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吴长风更是惊愕。
他与乔峰相识多年,却从未听闻他还有位结义兄弟。
细细思量,乔峰也未必会将此事四处宣扬。
而眼前这人,似乎也没理由骗他。
于是他略一思索,便答道:“帮主前些时日刚与西夏一品堂的高手交过手,眼下正在洛阳养伤。”
陆寒点头,又问:“那吴长老接下来可是要去洛阳?”
吴长风应声道:“正是,我们刚刚完成伏击辽军的任务,正打算赶赴洛阳与帮主汇合。”
说话间,他走到那名被击毙的辽军将领身边,从其怀中取出一封密信。
他转身对陆寒说道:“这封密信关系重大,是本帮急需之物,不便相赠,还望少侠见谅。”
陆寒摆摆手,笑道:“无妨,吴长老不必多礼。”
接着他试探着问:“不知我可否与长老同路,共赴洛阳?”
吴长风朗声一笑:“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
在吴长风的指挥下,众人迅速清理了战场。
陆寒趁机从吴长风口中打听丐帮近况。
得知副帮主马大元尚在人世,陆寒心头一松。
“马大元还活着,说明大哥的身世尚未被揭露,我或许有机会阻止这一切。”
“只是,萧远山仍在暗处,乔大哥的身份终究藏不住。”
想到此处,陆寒不禁眉头微蹙。
“这位陆先生,我们出发吧。”
吴长风招呼一声,两人翻身上马,入关而去,直奔洛阳。
两日后。
风尘仆仆的陆寒与吴长风抵达洛阳,径直前往副帮主马大元府上。
未曾想,刚到门口,映入眼帘的却是满院白幡,气氛肃杀,似有丧事!
吴长风脸色一变,急步走进府中。
陆寒紧随其后,刚踏入院内,便听见一阵凄婉的哭声从灵堂传来。
只见一位身着孝衣、姿容绝色、身形婀娜的女子,正伏在棺木前哭得梨花带雨。
“大元,你怎么就这样走了啊……”
“大元,你死得好惨……”
吴长风忙上前关切问道:“大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女子回头看了他一眼,低声哽咽:“大元……是被人害死的。”
吴长风一听,脸色骤变。
他前些日子才见过马大元,怎料不过数日,竟已阴阳两隔!
陆寒站在庭院中,目光落在那女子身上,心中已然了然——这便是马大元之妻康敏,也是马大元真正的杀人凶手!
果然美则美矣,心如蛇蝎!
吴长风又问道:“帮主可知晓此事?”
康敏轻轻点头:“帮主已经亲自追查,应该很快就会水落石出。”
话音未落,她目光转向院中站着的陆寒,好奇问道:“这位少侠是?”
陆寒上前一步,拱手作揖:“在下陆寒,乃乔帮主的结义兄弟。”
康敏听到这话,脸上顿时露出诧异之色。
她与吴长风一样,也从未听闻乔峰另有一位结义兄弟。
她虽有些疑惑,但并未深究,只是微微颔首,轻声道:“妾身不便起身见礼,还望见谅。”
陆寒拱了拱手,语气谦和:“大嫂不必拘礼。”
接着他便问道:“敢问乔大哥如今身在何处?”
康敏缓缓答道:“马大元死于自己的成名绝技锁喉擒拿手,帮主他们怀疑是姑苏慕容氏所为,因此已动身前往江南。”
吴长风听了,怒声说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陆寒深深看了康敏一眼,说道:“既然乔大哥已经不在洛阳,在下便不打扰了,先行告辞。”
康敏与吴长风听罢,也未多留,任由他离去。
待陆寒走出马府大门,回身望了一眼府邸。
他心中清楚,接下来康敏便会联合全冠清等人,揭露乔峰契丹人的身份,并将杀害马大元的罪名嫁祸于他。
也正是从那时起,乔峰才踏上寻找“带头大哥”的旅程。
……
离开洛阳后,陆寒并未追往江南,而是转向东行,直奔大宋的少林寺。
不到半日光景,他便已抵达少林山门前。
不过他并未贸然现身,而是决定等到夜深再悄然入寺。
待到夜幕降临,他翻墙而入,潜入寺中。
稍作辨认方向后,他便沿着回廊,悄无声息地来到藏经阁前。
此时藏经阁内一片漆黑,不见灯火。
陆寒并未轻举妄动,只是静静藏身于暗处,耐心等待。
直至亥时初刻,终于有人现身。
来人身着黑衣,只露出一双眼睛,身形瘦削,步履轻盈,显然是个高手。
那黑衣人正欲靠近藏经阁时,陆寒悄然现身,拦在前方。
黑衣人一惊,眼中顿时警觉起来。
陆寒抬手指了指藏经阁右侧的空地,语气平静:“换个地方聊聊,如何?”
黑衣人凝视陆寒片刻,冷冷开口:“你是谁?”
陆寒答道:“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你的来意。”
那人闻言,神色微变,低沉问道:“你怎么会知道我的目的?”
陆寒不答,而是身形一闪,掠向那片空地。
黑衣人略一迟疑,随即跟了上去。
两人远离藏经阁后,陆寒停下脚步,再次看向对方,缓缓开口:“萧远山。”
听闻此言,黑衣人神色骤变,语气一沉:“你怎知我身份?你是谁?”
