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的一下。
章若俞的脸，从脖子根一直红到了耳尖，烫得能煎鸡蛋。
完了。
这下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她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三个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电路还没修，先把自己蠢哭了。
怎么办？
现在怎么办？
家里的灯还等着他来救命呢！错过这个，天知道下一个来的会不会是收费八千的骗子。
不行，必须把他哄回来！
章若俞也顾不上什么面子了，双手并用，用一种近乎忏悔的语气疯狂打字。
“对不起！对不起！师傅我错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就是一个人住有点害怕，胡思乱想了！”
“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个小女子计较！”
“我给您道歉！我真的知道错了！”
消息一条接一条地发过去，对面却毫无反应。
章若俞急了。
她知道，这种时候，光道歉是没用的，必须拿出点实际的诚意。
她咬了咬牙，心一横。
“师傅，这样！只要您肯来帮我修好，我给您三千！就三千！”
“多的钱，就当我给您赔罪的茶水费了！求求您了！”
“您看行吗？师傅？”
秦业正对着直播间大倒苦水，控诉这个社会对他们底层劳动人民的不公与歧视。
手机就跟疯了一样，叮叮咚咚响个不停。
他低头一看，全是对方发来的道歉小作文。
他冷哼一声，理都懒得理。
当他是什么人？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给个巴掌再给个甜枣？
他秦业也是有脾气的！
可当他看到“我给您三千”那一行字时，他的瞳孔还是不受控制地放大了一瞬。
三千？
直播间的观众也看到了。
弹幕瞬间换了个风向。
【卧槽！三千！富婆，饿饿，饭饭！】
【主播，快答应她！这已经不是人格尊严的问题了，这是财神爷在敲门啊！】
【之前谁说拉黑的？站出来！我第一个反对！三千块，别说怀疑你图谋不轨，她就算骂你祖宗十八代你也得忍着！】
【主播别怂！接！必须接！然后用你精湛的技术，狠狠地打她的脸！让她知道什么叫专业！】
【这剧情我爱了！从社会伦理剧瞬间切换到都市爽文模式！】
秦业看着屏幕上的“三千”，又看了看弹幕，心里的火气诡异地消散了大半。
他不是个见钱眼开的人。
但也不是跟钱有仇。
这个章若俞，虽然脑子不太好使，但认错态度还算诚恳，最重要的是，给的实在太多了。
他心里盘算了一下。
无线动能开关加接收器，一套成本不到两百。
隐形线，一卷几十块钱，她家那点距离，顶多用掉三分之一。
再加上一些辅料和人工。
满打满算，成本超不过三百块。
之前报一千五，已经是血赚。
现在对方直接开价三千。
这已经不是赚钱了，这简直是抢钱。
秦业的脑子里，一个代表“尊严”的小人和一个代表“金钱”的小人开始打架。
尊严小人：“不能去！她侮辱了你的人格！我们手艺人，要有骨气！”
金钱小人：“三千块！够买多少排骨了！去！必须去！人格多少钱一斤？”
秦业陷入了沉思。
他讨厌麻烦，尤其讨厌跟这种“没脑子还理直气壮的小仙女”打交道。
万一到了现场，她又犯起病来，说自己碰了她的东西，或者弄坏了她的墙，那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可转念一想。
自己全程直播，几十万双眼睛就是人证。
而且，自己掌握的技术，确实能完美解决她的问题，并且让她挑不出任何毛病。
用绝对的实力，去碾压对方的无知和偏见，这种感觉……似乎也挺爽的。
最关键的是，那可是三千块啊！
秦业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
尊严固然重要，但填饱肚子更重要。
不过，他也不想让对方觉得自己太好说话。
他拿起手机，慢悠悠地回了一句。
“两千。多一分不要。”
“地址发我，我现在过去。”
既拿了钱，又保住了最后的风度。
完美。
章若俞看到回复，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两千就两千！只要他肯来就行！
她连忙把自己的详细地址发了过去。
秦业收起手机，站起身，对着直播间的镜头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兄弟们，剧本已经写好，演员即将就位。”
“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他拎起身边那个半旧的工具箱，大步流星地走出了门，按照订单上的地址，直奔目的地而去。
半小时后，秦业骑着他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都响的二手小电驴，准时停在了章若俞家小区楼下。
他抬头看了看楼号，又低头确认了一下手机上的地址，没错，就是这儿。
可他两条腿跟灌了铅似的，就是不想往上走。
秦业掏出手机，对着直播间里寥寥无几的观众开始吐槽。
“兄弟们，到地方了。但我现在心里有点打鼓。”
“刚才那客户，你们也看到了，警惕性高得离谱，就差把我当成通缉犯了。”
他把手机镜头对着自己，一脸的生无可恋。
“你们说，她会不会是个传说中的‘小仙女’啊？”
“就是那种，进门要你穿鞋套，工具不能放地上，干活儿的时候掉根灰都要跟你闹半天的那种。”
“我之前在网上刷到过，有个同行给一户人家装空调，结果走的时候被业主拉着，说他家的猫看了他一眼，现在抑郁了，要赔偿精神损失费！”
“你说离谱不离谱？”
直播间的弹幕零零星星地飘过几条。
【哈哈哈，主播别怕，干就完了！】
【怕啥，你不是在直播吗？全程录像，谁也别想讹你。】
【我赌五毛，绝对是个难缠的主儿。】
【主播快上啊，我们还等着看你怎么用意念装开关呢！】
看到“意念装开关”这个梗，秦业的嘴角抽了抽。
他叹了口气。
“算了，来都来了，总不能临阵脱逃。”
“再说了，一千五的单子呢，不要白不要。”
他给自己鼓了鼓劲，主要是怕被直播间这几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看扁了。
而且，他们说的也对。
自己全程开着直播，胸口的手机支架把摄像头对得准准的。
真要是闹出什么幺蛾子，有视频为证，谁也别想倒打一耙。
想到这，秦业心一横，拎着工具箱，迈步走进了单元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