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丹军帐内。
耶律大石刚得知六大供奉前去挑战,结果五人当场毙命,仅剩第二供奉狼狈逃回,气得几乎吐血。
这些供奉被皇室奉为上宾,供养多年,为的就是今日能助他们攻破雁门关。
谁料刚一出手,转眼间就折损五个!
“废物!全都是蠢材!”耶律大石怒火中烧,咬牙切齿。
这哪是出战,分明是送死。
那六个所谓高手,与圈中肥猪何异?
顶多有一头侥幸未被宰杀,拖着残躯逃了回来。
一旁的楚相玉却神色如常。
这一切,早在他预料之中。
那些供奉长年居于宫苑,沉溺酒色,养尊处优,十几年来未曾真正历战。
不过是徒有其名的空架子罢了。
如何能敌大宋江湖中那些刀口舔血、生死磨砺出来的顶尖行者?
能有一人活着回来,已是万幸。
哗啦——
帐帘被人猛然掀开。
二供奉满脸仓皇,跌步闯入,见耶律大石面色铁青,心头一颤,扑通跪倒在地。
楚相玉冷眼旁观,心底更添鄙夷。
堂堂行者境高手,纵然赴死,也当昂首挺立,何至于未闻责罚,先自伏地求饶?
这般懦弱姿态,早已辱没了武者风骨。
可转念一想,这种被豢养多年的“笼中兽”,骨子里的锐气早被享乐消磨殆尽,如今这般模样,也不足为奇。
“你还有脸回来?”耶律大石盯着地上那人,怒不可遏。
他宁可此人也死在外头,省得回来碍眼添堵。
想到多年来朝廷为供养这些人耗费的心力财力,他更是愤恨难平。
若把这些资源用来练兵,早就可打造出一支纵横天下的铁骑!
如今倒好,养出六个酒囊饭袋!
二供奉低头垂首,声音发颤:“我们……实在没料到对方如此厉害……”
过去,他总以为自己几人即便算不上顶尖,也算得上一流高手,至少能与江湖成名人物较量一番。
可真正交手才知,同为行者,差距竟如云泥。
此刻他心中满是悔意——若早年不贪图安逸,勤修武艺,何至于今日不堪一击?
可惜,悔之晚矣。
“哼!滚!”耶律大石烦躁地挥手,恨不得将其逐出帐外。
若非此人尚具行者修为,对寻常武夫仍有威慑,他早已下令斩首示众。
待二供奉灰头土脸退下后,耶律大石缓缓转身,望向静立一旁的楚相玉。
他一步步走近,忽然深深一躬,低头行礼。
楚相玉并未闪避,只淡淡开口:“元帅此举,意欲何为?”
耶律大石挺直了腰背,面带愧色地开口道:“先前本帅对楚将军多有轻慢,言语之间也颇为失礼。
今日亲眼得见,方知楚将军实乃当世豪杰,武艺超群,气度非凡。”
“特来向将军赔罪,还望楚将军不计前嫌,容我弥补过往之过。”
楚相玉望着眼前态度诚恳的耶律大石,嘴角微扬,轻轻一笑。
他心里清楚得很——耶律大石这一番低头,并非出于真心悔悟,而是因为那六位所谓供奉接连折戟,尽数败亡,已成无用之人!
如今契丹军中,真正能撑得起场面的顶尖高手,只剩他一人而已。
倘若连他也心生去意,恐怕不出一日,耶律大石的人头就得悬在雁门关的城楼之上,随风摇荡。
然而,楚相玉虽洞悉一切,却并不点破。
因为他心中另有图谋:要颠覆赵佶江山,覆灭大宋基业,眼下还需倚仗契丹之力。
而耶律大石身为三军统帅,其支持至关重要。
想到此处,楚相玉神色从容,淡然道:“元帅言重了。”
“既然我身为大辽平南将军,自当为国效力,助大军南下一举定中原。”
“往日些许误会,不过浮云过眼,何须挂怀?”
耶律大石听罢,顿时松了一口气,脸上阴霾尽散。
他伸手重重拍了拍楚相玉肩头,语气热切地问道:“昨日攻城失利,今日阵前又折损五位供奉,军中士气低迷,人心浮动。
不知楚将军以为,下一步当如何行事?”
楚相玉目光平静,缓缓道:“继续挑战叫阵,明日出战者——是我。”
耶律大石一怔,略显惊疑地打量着他:“楚将军,你……当真有把握?”
随即他又急忙补充:“此话绝非质疑将军本领。
单论武功,我信那些宋将无人是将军对手。”
“可对方人多势众,若群起围攻,恐难全身而退啊。”
耶律大石知道楚相玉厉害,但究竟强到何种地步,他并无确切把握。
只觉让一人独闯敌阵,面对众多行者境高手,终究太过凶险。
万一楚相玉有个闪失,整个战局都将陷入绝境。
楚相玉却不以为意,唇角微勾:“他们若敢围攻,正合我意。”
“况且,我早已联络旧部。”
“他们此刻已悄然潜入代州,藏身暗处。”
“明日午时之前,必在城内起事,扰乱后方,动摇军心。”
“届时我们正面强攻,内外夹击,雁门关指日可破!”
