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葛正瞳与十叶正猫着腰在城主府的回廊下穿行,指尖分别捏着柳清风赠予的护心符与驱妖符,目光警惕地扫过廊柱后、假山底的每一处阴影 —— 昨夜妖魔留下的妖气虽淡,却仍在空气中残留着一丝阴冷,两人不敢有半分松懈,只盼着能尽早找到它的藏身处,免得再有人遭殃。
而此刻的魔界深处,却早已炸开了锅。议事大殿内,黑色的魔气因众人的躁动翻涌不休,数位魔族长老围着案上那道泛着金光的天帝旨意,脸色铁青。旨意上的字迹带着天界特有的威压,每一个字都像重锤般砸在众人心头:“令魔族一月内封印无回谷,凡逃出谷中作乱之妖,若三日之内未能擒回,可就地格杀,不得有误。”
“岂有此理!无回谷封印松动本就非我魔族之过,天界倒好,竟将这烫手山芋全丢给我们!” 一位长老怒拍案几,震得案上的琉璃盏嗡嗡作响。其余人也纷纷附和,殿内的抱怨声、怒骂声此起彼伏,乱作一团。
“都住口!” 葛天霸大步踏入殿中,玄色长袍扫过地面,自带一股威严。他抬手按住案上的天帝旨意,指尖的魔气与金光相撞,激起细碎的火花。“旨意已下,再多抱怨也无用。” 他目光扫过殿内众人,语气斩钉截铁,“即刻传令:其一,派三大铁手即刻前往人间,找到太子,助他清剿人间的妖魔,务必护他周全;其二,调遣魔界半数兵力,封锁无回谷四周,凡逃出的妖魔,能抓则抓,抓不住的,便按天帝旨意行事,绝不能让它们再在人间造次!”
命令下达,殿内的混乱瞬间平息。三大铁手很快便提着各自的兵器,化作三道黑影冲出魔界;而魔界大军也迅速集结,黑色的队伍如潮水般涌向无回谷方向,一时间,魔界的天空被遮天蔽日的魔气与兵刃寒光笼罩,一场针对妖魔的围剿,就此拉开序幕。
暮色渐沉,庭院里的槐树叶被晚风卷得沙沙作响,葛正瞳握着腰间的桃木符,循着那缕若有若无的妖气在城主府里绕了半圈。从东侧的回廊到西侧的花园,妖气时淡时浓,直到他脚步顿在偏院那道朱红角门外 —— 鼻尖萦绕的妖气突然变得粘稠,像是浸了墨的棉线,牢牢拴着这片区域。
他推门回到偏院时,正见十叶坐在石阶上,跟个穿青布丫鬟服的小姑娘说话。那丫鬟手里还攥着个绣了半朵海棠的荷包,见葛正瞳进来,连忙起身福了福身,识趣地把话头咽了回去,轻手轻脚退出门外,临走时还不忘替两人带好了院门。
“怎么样?有线索吗?” 十叶起身拍了拍裙角的尘,目光落在葛正瞳微蹙的眉头上。
葛正瞳走到院中的石榴树下,指尖捻起一片飘落的花瓣,指尖隐隐泛着淡青的灵光:“应该就在我们这个院子跟前,这里的妖气最重,刚才去东边的跨院、西边的柴房都探过,妖气淡得几乎抓不住,只有这偏院周围,妖气像结了层网似的。”
“我知道源头大概在哪。” 十叶凑近了些,声音压得低了些,“就是咱们隔壁的汀兰院,那里住着城主新纳的一位姨娘。我刚才跟那丫鬟打听,这姨娘来路很怪,没人知道她是从哪来的,可偏偏把城主和二公子都迷得神魂颠倒 —— 听说那位姨娘名叫玉清,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城主、二公子,就只跟几个贴身丫鬟打交道,府里大多下人都没见过她的真容。” 她把刚才从丫鬟口中套来的消息,一字不落地告诉了葛正瞳。
葛正瞳闻言,指尖的灵光猛地颤了颤:“这么说来,我们或许可以从这个汀兰院着手。能把凡人迷成这样,又藏得这么深,没准真的住着一位修行了些年头的大妖。”
