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艰难地刺破铁砧营地上空厚重的辐射云层,在棚户区杂乱堆叠的集装箱顶棚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集装箱内,马权缓缓睁开眼,昨夜的疲惫已被体内奔腾不息、更加凝练的九阳之力驱散大半。
脑海中那套烙印下的基础剑路清晰无比,每一次意念流转,都仿佛有无形的剑锋在意识中嗡鸣。
他(马权)看向角落,火舞已经起身,正小心地将最后一点净水分给小豆。
“感觉如何?”火舞轻声问,她注意到马权眼神中沉淀的锐意。
“前所未有的好。”马权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空气中似乎有微弱的气流被带起:
“‘兵器篇’虽只是雏形,但感觉…路子对了。
我们需要积分,需要资源来支撑修炼和生存。”
他(马权)的目光落在火舞身上:“今天还得靠你的手艺换粮食。”
火舞点点头,苍白的脸上带着一丝坚定。
她走到集装箱角落,拿起一个用废弃罐头铁皮和几根细麻绳自制的简陋“风向标”。
又小心地将一块用多层破布包裹、里面填充着不同湿度沙砾的“湿度计”揣进怀里——
这是她(火舞)利用对气流变化的敏锐感知,结合废土上能找到的材料,在集装箱顶部一角搭建的简陋“气象站”。
“我上去看看。”火舞说着,动作灵巧地攀上固定在集装箱内壁的金属支架,推开顶部一个勉强能容一人通过的维修口盖板,钻了出去。
棚户区的屋顶世界,是另一番景象。
高低错落的集装箱顶棚、胡乱搭建的晾晒架、歪斜的废旧天线,以及远处巨大熔炉喷吐出的滚滚烟柱,构成一幅杂乱而压抑的钢铁丛林图景。
空气污浊,混杂着金属锈蚀、劣质燃料和人群聚集的复杂气味。
火舞轻车熟路地来到自己占据的一小块相对平整的顶棚边缘。
这里视野开阔,能感受到四面八方涌来的气流。
她(火舞)将自制的风向标插在一个缝隙里,又拿出“湿度计”放在一旁,然后盘膝坐下,闭上了眼睛。
火舞并非用眼睛去看,而是将全部心神沉浸在对周围气流的感知中。
无形的风,在她敏锐的感知下,如同拥有了形态和声音。
她(火舞)能“听”到风从熔炉烟柱带来的灼热与灰烬,能“听”到风掠过远处交易区棚顶的喧嚣与尘埃,更能“听”到风在棚户区狭窄缝隙间穿梭时,因地形阻隔而产生的微妙变奏。
渐渐地,一种异样的感觉开始在感知中凝聚。
来自营地西北方向的气流,原本带着清晨惯有的微凉湿意,却在某个瞬间,湿度骤然下降!
一股干燥、迅疾、带着隐隐压迫感的气流,如同潜伏的巨蟒,正从更远的、被辐射尘笼罩的荒野深处,急速向营地挤压而来!
这股气流与棚户区上方相对稳定的空气剧烈摩擦、碰撞,在火舞的感知世界里,激荡起一阵阵尖锐的、预示着不稳定的“嘶鸣”!
她(火舞)猛地睁开眼睛,看向西北天际。
肉眼看去,只有灰蒙蒙一片。但她知道,一场短暂却异常猛烈的强风突袭,正在酝酿,即将降临!
时间,就在几分钟内!
几乎是本能地,火舞的目光扫过棚户区下方。
此刻正是清晨晾晒的时段。
许多住户将好不容易洗净(尽管水依然浑浊)的衣物、被褥,甚至是一些耐储存的野菜、草根,铺在屋顶或悬挂在窗外的绳子上。
其中一处靠近他们集装箱的、搭建得相对稳固的晾晒平台上,晾晒着几件明显比棚户区粗布衣物精细得多的棉布衣物,旁边还挂着几串颜色暗红、散发着微弱药香的草根——
火舞记得,那是住在下面隔间的一位老太太,听说是工匠行会某个材料仓库小头目的老母亲。
来不及多想!
