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桂花树下的约定与悄悄变化的轨迹
周四的化学课弥漫着股奇怪的味道——赵磊把桂花塞进了酒精灯里，结果整间教室飘起甜腻的焦糊香。李老师捏着鼻子罚他站在走廊，苏青却偷偷从窗户递出去半块曲奇，包装袋上沾着片常春藤叶。
林晓语趴在桌上画分子结构，笔尖却不由自主地在氧原子旁边画了颗星星。沈皓的笔记本摊在旁边，上面列着周末去医院的清单，“带向日葵”三个字被圈了两遍，旁边还有行小字：“晓语说黄色适合病房。”
她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原来那天在公园随口说的话，他记了这么久。
“下节课体育课测验800米，”苏青戳了戳她的胳膊，眼神往沈皓那边瞟，“体育委员说要亲自计时，你可得跑快点。”
林晓语的脸瞬间白了。她从小体育就不及格，上次运动会摔接力棒的事，至今还是班里的笑料。“我、我请假行不行？”
“不行，”沈皓突然转过头，手里转着的笔停在指间，“医生说适当运动对身体好，我陪你练。”
“你不是要给大家计时吗？”
“让赵磊代劳。”沈皓说得理所当然，仿佛让学霸顶替体育委员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赵磊在后排听见，立刻举双手赞成：“没问题！我顺便给苏青拍跑步的英姿！”
苏青的脸“唰”地红了，抓起橡皮砸过去，却被赵磊灵活躲开，橡皮弹到陈雪的画架上，沾了点湖蓝色的颜料。
“别闹了，”陈雪笑着把橡皮扔回来，“刚收到通知，下周末有全市美术展，老师让我们把公园写生的画送去参展。”
“那得加个签名板！”赵磊眼睛一亮，“让参观的人都知道我们班的故事。”
林晓语看着他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笔尖在纸上画了个小小的笑脸。原来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有了“我们班的故事”，而她不再是那个躲在刘海后面的旁观者。
体育课的800米测验成了场闹剧。赵磊举着相机追着苏青跑，结果被跑道边的石头绊倒，相机摔出去，刚好拍到苏青冲线时的表情包；陈雪跑倒数第二，却在终点线前停下来帮老师捡散落的秒表，说“不能让器材影响大家成绩”；林晓语本来跑在最后，却被沈皓陪着跑完全程，他刻意放慢脚步，影子始终罩着她的鞋尖。
“还行吗？”冲过终点线时，沈皓递给她瓶水，瓶盖已经拧松了。
林晓语扶着膝盖喘气，高马尾散了一半，刘海贴在汗湿的额头上。“你跑得比我还慢，”她接过水，声音带着点喘，“不怕被同学笑？”
“他们忙着看赵磊的表情包，没空笑我们。”沈皓的嘴角藏着笑意，伸手帮她把散落的头发别到耳后，指尖擦过耳廓，像羽毛轻轻扫过。
林晓语的心跳突然乱了节拍，慌忙低下头喝水，却呛得咳嗽起来。沈皓拍着她的背，掌心的温度透过校服传过来，比阳光还暖。
下午的班会课，班主任宣布要举办秋季联欢会，让大家报节目。赵磊第一个举手说要表演摄影展，主题是“我们班的笨蛋们”；苏青红着脸说可以弹钢琴，陈雪立刻接话要伴舞；轮到林晓语时，她正对着沈皓笔记本上的向日葵发呆，被点到名才慌忙站起来：“我、我可以画画！”
“画什么？”班主任笑着问。
“画……常春藤。”林晓语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沈皓抬起头，目光落在她半散的马尾上，眼里的温柔像要溢出来。
放学时，林晓语被陈雪拉到桂花树下。满树金黄的小花簌簌往下掉，落在两人的发梢上。“联欢会那天，我要跳新排的舞，”陈雪的眼睛亮得像星星，“伴奏带想用你画的常春藤当背景。”
“我技术不好……”
“没关系，”陈雪打断她，“沈皓说，你的画里有光。”
林晓语想起他速写本里的自己，想起照片背面的字迹，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原来被人认真注视的感觉，是这样的。
“对了，”陈雪从书包里掏出个小盒子，“沈皓让我转交给你的，说联欢会要穿。”
盒子里是条发带，湖蓝色的缎面上绣着常春藤，和陈雪的舞裙是同一款式。林晓语捏着发带，指尖触到冰凉的珍珠扣——和陈雪发尾的那颗一模一样。
“他说，”陈雪的声音带着笑意，“你露出额头很好看。”
林晓语的脸颊烫得能煎鸡蛋，抬头时刚好看见沈皓站在教学楼门口，背着两人的书包，身影被夕阳拉得很长。他好像知道她们在说什么，往这边看了一眼，然后转过身，假装看宣传栏，耳根却红得像熟透的樱桃。
回家的路上，桂花的香气一路跟着。林晓语把发带戴在手腕上，湖蓝色的缎面衬得皮肤很白。沈皓走在她身边，书包带子往她这边偏了偏，两人的影子在地上偶尔碰到一起，像被风吹动的常春藤。
“联欢会那天，”他突然开口，“我爸妈也想来。”
“真的吗？”林晓语的眼睛亮了，“那我把画框做大点，让他们看得清楚。”
“不用太大，”沈皓的声音很轻，“他们主要是想……看看你。”
林晓语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脚步顿住了。桂花落在她的发梢上，沈皓伸手帮她摘下来，指尖停在发间，像在犹豫什么。
“那个，”他的喉结动了动，“发带……很适合你。”
说完，他加快脚步往前走，背影有点仓促，像在逃跑。林晓语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捂住嘴笑了——原来再沉稳的人，也有慌不择路的时候。
路灯亮起来时，她摸了摸手腕上的发带。珍珠扣硌着掌心，有点痒，又有点甜。就像这个秋天的所有变化，悄无声息，却又无处可藏。
第二天早上，林晓语把常春藤的背景画稿铺在桌上。陈雪凑过来看，突然指着角落笑了：“你怎么把沈皓画进去了？”
画稿的角落里，沈皓站在桂花树下，手里拿着支画笔，目光正对着画外的某个方向，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林晓语的脸瞬间红了，慌忙用书本盖住：“不小心画的！”
陈雪笑得更厉害了，却没再追问，只是帮她把颜料盘里的黄色调得更亮些：“这样向日葵就更像真的了。”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画稿上，给常春藤的叶片镀上一层金边。林晓语看着那片被阳光吻过的绿色，突然觉得，有些轨迹正在悄悄改变，就像藤蔓终于找到了可以缠绕的方向，坚定而温柔。
而她知道，联欢会那天的聚光灯下，不仅有陈雪的舞蹈，苏青的琴声，赵磊的照片，还有她画里的光，和光里那个藏不住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