“可你是个男人,私闯内宅实在太冒险,传出去不仅坏了规矩,还容易打草惊蛇。” 十叶皱了皱眉,忽然眼睛一亮,“不如我去探探?我是女子,以‘串门请教针线’的由头过去,或许能混进汀兰院。” 可话刚说完,她又轻轻摇了摇头,语气沉了下去,“不过也不行 —— 我是外来的客人,突然去拜访城主的姨娘,理由太牵强,反而容易引起怀疑。”
葛正瞳看着她纠结的模样,轻声道:“让你去冒这个险本就不应该。没关系,我修习过隐身术,只要捏个法诀,就能隐去身形,悄悄潜进汀兰院探查。我们在暗中观察,就不用受那些凡俗礼节约束了。”
十叶眼睛转了转,忽然想到个两全的办法,脸上露出笑意:“也好,那我们一起去。我以‘散步消食’的由头在汀兰院外等着,我在明你在暗 —— 这样一来,若是院中有什么动静,你既能及时探查,又能随时护着我,万一遇到突发情况,我还能在外头给你打掩护,总比你一个人进去稳妥些。”
十叶刚跨过汀兰院的门槛,一股浓烈到几乎化不开的异香便扑面而来,像是无数种馥郁的花香被强行揉在一起,顺着鼻腔钻进天灵盖。她只觉得太阳穴猛地一跳,眼前的景象瞬间晃了晃,脚步踉跄着差点栽倒 —— 还好胸口处的护心符突然传来一阵温凉的暖意,那股暖意顺着经脉蔓延开来,才勉强压下了直冲头顶的眩晕感。她悄悄攥紧了藏在袖中的符纸,心头发紧:师父送的护心符竟会有这么强的反应,这院子里的妖气,比想象中更重。
稳住心神抬头望去,十叶才看清汀兰院的景象:院内几乎被奇花异草占满,墙角爬着紫莹莹的藤蔓,每片叶子边缘都泛着细碎的金光,开着形似铃铛的白花,风一吹就溢出甜得发腻的香气;廊下挂着几盆从未见过的蓝花,花瓣薄如蝉翼,花蕊却红得像血,连花叶上滚动的露珠都泛着淡淡的光晕。这些花草美得太过刻意,艳得有些失真,连风穿过花丛的声音都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明明是生机勃勃的庭院,却让人觉得像个精心布置的囚笼。
院子里站着两个穿湖蓝色丫鬟服的女子,她们垂着手立在廊柱旁,眼神直直地盯着前方的地面,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既不看十叶,也不打量院内的花草,仿佛两尊没有生气的木偶。直到十叶往前挪了两步,其中一个丫鬟才缓缓抬起头,声音平淡得没有起伏:“老爷有令,除了老爷,闲杂人等不可出入汀兰院。姑娘请回吧,姨娘今日不见客。”
十叶的心猛地一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 她早就料到会被阻拦,路上反复琢磨的借口此刻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她微微欠了欠身,语气尽量放得从容:“姐姐误会了,我是府里新来的郎中,昨日老爷特意吩咐,今日要我来给姨娘诊脉,说是近来天气多变,怕姨娘身子不适,也好早做防备,保姨娘平安。”
她说完,悄悄观察着丫鬟的反应,手心已经沁出了薄汗 —— 这个借口虽算周全,可她毕竟是临时编造,若是被细问,未必能圆得过来。可那丫鬟只是盯着她看了片刻,眼神依旧没有波澜,片刻后竟侧身让开了路,淡淡道:“既如此,姑娘随我来吧,姨娘正在内屋休息,我去通报一声。”
十叶愣在原地,心里满是诧异 —— 她原以为还要多费些口舌,甚至做好了被驱赶的准备,却没想到丫鬟竟这么轻易就信了,连一句核实的话都没有。她压下心头的疑惑,跟着丫鬟往里走,脚步越沉,心里的不安就越重:这汀兰院处处透着古怪,丫鬟的反应,反倒比那些奇花异草更让人觉得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