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三捏着那卷薄薄的卷宗，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映出几分凝重。
内堂深处，一道不起眼的石壁后藏着六扇门最核心的秘密——直达皇城情报机构的密信通道。
这通道由历任总捕头亲掌，如今除了闭关的李擎天，便只有他知晓。刘三拂去石壁上的浮尘，指尖在一处凹陷处轻轻一旋，石壁“咔哒”一声弹开，露出里面一个漆黑的铜管。
他将写好的密信卷成细条，塞进铜管，又从袖中取出一枚刻着“六扇”二字的铜符，一并放入。
这密信会通过地下暗渠直达皇城，由陛下最信任的内侍亲启，不出一个时辰，赵无名便能看到大林寺的异动、御鬼宗的踪迹，以及大皇子深夜密会至妙禅师的疑点。
“陛下圣明，自有决断。”刘三喃喃自语，将石壁归位，动作轻得像一阵风。
刘三不敢揣测圣意，只知自己能做的，便是将最详实的情报呈上。至于大皇子与佛门的勾连、魔门潜藏的阴谋会引发怎样的雷霆，那便不是他这个副总捕头能置喙的了。
做完这一切，他回到书房，拿起一本卷宗，却怎么也看不进去。
目光落在墙上那柄悬着的铁尺上——那是李擎天的信物，象征着六扇门的权柄。
还有三天，老李就要出关了。只要这位炼神返虚大圆满的总捕头在，六扇门便有主心骨，应对魔门也好，探查朝堂也罢，都能多几分底气。
“希望这三天，长安能安稳些。”刘三叹了口气，指尖在铁尺上轻轻敲了敲，仿佛在与老友对话。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六扇门的灯笼次第亮起，映着廊下巡逻捕快的身影，一派肃然。
与此同时，易阙正舒舒服服地泡在澡堂的热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热水漫过胸口，驱散了连日来的疲惫与伤痛，连带着被御鬼宗长老打伤的肩膀都轻快了不少。
“妈的，还是城里舒坦。”他抹了把脸，看着水面上自己的倒影，咧嘴一笑。
从昆仑冰缝的生死搏杀，到大林寺的诡谲暗流，再到被老鬼追杀的狼狈，哪有此刻泡在热水里、等着去青楼潇洒来得痛快？
“饱暖思淫欲，古人诚不欺我。”易阙裹上浴巾，对着镜子扭了扭腰。一身结实的肌肉在水汽中泛着健康的光泽，尤其是腰间那道在昆仑留下的疤痕，非但不狰狞，反倒添了几分野性的魅力。
换上一身崭新的六扇门公服，腰间挂着腰牌，他顿时觉得底气十足。
小三子那家伙被采补后还在补元气，自然不能叫上。
易阙摸着下巴，眼珠一转——城西十二主街的“销金窟”总部，他还没去过呢。听说那里不仅有好酒好曲，还有都城长安数一数二的赌坊，正好去瞧瞧。
“顺便再去“一条龙”给那三个小娘们提个醒，别以为躲在长安就能无法无天。”
易阙揣着一肚子坏水，脚步轻快地出了澡堂。他记得那三个密宗女徒孙中，有个叫什么珠的，当初在“一条龙”光着身子想偷袭他，被他一巴掌拍晕了。
如今再遇上，正好“深入交流”一番，既能报小三子的仇，又能打探清楚她们与大林寺的具体勾当，顺便揩点油，简直一举三得。
一路向西，越靠近十二主街，人声越鼎沸。灯笼如繁星般挂满街道，酒肆的吆喝、青楼的丝竹、赌坊的喧闹交织在一起，汇成一片活色生香的夜。
“果然是‘不夜天’，比城南热闹多了。”易阙看得眼花缭乱，找了个路边摇着折扇、脸色苍白的公子哥，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哥们儿，销金窟怎么走？”
那公子哥被吓得一哆嗦，看清易阙的六扇门腰牌，赶紧堆起笑：“爷，往前拐到富贵街，中段那三个大灯笼就是，最扎眼的那个！”
易阙谢了一声，大步流星地往富贵街走去。果然，没走多远，就看见三个鎏金大字“销金窟”悬在楼檐下，灯光映照下，金灿灿的晃人眼。
他大摇大摆地走进去，门口的小厮眼尖，立马迎了上来，脸上堆着谄媚的笑：“爷，您是查案还是寻个乐子？”
“查什么案？小爷是来放松的。”易阙昂着头，指了指大厅，“找个好位置，来壶好酒，再叫个会伺候人的。”
“得嘞！”小厮领着他往一楼大厅走，“爷，您瞧这位置怎么样？正对着戏台，等会儿有小曲儿听。酒菜马上就到！”
刚坐下没多久，一个穿着水红色纱裙的女子就扭着腰走了过来。这女子生得丰腴，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尤其是胸前那两团雪白，随着走路的动作晃悠，看得人眼晕。