耶律大石闻言双目放光,仰天大笑:“妙!实在是妙!”
“得楚将军如此助力,实乃我之幸事!”
“待破关之日,首功非将军莫属!回朝之后,我定亲自向陛下奏请重赏!”
楚相玉只是微微颔首,未再多言。
纵使无功无名,他也誓要踏破雁门,倾覆大宋。
此事,非成不可!
……
代州某镇,一家客栈之内。
四名身穿短打劲装的中年汉子围坐桌旁,大块吃肉,大碗喝酒。
“兄弟们敞开吃!这顿吃饱了,下顿就该进雁门关里吃了!”
“没错!今夜吃得痛快些,明儿还有力气干大事!”
“对!都多吃点!”
角落里,独自饮酒的追命听到这番对话,不禁微微一笑。
没想到战事持续多日,竟仍有江湖人士赶赴前线支援守关将士。
这般侠义之气,着实令人敬佩。
“咱们也有好些年没见着王上了,不知他现在怎样?”
“王山如今可是当上将军了,日子自然比咱们风光。”
“可到底是在异国他乡……”
“喂!你们喝高了吧?这话也能乱讲?”
几条汉子一边说着,神情忽然变得谨慎,声音也压了下来。
四下张望,眼神警惕,仿佛怕被人听见。
片刻后便匆匆结账,鱼贯而出,身影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
追命望着那四个汉子远去的背影,眉梢微微一动。
王上。
将军。
异国。
这三个词单看寻常,可串在一起,却透着股说不出的古怪。
“他们口中提到的……莫非是楚相玉?”
楚相玉外号“绝灭亡”,如今正是辽国的平南将军,身在异邦,身份地位也正吻合。
线索一一对应,几乎不差分毫。
这么说来,这些人极有可能曾是楚相玉的部下?
他们赶赴雁门关,并非为助守城池,而是要从背后下手,里应外合?!
念头一起,追命立刻站起身,快步朝门外奔去。
刚踏出客栈门槛,数道人影忽然自四面八方逼近,将他团团围住。
为首的络腮胡大汉盯着追命,冷笑着开口:“三爷,咱们又碰上了!”
追命目光一凝,沉声回应:“原来是黑胡子胡黑。”
胡黑,湘西出了名的悍匪,也曾是楚相玉麾下的心腹之一。
此刻,追命心中最后一丝疑虑彻底消散——
那些人果真是楚相玉旧部,目标正是雁门关!
胡黑狞笑一声:“三爷,不该听的你听了,今日休想活着离开!”
话音未落,追命已张口喷出一道凌厉水箭,直取胡黑面门!
这正是他独门绝技——以酒化劲,喷吐如刃!
“啊!”
胡黑毫无防备,脸上被酒劲击中,顿时火辣刺痛,整张脸涨得发紫。
他怒吼一声,挥手下令:“给我杀了他!”
众人立刻蜂拥而上,刀光闪动,杀气腾腾。
追命却不恋战,只寻缝隙突围。
眼下最要紧的是把消息送进雁门关——楚相玉旧部已潜入代州,图谋偷袭!
若不能及时示警,边关危矣!
……
此时,雁门关前。
十余名江湖人士缓步走近,高声喊道:“城上的军爷听着!我们是从山东来的武人,专程前来助守边关,请开门放行!”
守军在城头喝问:“你们城里可有相识之人?”
底下一人连忙应道:“有有有!小风神张三公子便是我们的故交!”
守军点头,片刻后便将那位“小风神”请上城墙。
此时城外又陆续来了十几人,人数渐增。
张三公子望了望人群,笑着对守军说道:“这位军爷,这些人都是我朋友,确是来相助守城的,还请您开城接纳。”
守军见有人作保,便点头答应,只将城门拉开一道窄缝,逐一放人进城。
张三公子看着这些人鱼贯而入,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嘴角笑意却愈发深了几分。
不过半日之间,声称来援的江湖客竟已达百人之众。
更巧的是,人人皆言城中有熟人。
守军并未起疑——既然有人担保,自然放行。
倘若他们细察一番便会发现:
这些后来者所谓的“熟人”,大多是之前几批进城的江湖人,根本不是原本驻守此地的老面孔!
可惜,雁门关汇聚的武林之士太多,守军难以尽数辨识,加上轮值换岗频繁,哪能察觉其中蹊跷?
杨业特地划出的江湖人营地内,张三公子与众人聚于帐中,低声议事。
“这一路过来,可曾出什么岔子?”
“有……”
“什么?”
张三公子脸色骤变。
行动之前反复叮嘱,务必隐秘行事,不得节外生枝。
他本以为只是例行一问,没想到竟真出了纰漏!
“说清楚,怎么回事?”
“途中有人撞上了四大名捕里的追命,身份暴露了。”
“蠢货!”
张三公子勃然大怒。
四大名捕何等人物?
眼利如鹰,心思如网,稍有破绽便能察觉。
如今被追命盯上,整个计划恐怕已岌岌可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