外,对着远处堆叠的沙袋,扣动了扳机。
“噗!”
一声沉闷得如同拍打湿麻袋的声音响起!
枪口火光被极大抑制,声音也远低于正常的枪响!
只是后坐力确实变得有些古怪,枪身震动幅度变大。
沙袋上留下一个清晰的弹孔。
火舞看了看沙袋,又低头看了看枪口那个丑陋但有效的装置,冰冷的眼神里终于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波动。
她(火舞)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将枪插回枪套。
“东西都修好了,马队长!” 包皮搓着手,脸上堆满笑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马权的脸色:
“您看…我这手活儿,还凑合吧?”
马权没有立刻回答,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审视着包皮,似乎在衡量他(包皮)话语和行为的可信度。
工棚里一片寂静,只有远处越野车引擎还在发出低沉的轰鸣。
包皮被这目光看得心里发毛,额角渗出细汗。
他(包皮)一咬牙,仿佛下定了决心,压低声音道:
“马队长!
我…我知道光会修东西还不够!
我…我有个消息!
绝对有价值!
算是我包皮的‘投名状’!”
“说。” 马权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包皮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凑近一步,声音压得更低:
“磐石堡垒…您知道吧?
那帮孙子仗着人多枪多,霸着好地方,鼻孔朝天!
我知道他们东边…大概十几里地,有个地方!
以前是军队的秘密小军需库!
藏得贼深!
磐石的人可能都不知道,或者知道了也顾不上!
那地方…塌了一半,被土石埋着,但肯定还有没挖出来的好东西!
枪!子弹!
说不定…还有大家伙!”
他(包皮)努力回忆着,比划着:
“那地方在一个山坳里,入口被滑坡盖住了大半…旁边有棵被雷劈过的大槐树,烧得黢黑,只剩半截树干,特别好认!
我…我也是以前被一伙人追着跑,慌不择路掉进个沟里才偶然发现的!
绝对靠谱!”
马权的眼神瞬间锐利如刀,紧紧锁定包皮闪烁的眼神:
“具体位置?
里面有什么?
你怎么确定没被搬空?”
“具体…具体我也说不太清,那地方太偏了,当时只顾逃命了…” 包皮脸上露出为难和惶恐:
“但绝对有东西!
我掉下去的时候,扒拉开点石头,看到里面露出来绿漆的木头箱子角!
绝对是军品箱子!
后来…后来听到磐石堡垒巡逻队的动静,我吓得赶紧跑了,没敢细看…但箱子肯定还在那儿!
磐石的人要是知道,早挖出来了!
他们可不会放过这种肥肉!”
刘波忍不住插嘴:
“老马,这小子的话能信吗?
别是个陷阱!”
火舞也冷冷地盯着包皮,手不自觉地按在了腰间的枪柄上。
包皮吓得一哆嗦,连连摆手:
“天地良心!
我包皮虽然…虽然以前不地道,但现在小命攥在您几位手里,哪敢耍花样啊!
这消息绝对是真的!
我就是想…就是想…证明自己有点用,求条活路!” 他(包皮)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马权沉默着,目光在包皮脸上、修好的装备、以及火舞枪口那个简陋的消音器上来回扫视。
工棚里只剩下包皮紧张的喘息声。
许久,马权才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
“东西修得不错,手很巧。
这‘优化’…也算有点想法。” 他目光扫过火舞腰间的枪,又回到包皮身上:
“至于你说的那个地方…我们会去核实。
如果是假的…” 他(马权)没说下去,但冰冷的杀意让包皮浑身一颤。
“把他带下去,看管好。” 马权对守卫吩咐道。
包皮如蒙大赦,又被守卫押着离开了。
工棚里只剩下核心三人。
“老马,你真信他?” 刘波皱着眉头。
“信不信,得查了才知道。” 马权走到火舞身边,拿起她改装后的手枪,掂量了一下那个粗糙的消音器:
“这小子,是块当‘工具’的料。
手够巧,胆子够小,也够油滑。
用好了,能给营地解决不少麻烦。
用不好…” 他(马权)眼神一冷:
“就是个祸害。”
火舞拿回自己的枪,手指轻轻拂过冰冷的枪管和那个丑陋的附加装置,沉默片刻,吐出两个字:
“能用。”
马权点点头,看向仓库的方向,那里是李国华休养的地方,又看向磐石堡垒大致的方向:
“老李需要时间恢复。
营地需要物资,也需要…更多的‘工具’。
这个军需库,不管真假,都值得去看看。
刘波,去把王魁叫来,我们得好好合计合计。”
包皮的“试用期”,算是勉强及格。
他(包皮)展示了自己的价值,也抛出了一个充满诱惑和未知风险的“投名状”。
他(包皮)就像一把刚开刃的、来路不明的匕首,用起来或许顺手,但也可能随时割伤握刀的人。
铁砧营地,在伤员和潜在机遇的双重压力下,开始谨慎地评估这把“工具”的锋利度与危险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