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紧紧抱着老陈逐渐冰冷的身体,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指缝间渗出的汗水与老陈身上的血污混在一起,黏腻得令人心悸。
压抑许久的眼泪终于决堤,滚烫的泪水砸在老陈沾满油垢与血污的工装服上,迅速晕开一小片深色痕迹,那是他第一次在这场逃亡中哭得如此狼狈。
毒藤的藤蔓如蓄势的毒蛇般再度袭来,藤尖的倒刺在月光下闪着寒芒,他猛地咬紧牙关,齿间传来阵阵酸痛,挣扎着起身将U盘牢牢塞进防护服内侧的贴身口袋——那里贴着胸口,能感受到U盘传来的微弱余温。
转身朝着灯塔方向狂奔时,后背的伤口被拉扯得剧痛,身后传来毒藤气急败坏的怒吼:“别跑!”
锋利的藤蔓在他身后紧追不舍,“嗤啦”一声划破了他的外套,尖锐的藤尖擦过他的肩胛骨,留下三道火辣辣的血痕,鲜血很快渗透了内层衣物。
灯塔下的礁石旁站着一个穿着蓑衣的老人,正是老药农。
他蓑衣的竹篾缝隙里还沾着清晨的露水,在月光下泛着细碎的光,身前的旧木摊位上整齐摆着十几捆用麻绳扎好的草药,有艾草、薄荷还有不知名的青色植株,清苦的香气混合着海风的咸味弥漫开来
。摊位角落放着一个边缘磨得发亮的竹编篮,篮沿还挂着几片干枯的竹叶。
“孩子,快过来!”老药农压低声音挥手,粗糙的手掌在空中划出急促的弧线,林默踉跄着跑过去,裤脚沾满了泥点。
他探头看向竹篮,发现里面装着四枚植物联盟特有的孢子炸弹——外壳泛着青绿色的瓷器光泽,表面刻着细密的藤蔓纹路,旁边还压着一张泛黄的羊皮地图,地图上用朱砂标注着密道入口和海边接应点的位置。
“这是琉璃姑娘让我在这儿等你的,从灯塔底层左侧的密道下去,走百十米就能直通海边,接应的飞船半个时辰前就到了,在浅海礁后面躲着呢。”
毒藤的身影已出现在百米外的路口,紫色藤蔓如同涨潮的海水般快速蔓延到灯塔脚下,“沙沙”的蠕动声密集得令人头皮发麻,藤蔓所过之处,杂草瞬间被绞成碎末。
老药农迅速弯腰从摊位下摸出一把晒干的荆棘草,草叶上还带着尖锐的小刺,他猛地扬手撒向逼近的藤蔓:“这些草药汁里泡过硫磺,能暂时腐蚀藤蔓的表皮,抑制它生长,你抓紧时间进密道!”
话音未落,他突然伸手抓住林默的手腕,掌心粗糙的纹路蹭得林默手腕发痒,一枚圆润的褐色种子被塞进他掌心——种子表面带着细微的绒毛,还残留着老药农掌心的温度。
“这是生命孢子,琉璃姑娘特意交代的,遇水就能激活,在极端环境下能催生半透明的防护屏障,关键时刻能救你一命。”
林默点点头,立刻转身钻进灯塔底层的密道入口。
密道内漆黑一片,只有墙壁上星星点点附着的荧光苔藓散发着微弱的绿光,在潮湿的石壁上晕开朦胧的光晕,将他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石阶上布满了滑腻的青苔,他好几次险些摔倒,只能扶着冰冷的墙壁前进。
头顶传来老药农剧烈的咳嗽声、毒藤歇斯底里的怒吼声,还有藤蔓被利器斩断的“咔嚓”声,每一声都像重锤般砸在他心上,让他脚步愈发沉重。
密道蜿蜒绵长,空气里弥漫着泥土与海水的腥气,他沿着湿滑的石阶跑了足足三分钟,终于看到前方透出朦胧的光亮
——那是海边的沙滩,银白色的月光洒在沙地上,一艘流线型的黑色飞船停在百米外的浅海处,船身上画着骷髅头与星尘的图案,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船尾还隐约冒着淡淡的蓝色尾焰。
他拼尽全力冲上沙滩,脚下的沙子冰凉松软,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飞船的舱门缓缓向两侧滑开,发出“嗡”的轻微声响,黑潮站在门口,银色的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紧绷的下颌,面具表面反射着月光与灯塔的火光,声音平静无波:“我还以为你会被毒藤困在密道入口。
”林默回头望向灯塔,那里已经燃起熊熊大火,橘红色的火光染红了半边夜空,滚滚黑烟直冲云霄,老药农的身影早已被吞噬在烈焰中,只能隐约看到藤蔓在火中扭曲燃烧的影子。
他攥紧手里的生命孢子和温热的U盘,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带来尖锐的痛感,却让他更加清醒。
一步步登上飞船时,金属踏板发出“咚咚”的回响,心里默念着:洛溪、老陈、阿凯、老药农……你们用生命铺就的路,我绝不会辜负,一定会彻底揭露楚河的阴谋,还所有人一个公道。
飞船缓缓驶离横滨港,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林默站在甲板上,海风裹挟着咸涩的气息吹乱他的头发,发丝贴在汗湿的额角。
他看着火光中的灯塔越来越远,最终缩成一个小小的光点,如同黑夜中即将熄灭的星辰。
黑潮走到他身边,递来一杯温热的营养液,透明的玻璃杯壁上凝结着细小的水珠:“灵噬者的主力舰队和机械神教的支援部队已经从月球基地出发,目标是火星的废弃矿区。
我们必须赶在他们之前抵达,那里不仅有对抗楚河的关键线索——据说藏着灵噬者的能量核心数据,还有你一直想知道的,阿凯临终前未说完的秘密。”
林默接过营养液,温热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到全身,他望着茫茫大海与墨色夜空的交界线,掌心的生命孢子仿佛有了温度,轻轻跳动着。
这一刻他突然明白,这场惊心动魄的逃亡只是序幕,那些逝去的人用生命点燃的希望,将指引他走向更远的星际,而真正决定人类命运的战斗,还在遥远的火星尽头等待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