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周少卿双目赤红，他猛地一拳，狠狠砸在身前冰冷的合金控制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控制台的表面瞬间凹陷下去，电火花闪烁了几下，旋即熄灭。
但他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这算什么？！”
他死死地盯着秦浩，声音因为激动，“我们浴血奋战，我们成为了四级文明，成为了新的一方主宰！”
“结果呢？！”
“结果现在告诉我们，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在一个更大的笼子里，从一个角落挪到了另一个角落？！”
“最终障壁？永远无法离开？！”
周少卿的质问，说到了几人的心坎里。
是啊。
这算什么？
一个永远无法离开的囚笼。
那他们所谓的星辰大海，所谓的文明征途，还有什么意义？
而一旁的冒新阳，此刻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他面前的光幕上，数据流正在以疯狂的速度刷新。
“我进行了初步推演，假设‘最终障壁’的描述为真，我们的超光速技术在银河系外一万光年处彻底失效……”
“那么，以我们目前最先进的亚光速引擎，想要抵达距离我们最近的河外星系——仙女座星系，需要……二百五十万年以上。”
二百五十万年。
这个数字一出来，指挥中心内响起了几声倒吸凉气的声音。
二百五十万年，对于一个文明而言，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永恒。
意味着无法跨越的监禁。
“囚笼……”
一名年轻的参谋双眼失神，喃喃自语。
他的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不只是他，许多刚刚在战争中立下赫劳战功，对未来充满了无限憧憬的年轻军官和技术人员，此刻都像是被抽走了灵魂。
他们的眼神变得空洞，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
刚刚战胜两大帝国，建立银河新秩序的万丈豪情，在那二百五十万年的冰冷数字面前，被击得粉碎。
希望，在这一刻变成了最残酷的笑话。
他们不是新神。
他们只是这片星系里，一群稍微强壮一点的囚徒。
整个指挥中心，被一股名为绝望的阴云彻底笼罩。
罗老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从那股寒意中挣脱出来。
他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里，同样闪过了一丝动摇，但更多的是一种经历过大风大浪后的坚韧。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了秦浩。
在所有人都陷入震惊、愤怒与绝望的时候，只有他依旧在冷静地翻阅着关于“最终障壁”和“奇点海”的全部原始数据。
他的手指在光幕上飞快地划过，一行行复杂的代码和观测记录在他眼中流淌。终于，秦浩停止了翻阅。
他抬起头，平静的目光扫过一张张失魂落魄的脸。
“两大帝国，都知道这个秘密。”
他开口了，声音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
“比特恩帝国发现它已经超过了三十万年，柯洛帝国也差不多。”
“但是，他们放弃了吗？”
秦浩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让那些沉浸在绝望中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抬起了头。
“没有。”
他自问自答。
“他们非但没有放弃，反而在这几十万年里，更加疯狂地发展科技，更加不顾一切地想要突破四级文明的桎梏。”
“你们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是啊。
如果明知是死路一条，为什么还要拼命往前跑？
众人混乱的思绪，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强行拉了回来。
秦浩没有给他们太多思考的时间，他伸出手，指向全息星图的中央。
那个吞噬一切的黑暗核心。
“奇点海。”
“档案的第一部分，告诉我们墙壁在哪里。”
“而第二部分，或许……就是在告诉我们，门在哪里。”
门！
这个字，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众人心中的阴霾！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了那个代表着五级文明遗迹的神秘区域。
对啊！
一个如此巨大的囚笼，必然存在着它的“锁”！
而那个疑似五级文明遗迹的地方，不就是最有可能的答案吗？
“可是……”
张云峰的眉头紧锁，他立刻指出了最关键的问题，“两大帝国也想到了这一点，他们尝试了无数次，都无法突破‘空间滞涩’区域。
那片星域，连他们最精锐的舰队都能吞噬。我们……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是的，两大帝国集结了百万年的底蕴，都无法靠近。
炎黄文明就算科技更胜一筹，恐怕也难以做到。
“那片区域，就像是设定好的禁区，任何常规手段都无法逾越。”
张云峰补充道，语气无比沉重。
指挥中心的气氛，再次变得压抑。
然而，秦浩却像是完全没有听到张云峰的担忧。
他转头，目光透过屏幕，看向另一头的钱院士。
他没有回答张云峰的问题。
反而问出了一个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听起来有些奇怪的问题。
“钱院士。”
“根据两大帝国留下的观测数据，‘空间滞涩’效应，是直接作用于飞船的引擎系统，还是……”
秦浩顿了顿，一字一句地问道。
“作用于空间本身？”
这个问题，让钱院士愣了一下。
这有区别吗？
飞船在空间中航行，空间出了问题，飞船自然就无法航行。
但他还是立刻调动超算，对海量的数据进行重新分析和建模。
几秒钟后。
钱院士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恍然，随即变得无比确定。
“从数据模型上看，这种效应并非是干扰或压制引擎的能量输出，更像是一种……”
他斟酌着用词。
“更像是一种对空间基本曲率的‘锁定’！
它让空间本身变得无比‘粘稠’和‘沉重’，任何试图在其中进行扭曲、跳跃的常规引擎技术，都会因为无法撼动空间本身而失效！”
“结论是，它作用于空间本身！”
听到这个答案。
一直面无表情的秦浩，嘴角忽然勾起了一个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
那是一个只有他自己才能读懂的笑容。
原来如此。
原来“锁”，是这样的构造。
他缓缓转过身，看向身旁神情依然凝重的罗老。
“罗老，我需要立刻召开一次最高权限的闭门会议。”
“参与人员，只有我们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