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中心大厦，118层。
这里被称为“上海之巅”，窗外是翻涌的云海，陆家嘴那些曾经高不可攀的摩天大楼，此刻都成了脚下的积木。空气稀薄而昂贵，每一口呼吸似乎都带着金钱的味道。
在云端之上的这间顶级会议室里，一场足以改变全球汽车产业资本格局的谈判，已经进入了最后的读秒阶段。
长达十米的椭圆形红木会议桌旁，坐着三方代表，泾渭分明。
左边，是以凯瑟琳·伍德为首的ARK Invest团队。这位华尔街的“科技女皇”今天穿了一身鲜艳的红色西装，在那群深色西装的金融精英中显得格外扎眼。她手里拿着一支万宝龙钢笔，在那份厚达几百页的投资协议上无意识地敲击着，眼神中透着一股势在必得的狂热。
右边，则是一群身着传统白色长袍、头戴红白格头巾的中东面孔。为首的年轻人正是萨尔曼王子。他虽然年轻，但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却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贵气。他左手的小拇指上戴着一枚巨大的蓝宝石戒指，在灯光下闪烁着幽冷的光芒，每一次轻轻的敲击桌面，都仿佛是在敲打着在场每一个人的神经。
而坐在中间主位上的，是周致远。
他依旧穿着那件极简的黑色高领毛衣，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甚至连一块像样的手表都没戴。但在气场上，他却丝毫不输给这两位手握万亿资本的顶级大佬。他就像是一块温润却坚硬的磐石，稳稳地镇住了这间充满了金钱与野心的屋子。
“周先生，”萨尔曼王子率先打破了沉默，他操着一口流利的牛津腔英语，声音温和却不容置疑，“关于b轮融资的金额和估值，我们pIF没有异议。三十亿美金也好，三百亿估值也罢，对于沙特来说，这都不是问题。”
他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那双深邃的眼睛死死盯着周致远。
“但是，我们要的不仅仅是财务回报。您知道，我们在沙漠里挖了太久的石油，现在我们想要种点别的。”
“技术转移，这是我们的底线。”王子伸出一根手指，“昌明必须承诺，在未来三年内，协助沙特建立起自己的电池组装工厂和整车生产线。我们要的不是买车，我们要的是——造车的能力。”
这个条件很苛刻。技术输出，往往意味着培养自己的潜在竞争对手。
会议室里的气氛瞬间凝固了。昌明的财务总监李怀紧张得手心冒汗，频频看向周致远。他生怕老板那个倔脾气上来，直接把这位中东财神爷给怼回去。
周致远并没有急着回答，他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殿下，”周致远放下茶杯，语气平静，“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个道理我懂。但如果渔网给得太早，可能最后网住的是我们自己。。”
“技术出海本就是昌明战略的一部分。我们可以帮你们建厂，可以帮你们培训工程师，甚至可以共享‘蜂鸟’的电池技术。”
周致远的话锋突然一转，眼神变得锐利。
“但是，核心的研发中心、‘星辰oS’的底层代码架构、以及最高阶的智驾算法数据中心，必须留在中国。这是我的底线。”
“您可以得到果实，可以得到种子，甚至可以得到种植技术。但那块最肥沃的土壤，必须在我脚下。”
萨尔曼王子眯起了眼睛，似乎在权衡。
这时候，坐在另一边的凯瑟琳·伍德插话了。
“我同意周的观点。”凯瑟琳推了推眼镜，精明地说道，“殿下，您需要的是产业转型，是政绩，而不是那些晦涩难懂的代码。让最聪明的大脑留在最适合他们的地方，才能创造最大的价值。这也是ARK的投资逻辑。”
“不过，周……”凯瑟琳转头看向周致远，语气变得严肃，“关于上市的时间表，我希望你能给出一个更明确的承诺。纳斯达克的窗口期很宝贵，我们不能无限期地等下去。”
这是一个两面夹击的局面。一边要技术，一边要退出路径。
周致远笑了。
他知道，谈判到了这一步，其实已经成了。对方在提要求，说明他们已经不想走了。
“高盛昨晚的代表甚至愿意把估值抬到320亿，只要我给他们领投权。”周致远微微一笑，轻描淡写地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但我拒绝了。”
凯瑟琳的脸色微变，握笔的手紧了一下。
“因为我知道，高盛给不了我纳斯达克的绿色通道，也给不了我硅谷科技圈的背书。而您，伍德女士，您可以。”
“同样的，”周致远转向萨尔曼王子，“软银也给出了很高的价码，我也拒绝了。因为我知道，他们给不了我中东的广阔市场和能源安全。而您，殿下，您可以。”
周致远站起身，双手撑在桌面上，目光扫视全场，那一刻，他的身影仿佛与窗外的云海融为一体。
“各位，我们坐在这里，不是为了几亿美金的差价在菜市场讨价还价。”
“ARK代表着华尔街对科技未来的信仰，pIF代表着全球能源转型的决心。而昌明，代表着实现这一切的——能力。”
“这不仅仅是一笔生意。”
周致远的声音在会议室里回荡，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魔力。
“这是‘石油美元’向‘科技美元’的迁徙，是旧能源向新能源的交接。我们正在共同绘制一张通往下一个时代的船票。”
“我想，在这个宏大的叙事面前，一些细枝末节的坚持，是不是可以放一放？”
房间里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只剩下中央空调轻微的送风声。
萨尔曼王子和凯瑟琳·伍德对视了一眼。这是一个奇怪的组合：来自东方的创业者、来自西方的科技信徒、来自中东的能源霸主。
但在这一刻，巨大的利益前景和周致远那无可替代的战略价值，将他们紧紧捆绑在了一起。
萨尔曼王子转动了一下手上的蓝宝石戒指，脸上露出了笑容。
“周先生，您的口才和您的车一样出色。”
他率先拿起了那支镀金的签字笔。
“成交。沙特欢迎昌明。”
“deal.”