陆寒目光坦然,缓缓说道:“我来自大明王朝,是乔峰——或者说萧峰的生死之交、结义兄弟。”
听到乔峰之名,萧远山的目光顿时不同。
这些年来,他一直暗中关注着儿子的一举一动。
他也知道,一年前乔峰曾前往大明王朝。
若乔峰真遇到志同道合之人,结为兄弟,倒也不足为奇。
因此他并未怀疑陆寒所言真假。
沉吟片刻,萧远山开口:“你今晚来,究竟有何目的?”
陆寒望着他,语气坚定:“我明白你一心要为当年的血仇讨回公道,要让那‘带头大哥’身败名裂。”
“这份仇恨,我能理解。”
“但我只希望,你不要因一己之恨,连累了你的儿子,也是我的结义大哥。”
萧远山冷哼一声:“他是我亲生骨肉,我怎会害他?”
陆寒却轻轻摇头。
他当然知道萧远山无意杀子。
但正因为他知道乔峰最终的命运,也清楚,乔峰的死,与萧远山假借其名四处杀人之举,脱不开干系。
若想扭转乔峰的结局,首先要改变的,正是萧远山的心。
陆寒目光沉沉地凝视着萧远山,缓缓开口:“你盼着他抛开宋人身份,斩断与大宋的一切牵绊,重返契丹,归于辽国。”
“可你有没有想过,大哥已经在大宋度过了整整三十年。”
“他是丐帮帮主,一心为国,对大宋怀有极深的忠诚,对辽国却是痛心疾首。”
“你若强行将他与大宋割裂,用强硬的方式让他背弃这片土地,只会将他逼入绝境!”
萧远山眉头微皱,语气略沉:“你是想教我该如何行事?”
陆寒摇头,语气诚恳:“我只是不愿看到大哥最终落得个两头难容,走投无路,只能自毁的结局!”
萧远山沉默了。
这些年,他从未真正远离过乔峰的行踪,自然也清楚他的性情。
陆寒所言并非危言耸听,那样的情形,极有可能成真。
见萧远山没有立刻反驳,陆寒趁势说道:“我有办法让大哥接受自己契丹人的身份,同时也能让大宋接纳他。”
萧远山眉头紧锁,不以为然地摇头:“这不可能。”
他对宋辽之间的恩怨看得太清楚。
一旦乔峰的身份曝光,迎接他的必然是汉人的唾弃与排斥。
想让大宋接纳一个契丹人?简直天方夜谭!
陆寒神色坚定,轻声道:“事无定数,只看如何去做。”
萧远山再次陷入沉默,良久后才缓缓开口:“你为何要这般护着他?仅仅因为他与你结为兄弟?”
陆寒淡淡一笑:“他是我的义兄,也曾在生死关头救过我,这便已足够。”
萧远山静静凝视着他,眼中似有深意:“那你希望老夫如何做?”
“暂留少林,别再伤人。”陆寒答得干脆。
萧远山望着他许久,终是缓缓点头:“好,我答应你。
但你也莫要忘记你今日所言。”
报仇固然重要,但儿子的性命与未来同样不容忽视。
若能两全,他自然不愿偏废。
如今也非逼迫带头大哥现身的时机,不如静观其变。
说罢,他转身离去,身影很快隐没在夜色中。
待萧远山离开后,陆寒才轻轻吐出一口气。
今夜前来相见,其实也是冒着不小的风险。
他不确定萧远山是否会因他的劝说而放过乔三槐、玄苦大师这些对乔峰恩重如山之人。
所幸,尽管萧远山心中充满仇恨,却并未丧失理智,仍对亲生儿子存有一份深情。
如此,他才有回旋的余地。
眼下萧远山之事已妥,剩下的便是丐帮的局势。
正当他思忖之际,忽觉心头一动,转头望向藏经阁方向。
夜色中,一道苍老的身影立于阁前,静静望着这边,目光深远。
陆寒心头一凛,立即拱手一礼。
再抬头时,那道身影已悄然无踪。
……
无锡城内,街道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人群中,一个年轻男子格外引人注目。
他衣着考究,眉目俊朗,气度不凡。
然而眉宇之间却透着几分郁结,似乎心事重重。
他望向东方,眼中闪过一丝落寞。
“段誉啊段誉,王姑娘心里只装着慕容公子,你于她而言,怕是连慕容公子一根头发都不如。”
低声自语间,心头一阵苦涩。
身为大理段氏的世子,他这一生荣华富贵从不缺。
哪怕曾被鸠摩智掳走,被段延庆囚禁,甚至在曼陀山庄做花匠,他也不曾真正难过。
可昨日在水榭中,眼见王语嫣对慕容复情深意重,对他却视若无睹,那一刻,他真的伤了心。
于是连片刻都不愿停留,转身离去。
“只愿今后,再不相见。”
咕咕咕......
正想着,肚子忽然一阵响亮的抗议。
段誉这才想起,从昨夜到今晨,滴水未进,又划了那么久的船,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
想来也该好好吃顿饭了。
他四下打量一番,径直走进街边一家名为“松鹤楼”的酒楼。
段誉走上酒楼,店小二迎上前来,他便吩咐上了一壶酒,随口点了几个下酒小菜。
不一会儿酒菜齐备,他便独自斟酒慢饮。
忽地,心中泛起一阵寂寞孤清,不由得轻叹一声。
坐在西边的一位壮汉听到这声叹息,转头望来,眼神如利刃般在段誉脸上扫了两遍。
段誉有所感应,也抬眼望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