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禾盯着陈露那截白皙的脖颈看了半晌，直到陈露把汤碗放下，她才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
“露姐，最近有没有觉得哪儿不舒服？或者遇上什么怪事儿没？”宋清禾状似无意地问。
陈露解下围裙，在她对面坐下，笑道：“我能有什么事？吃好喝好，现在店里生意也红火。怎么，看出我印堂发黑要有血光之灾了？”
宋清禾摇摇头，目光在她脸上转了一圈。
面色红润，甚至带着点桃花泛滥的春意，确实不像是有病或者撞邪的样子。
“真要说怪人嘛……”陈露托着下巴，眼角眉梢忽然染上一抹羞涩，“还真有一个。”
宋清禾心头一跳，“谁？”
“哎呀，你别这么职业病嘛。”
陈露嗔怪地拍了一下她的手背，眉梢眼角全是藏不住的春意，“是我那个网恋对象。你是不知道，他简直就是我的天选之人！虽然我们认识才不到一个月，但他对我的喜好一清二楚，我爱吃什么、讨厌什么颜色、甚至连我生理期哪天肚子疼他都知道！”
宋清禾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
这听着可不像是缘分，倒像是蓄谋已久。
“还有更神的呢。”陈露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凑过来，“最近我只要一闭眼睡觉，准能梦见他。梦里感觉特真实，醒来以后虽然记不清他的脸，但那种心动的感觉能维持一整天。”
“梦里？”宋清禾警觉起来，“具体梦见做什么了？”
凡人梦魇，多是神魂不稳或者外邪入侵的征兆。
要是梦里行了什么鱼水之欢，那多半是被精怪采补了。
陈露脸一下红到了耳根，伸手就是一个脑瓜崩弹在宋清禾脑门上：“小姑娘家家打听这个干什么！想知道啊，自己找个男人谈谈不就懂了。”
宋清禾捂着脑门，撇撇嘴：“我才不找，谈恋爱哪有搞钱香。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
她这辈子唯一的追求就是还清债务，然后带着小白吃香喝辣，躺平养老。
至于男人？长得顺眼的，多看两眼就得了。
陈露一脸过来人的表情，开始八卦，“那是你没遇到合眼缘的。咱们小禾长这么漂亮，眼光肯定高。跟姐说说，喜欢什么样的？是不是得像短视频里那种八块腹肌的模子哥？”
宋清禾脑子里瞬间浮现出昏迷时在那片虚无空间里见到的身影。
一袭月白长袍，银发如瀑，那双金色的眼眸清冷，可看她的时候又带着点莫名的委屈。
长得确实是惊为天人，跟漫画里走出来似的。
但她可不会因为这张脸就一见钟情。
就好比平日里刷视频突然刷到个极品帅哥，手指头都会下意识地多停留几秒，纯粹是对颜值的尊重。
宋清禾被陈露盯得有些不自然，干咳一声，掩饰性地扒了两口饭。
“其实吧，我比较欣赏二次元的。比如那个谁，还有乙游里的那个谁……”
陈露听得直皱眉，一脸嫌弃地冲她挥挥手：“得了吧，要不是瞧你有点真本事，就冲你周末整天窝屋里那劲儿，我还以为你是骨灰级宅女呢。”
……
下午两点，事务所准时开门。
小白是被宋清禾连拖带拽弄到前台的。
这小家伙是真累狠了，根本不想营业，四肢一摊，直接在柜台上趴成一张狐狸饼，尾巴尖都没力气晃一下，鼻孔里甚至还冒出了个细小的鼻涕泡。
排在头一位的大哥手里攥着号码牌，探头看了半天，一脸懵圈。
“宋大师，这……狐大仙怎么睡过去了？这还能看事儿吗？”
后面排队的长龙也跟着起了骚动，几双眼睛齐刷刷盯着柜台上那团睡得昏天黑地的白毛。
宋清禾面上依旧不动声色，甚至还勾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
“狐大仙这不是睡觉，是在闭目通灵，神游太虚呢。这种状态下算得反而更准，直通天听。”
那位大哥愣了足足三秒，眼里的疑惑瞬间转成了狂热的崇拜。
“我就说嘛！大仙这气度，这睡姿……哦不，这入定的姿势，看着就不一般！”
队伍后面的人群也跟着炸了锅，原本还有些抱怨的声音瞬间变成了压抑不住的惊叹。
“牛逼啊！睡觉都能给人算命，狐大仙这得是什么道行？”
“我就说这事务所灵验吧，连宠物都修成仙了！”
“快快快，别说话了，万一惊扰了大仙通灵，咱们赔得起吗？”
宋清禾听着这些离谱的脑补，强行憋着笑。
她轻咳一声，淡定地敲了敲桌面。
“行了，既然大家都懂规矩，那就别废话了，第一位。”
……
一下午的时间，宋清禾面前的茶水换了三遭。
小白倒是惬意，肚皮朝上，四仰八叉地瘫在柜台上，随着呼吸节奏，那蓬松的大尾巴偶尔抽动两下，睡得人事不省。
轮到第十二号顾客刚要上前，门口的风铃忽然被撞得狂响。
一道人影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看清来人，屋里不少熟客都愣住了。
竟然是沪上皇周乾。
比起之前的意气风发，现在的周乾简直像老了二十岁。
头发乱糟糟的，眼窝深陷，一身名牌西装皱得像咸菜干。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他几步冲到柜台前，膝盖重重地砸在地上。
“大师！宋大师！救救我儿子……求您救救阿昆！医院那边刚才又下了病危通知书，第三次了……医生说他全身器官都在衰竭，可就是查不出原因！仪器都快把人照透了也没个说法！”
周乾眼泪鼻涕混在一起，一个大老爷们哭得跟孩子似的。
“大师，我知道您有本事，祖坟那样的大事您都能摆平，阿昆这点病对您来说肯定不是问题，对不对？”
宋清禾放下茶杯，神色冷淡地摇头。
“周老板，之前我就把话说得很清楚了。这忙，我帮不了。”
“为什么？！”
周乾猛地直起身子，他颤抖着手伸进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支票，放在桌面上。
“嫌钱少？数字随你填！只要能把阿昆救回来，你要多少我都给！哪怕是要我整个周家的家产，我也绝无二话！”
宋清禾视线扫过那张支票，又挪开，蹙着眉说道：“这不是钱的问题。周昆身上的子母牵心咒虽然解了，但他往日种下的恶因太多。如今这般光景，非病非灾，而是天谴。”
她答应过巫小芸，绝不再插手周家的因果。
更何况，她因为接了周家这单生意，已经惹上了“三月死劫”。
要是再强行逆天改命去救那个畜生，怕是嫌自己命太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