“官爷，奴家小莲，给您倒酒？”她声音娇嗲，手指有意无意地划过易阙的手背。
易阙毫不客气地在她翘臀上拍了一把，手感软弹，惹得小莲“嘤咛”一声，往他怀里靠得更近了：“官爷好坏~”
“不坏能来这儿？”易阙嘿嘿一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听说你们这儿赌局很大？什么都敢接？”
小莲眼睛一亮，暗道来了个肥羊。她故意把领口拉低了些，露出深深的沟壑，凑到易阙耳边吹气道：“官爷消息灵通！我们销金窟的赌局，在长安可是数一数二的。别说金银，就是丹药、兵器、功法，只要您有，我们就敢接。”
她顿了顿，用手指在易阙胸口画着圈：“前阵子还有位爷，用一颗九花玉露丸当赌注呢，可惜最后输给我们老板了。”
易阙心里一动，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瓶，晃了晃，里面传来“叮当”的碰撞声。“这个呢？”
小莲眼睛都直了——光是听这声音，就知道瓶里至少是上品丹药。她赶紧握住易阙的手，往自己胸口按去：“官爷好大的手笔！这等宝贝，自然能上高端局。奴家这就带您去，保证让您玩得尽兴。”
入手一片温软，易阙捏了一把，惹得小莲娇喘连连。“不过，我这身打扮，去了怕是吓着其他人。”他指了指身上的官服。
“官爷放心，我们这儿有现成的衣裳。”小莲拉着他就往后堂走，“保证让您换一身比官服还气派的，还能保管您的衣物，随时可取。”
进了一间成衣铺，小莲不由分说就把易阙推进试衣间。没等他反应过来，这妖娆女子已经伸手解开了他的腰带，指尖带着滚烫的温度，在他身上游走。
“官爷身材真好……”小莲的声音带着喘息，小手滑到易阙腰间，猛地握住了那处昂扬，“哇，官爷好厉害……”
易阙被她弄得心头燥热，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别闹，小爷还要去赌钱呢。”他凑近小莲耳边，吐气道：“等我赢了，今晚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大战三百回合’。”
小莲媚眼如丝，依依不舍地松开手，快速帮他换上一身宝蓝色锦袍。这袍子剪裁合体，衬得易阙身姿挺拔，英气中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看得小莲眼睛都直了。
“官爷真俊。”她在易阙脸上亲了一口，“奴家在外面等您，可别让奴家等太久。”
出了试衣间，小莲领着易阙往深处走。穿过几条回廊，前面的喧闹声突然消失，拐过一个弯，又猛地炸响——震耳欲聋的吆喝、骰子的碰撞、赢家的狂笑混在一起，让人热血沸腾。
“厉害啊，这设计绝了。”易阙忍不住咋舌。刚才还静悄悄的，转个弯就像进了另一个世界，显然是用了隔音的阵法。
眼前是一座三层楼阁，灯火通明，每层都挤满了人。小莲指着最高层道：“官爷，三楼是高端局，只有贵客能进。”
“那就去三楼。”易阙理了理衣襟，大步流星地往上走。到了三楼门口，两个身材魁梧的侍卫拦了下来，眼神警惕地打量着他。
小莲赶紧道：“这是贵客，要去雅舍玩。”
侍卫见易阙气度不凡，又有小莲引路，侧身让开了路。易阙刚走进去，就听见小莲在身后嘀咕：“这下好了，奴家以后也能进三楼了……”
三楼的布局比楼下雅致，分大厅和雅舍。大厅里摆着几张赌桌，玩的是牌九、骰子、叶子牌，赌资却与楼下天差地别——桌上堆着的不是金银，而是玉瓶、兵器、甚至还有手抄的功法册子。
“有点意思。”易阙眼睛一亮，找了个小厮问了问，才知道这里的赌徒都是修行者，最低也是炼精后期，炼气期的比比皆是，甚至还有两个气息沉稳的炼神期高手。
“这才配得上小爷的身份。”易阙摩拳擦掌，刚想找个桌子坐下，一个清秀的侍女走了过来，柔声问道：“客官，要玩什么？我们有大厅、雅舍，还有私人赌局。”
“先看看。”易阙摆摆手，走到一张最热闹的赌桌前。只见桌上摆着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剑鞘上镶嵌着宝石，一看就不是凡品。
“雪隐神剑，海外寒铁打造，重十六斤八两，削铁如泥！”一个留着山羊胡的老者高声道，他是这局的主持人，胸前挂着“销金窟”的令牌，“各位拿出等价物，由水云大师鉴定，最后谁的牌最大，就能把所有赌资都赢走！”
周围的修行者们顿时沸腾了。有人掏出玉瓶，里面装着疗伤丹药；有人拿出一块拳头大的矿石，散发着灵气；还有个胖子，竟然掏出了一本线装古籍，封面上写着“烈火掌精要”。