凯瑟琳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飞快地在那份厚厚的文件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周，别让我失望。我要看到那个‘轮子上的苹果’，真的长出翅膀。”
随着最后一份文件签署完毕，会议室那扇厚重的大门被推开。
早已等候多时的数百家全球媒体，如同决堤的洪水般蜂拥而入。长枪短炮瞬间架满了整个房间，闪光灯的频率快得让人睁不开眼，将整个会议室照得如同白昼。
周致远站在中间，左手握着萨尔曼王子，右手握着凯瑟琳·伍德。
三个不同肤色、不同背景的人，在这一刻，定格成了一张即将载入商业史册的照片。
当晚，这张照片登上了《华尔街日报》、《金融时报》和国内所有财经媒体的头版头条。
【神州造车新势力昌明汽车完成b轮融资，总金额高达20亿美元！】
【估值300亿美元！ARK与沙特pIF联合领投，创下全球未上市车企融资纪录！】
【软银出局，中东入场：周致远的全球化野心初现端倪。】
而在那张着名的照片里，周致远的笑容平静而深邃。他没有看镜头，而是微微侧头，看向了窗外那片翻涌的云海。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只有他自己清楚，这20亿美金，不是用来躺在功劳簿上睡大觉的。
这是粮草。
是弹药。
是昌明这台战争机器，开出神州，碾压全球的——燃料。
人群外围，孙晓峰激动得热泪盈眶，抓着钱有生的胳膊不停地晃：“老钱！看到了吗！300亿美金！咱们成了！咱们真的成了！”
李怀则抱着那个早已发烫的计算器，手都在抖，嘴里念念有词：“汇率……汇率得锁一下，这可是20亿美金啊，每天的利息都是天文数字……”
而在角落里，方雅穿着一身低调的黑色礼服，手里端着一杯香槟，静静地看着台上那个光芒万丈的男人。
她的眼神复杂，既有作为盟友的欣慰，也有一丝作为竞争对手的警惕，更多的是一种欣赏。
她举起酒杯，对着空气轻轻碰了一下。
“恭喜你，周致远。”
“你终于拿到了那张入场券。现在，你有资格去那个更大的牌桌上，梭哈了。”
……
深夜，上海，昌明临时总部。
庆功宴还在楼下继续，香槟塔倒塌的声音和爵士乐的节奏混在一起，那是属于胜利者的狂欢。
但周致远已经悄然离开了会场，召开了核心高管的闭门会议。
会议室里没有香槟，只有浓茶和烟草的味道。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大战将至的紧张感。
墙上的世界地图上，插满了不同颜色的小旗子。
“钱到了，接下来就是花钱。”
周致远脱掉了那件让他有些紧绷的西装外套，只穿着一件白衬衫，袖子挽到手肘，手里拿着一根教鞭，眼神锐利如刀。
“但我不想听你们说什么买楼、买飞机、涨工资的废话。”
“这笔钱，每一分都要变成子弹，打进敌人的身体里。”
他的教鞭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没有指向象征着财富的北美，也没有指向代表着荣耀的欧洲。
“啪”的一声。
教鞭重重地落在了地图上那片破碎、拥挤、湿热，却又充满活力的热带群岛上。
“第一站，不是美国，也不是德国。”
周致远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着众人，那眼神里燃烧着熊熊的野心。
“是这里——东南亚。”
“为什么？”钱有生忍不住问道，“那里不是日系车的后花园吗？丰田本田在那里的市占率超过90%，铁板一块啊！”
“正因为是铁板，所以才要砸。”
周致远冷冷一笑。
“那里是日系车的利润奶牛，是他们的血库。我们在国内打赢了bbA，现在要去切断日系车的血管。”
“而且……”
周致远想起了萨瓦迪先生描述的曼谷街头，那些在烈日下骑着摩托车通勤的年轻人。
“那里有着和我们几年前一样渴望拥有汽车的人民。‘拓荒星火’在那里，将是核武器级别的降维打击。”
“收拾行李。”
周致远扔下教鞭。
“明天一早，我们飞曼谷。”
“去会会那些盘踞了几十年的日本‘地头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