火舞深吸一口气,用尽力气朝着下方和四周高声呼喊:
“大风!西北边!
强风要来了!
快收东西!
快收东西!!”
清脆而带着一丝急切的女声,在嘈杂的棚户区清晨并不算太突出。
很多人抬头,看到是集装箱顶那个总喜欢“发呆”的瘦弱女孩,脸上露出疑惑或不以为然的表情。一阵风而已,废土哪天没风?
然而,住在火舞下方不远处的几位邻居,包括那位晾晒药草的老太太,却听到了她声音里的笃定。
老太太经历过废土的残酷,对异常天气的征兆有种本能的警惕,尤其看到火舞指向西北那凝重的眼神。
她立刻颤巍巍地开始收拢自己珍贵的药草和衣物。
“快!听那丫头的!收东西!” 老太太一边收,一边朝着周围迟疑的邻居喊道:
“她(火舞)看得准!”
也许是老太太平日里的威信,也许是火舞声音里那份不容置疑的急切感染了部分人,周围几户人家也开始手忙脚乱地收拾起晾晒的衣物被褥。
就在最后一件棉布衣服被老太太抱进隔间,隔壁一户人家刚把草根筐拖到棚子下的瞬间——
呜——!
一声凄厉的尖啸猛然划破营地上空!
如同无形的巨兽发出咆哮!
狂暴的、干燥得如同沙砾摩擦的强风,毫无征兆地从西北方向席卷而至!
瞬间,棚户区如同被投入了搅拌机!
破旧的油毡、碎布、轻薄的杂物被狂风猛地掀起,如同黑色的蝴蝶般在空中狂舞!
那些还未来得及收回的衣物被褥,被轻易地撕扯下来,卷入浑浊的旋风,眨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些不够稳固的晾晒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轰然倒塌!
风来得快,去得也快。短短几十秒后,那令人心悸的尖啸便迅速减弱,只留下满地狼藉和惊魂未定的人们。
火舞趴在集装箱顶,紧紧抓住固定风向标的支架,才没有被狂风吹下去。
狂风吹乱了她的头发,拍打在脸上生疼。
但她(火舞)看着下方那些听从了警告、避免了损失的邻居,尤其是那位老太太安然无恙地站在隔间门口看着外面,心中涌起一丝微弱的暖意。
“丫头!谢谢!谢谢你啊!” 老太太仰着头,朝着火舞的方向大声道谢,声音里充满了感激:
“我那点草药,可经不起这鬼风折腾!还有老李家的新媳妇,刚晾的被单也保住了!”
周围几户收回了东西的人家,也纷纷朝火舞投来感激和惊奇的目光。
“真是神了!说风来风就来!”
“这姑娘怎么知道的?比技术部那破天气预报准多了!”
“听说她在工匠行会干活?有点本事!”
火舞没有多言,只是对老太太和众人微微点了点头,便小心地从维修口爬回了集装箱。
她(火舞)脸色因为刚才的呼喊和紧张更显苍白,但眼神却亮晶晶的。
这件在废土上微不足道的小事,却如同投入池塘的石子,在小小的棚户区范围内漾开了涟漪。
一个“能提前知道刮大风”的、在工匠行会做事的瘦弱女孩的名声,悄然传开。
这涟漪,也顺着棚户区错综复杂的信息网,悄然传递到了更远的地方。
下午,当火舞再次来到工匠行会三号校准工坊时,老穆尔看她的眼神除了之前的尊重,又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探究。
而当乔伊将一份需要校准的核心清单递给火舞时,看似无意地低声说了一句:
“巴顿先生让我告诉你,干得不错。
另外,技术部环境监测科的人,今天上午似乎打听过棚户区早上的那阵怪风…还有那个提前预警的人。”
火舞接过清单的手指微微一顿。她抬起头,迎上乔伊带着深意的目光。
一次源于本能的预警,一次微不足道的帮助,却在这座钢铁堡垒复杂的信息网中,意外地投射出了一道微光。
将她(火舞)“有用”的价值,映照在了更高层的视野里。废土上的生存,有时候,契机就藏在最意想不到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