“妈的，搏一搏，妹子都爱我！”易阙看得心痒，从怀里掏出两瓶丹药——这是他从六扇门库房领的疗伤药，虽不算顶级，却也价值不菲。他挤开一个炼气初期的修士，占了个位置。那修士敢怒不敢言，只能悻悻地退到一边。
“一共十二位客官，加上我们销金窟，正好十三人。”山羊胡老者笑眯眯地说，“规矩不变，销金窟抽一成佣金。这局玩推牌九，用的是陨铁牌九，各位可以验验。”
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走上前，拿起一副牌九掂量了掂量，又用真气探了探，沉声道：“确实是陨铁，真气进不去，做不了假。”
“但你们可以出老千啊！”一个青衣修士冷笑道，“这么多宝贝，谁知道你们会不会动手脚？”
“这位客官放心。”山羊胡老者拍了拍手，十三个穿着统一服饰的妙龄少女走了进来，“让她们来分牌、开牌，这些姑娘都没有修为，绝不可能动手脚。”
众人这才没了异议。少女们开始洗牌，动作生疏却认真。洗好后，每人拿起两张牌，扣在各自对应的赌徒面前。
“老规矩，我先来。”山羊胡老者示意身边的少女开牌。少女小心翼翼地翻开牌九，只见两张牌上各有两个红点，正是牌九中的“地牌”！
“好！”山羊胡老者得意地捋了捋胡子，“看来今天运气不错。”
周围的人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地牌已经是大牌，除非有人摸到天牌或者至尊宝，否则很难赢。
“开！”刚才那个横肉大汉怒吼一声。他的牌是“红八”，比地牌小了一级，气得他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牌九嗡嗡作响。
接下来的几个人，开出来的牌不是“虎头”就是“长三”，都比不过地牌。气氛越来越紧张，每个人都死死盯着自己面前的牌，手心冒汗。
“到我了。”易阙咽了口唾沫，示意身边的少女开牌。这少女看起来才十五六岁，紧张得手抖个不停，好不容易才把牌九翻过来——一张天牌，一张天牌！
“天牌！是天牌！”易阙兴奋得差点跳起来，“老子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
周围一片吸气声。天牌压地牌，这下销金窟输定了！除非……剩下的两人里有人摸到至尊宝。
倒数第二个人开牌，是“牛头”，比天牌小。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最后一个人身上——那是个长得像猪头的胖子，穿着一身油腻的锦袍，正一脸得意地哼着小曲。
“开！”胖子喊道。他身边的少女翻开牌九，只见一张是“一红两黑”，一张是“两红四黑”，合在一起，正是牌九中最大的——至尊宝！
“哈哈哈哈！老子赢了！”胖子猛地站起来，手舞足蹈，“天不生我朱冬泳，牌九万古如长夜！你们这些废物，都给老子靠边站！”
易阙的脸瞬间黑了，心疼得像是被剜了一刀。他妈的，就差一步！这猪头男简直是扫把星转世！
周围的人也炸开了锅，有人气得大骂，有人握紧了拳头，恨不得上去把朱冬泳胖揍一顿。山羊胡老者释放出炼神期的威压，沉声道：“愿赌服输，都安静！”
众人顿时噤声，只能眼睁睁看着水云大师清点赌资，将一成佣金扣下后，剩下的都递给了朱冬泳。那胖子抱着一堆宝贝，笑得合不拢嘴，还故意冲易阙挤了挤眼，气得易阙差点掀桌子。
“晦气！”易阙啐了一口，转身就走。妈的，赢不了钱，还是去找那三个密宗妖女晦气吧。
就在这时，一股极淡的香气钻入鼻腔。那香气很特别，带着点甜腻，又有点冷冽，像是某种花瓣混合着冰雪的味道。
“嗯？”易阙脚步一顿，眉头皱了起来。这味道……好熟悉。
他猛地一拍大腿——想起来了！是那个采补小三子的密宗妖女！当初在“一条龙”，那女人光着身子躲在门后偷袭自己，身上就有这股味！
“她们怎么会在这儿？”易阙眼神一凛，心里冒出一个念头，“难道这销金窟，也是密宗的据点？”
他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四周，目光落在三楼角落的一间雅舍上。那香气，正是从那里飘出来的。
“嘿嘿，这就有意思了。”易阙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转身悄无声息朝着那间雅舍走去。原本想找妖女晦气，没想到还能撞破个大秘密，看来今天不算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