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驶下高架，拐上政务街。秦雨把主文件袋抱在怀里，手指一直按着封口处。薛齐把车停在买地办理中心门口，熄了火。
“到了。”薛齐说。
四人下车。秦雨抬头看大楼，玻璃门挺亮，里面人影晃动。她拉了拉外套袖子，“走吧。”
大厅里已经排了队。窗口前挤着好几组人，有夫妻也有家庭组合。秦雨一家站到队伍末尾，薛明贴着她肩膀站着，手攥着蓝色文件袋一角。
“等多久？”薛明小声问。
“不知道。”秦雨说，“反正材料齐了，轮到咱们就行。”
薛齐站在后面，扫了一圈四周。他忽然伸手，从随身的布包里又掏出一个文件袋，塞进秦雨手里。
“这是……”
“备用的。”薛齐说，“我出门前又核了一遍，重新打了一份。万一他们要补什么，当场能交。”
秦雨看了他一眼，笑了。“你还挺细心。”
“这事不能马虎。”薛齐说。
队伍慢慢往前挪。半小时后，终于轮到他们。窗口工作人员接过主文件袋，开始翻页。
秦雨盯着她的动作。一页、两页、三页……对方突然停下，眉头皱了一下。
“户籍证明附件少一页。”工作人员说，“第十七页，居住登记记录没附。”
秦雨心跳快了一拍。她还没开口，薛齐已经把备用文件袋递上去。
“我们带了双份。”薛齐说，“这一份是完整的。”
工作人员接过，翻开核对。几秒后，她点头，“这版齐全。补上来就行。”
秦雨松了口气。她刚才真怕卡在这一步。
“材料进入终审流程。”工作人员说，“你们先去休息区等通知，大概需要四十分钟。”
四人走到角落的塑料椅坐下。薛明坐立不安，腿一直在抖。
“是不是出问题了？”薛明又问。
“没有。”秦雨拍了下他的手背，“人家说了是流程，不是材料有问题。”
“可之前没人说要第十七页。”薛明声音发紧，“要是没准备……”
“但我们准备了。”薛文打断他，从包里拿出个小本子和笔，“与其担心结果，不如想想地拿到手怎么用。”
薛文翻开空白页，在顶部写下“土地规划”。
“先分区域。”薛文说，“种菜区、育苗区、工具存放点，要不要搭棚？”
薛齐凑过去看。“棚得建，不然下雨没法干活。”
“那建篱笆。”薛明抢着说，“防野狗进来啃菜。”
“行。”薛文记下，“建篱笆，搭棚屋，留一条通道进出。”
秦雨听着，嘴角翘起来。“我还想种点红薯，蒸着吃甜。”
“红薯占地方。”薛文说，“一垄只能种一行，收成也不如白菜稳定。”
“但好吃。”秦雨坚持，“种半垄。”
“可以。”薛文写上，“半垄红薯，一垄白菜，两垄番茄——薛明的重点项目。”
薛明嘿嘿笑出声。
“浇水得排班。”薛文继续说，“早上六点最佳，太阳没出来，水分蒸发少。”
“我值早班！”薛明举手。
“你昨天还咳嗽。”秦雨瞥他一眼，“真敢大清早就往外跑，我就把你关屋里。”
薛明缩了缩脖子。“那……我中午浇？”
“中午太晒。”薛文摇头，“下午四点以后再浇。”
“那你负责记录浇水时间。”秦雨说，“别让谁偷懒。”
薛文点头，在本子上加了一栏“灌溉轮值表”。
正说着，广播响了。
“请编号A327的家庭代表到一号窗口领取审批结果。”
秦雨猛地站起来。“是我们！”
四人快步走过去。窗口工作人员递出一个红色封皮的证书。
“恭喜。”她说，“第七区城郊d-9地块，土地所有权已登记至你们四人联名名下。这是正式土地证，请核对信息。”
秦雨双手接过。红封烫金字，摸上去有点磨手。她打开，看到自己的名字和三个男人的名字并列印在上面，地址栏写着d-9地块，用途标注为“家庭自耕农用”。
秦雨喉咙有点发干。
“是真的。”秦雨小声说。
“当然是真的。”薛齐看着证书，声音低，“我们有地了。”
“走。”秦雨合上证书，转身就往门口走，“出去再说。”
四人来到大楼外台阶。秦雨站在第二级上，把证书举到眼前又看了一遍。阳光照在封面上，反光刺了一下眼。
秦雨笑了。
“这块地，我们要种满蔬菜。”秦雨说，“不买外面那些喷药的菜，自己种的才干净。还要搭个仓库，放种子、农具，雨天也能存东西。”
“我建篱笆。”薛齐说，“木头用旧车厢拆的，结实。”
“我设计轮作。”薛文翻开本子，“春种番茄、黄瓜，夏接豆角、茄子，秋播白菜、萝卜，冬天翻土养地。”
“我要种番茄！”薛明强调，“每天去看，浇水、拔草，一颗都不能少。”
“你还想天天去？”秦雨挑眉，“地离这儿十几公里，你当走路五分钟？”
“开车去！”薛明说，“哥开，我去！”
“行。”秦雨把证书递给薛明，“给你保管复印件，别弄丢。”
薛明双手接过，像接宝贝一样搂进怀里。
“以后每周末都去。”秦雨说，“先把地整平，再划区，撒第一批种子。等收成好了，还能送张婶几把青菜。”
“她肯定高兴。”薛文说，“上次她见我们提肉回去，眼神都亮了。”
“不止张婶。”秦雨笑，“左邻右舍都能尝尝。自己种的东西，分享才香。”
薛齐忽然说：“我明天就去找废料场，捡些铁皮和木板。棚顶盖瓦片太贵，用铁皮也能挡雨。”
“我去查天气。”薛文补充，“避开雨季翻土，不然泥巴糊住锄头。”
“我想现在就去看看地。”薛明抱着证书不肯撒手，“就在城郊对吧？不远。”
“今天不行。”秦雨拿回证书，“手续刚办完，还得去测绘队备案，领界桩编号。一周后才能进场。”
“那一周后！”薛明说，“我第一个冲进去！”
“你冲也没用。”秦雨戳他额头，“地里说不定都是杂草石头，一脚踩空摔个跟头，看你怎么办。”
“我不怕！”薛明梗着脖子，“我能干活！”
“知道你能。”秦雨语气软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