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的休息短暂得如同错觉,女兵们身上的泥水尚未干涸,肌肉的酸痛才刚刚清晰,新的命令已如同鞭子般抽来。
“全体都有!泥潭格斗准备!” 哈雷的声音带着一丝看好戏的兴奋,“自行寻找对手,无限制格斗!规则只有一条——把对方彻底制服,或者逼出泥潭边界!没有平手!输的人,五百个俯卧撑!现在,开始!”
训练场一侧,那个巨大的、浑浊不堪的泥潭,此刻如同张开了巨口的沼泽怪兽。女兵们面面相觑,刚刚经历过圆木折磨的她们,此刻还要进行近乎搏命的对抗?
短暂的迟疑后,求生欲和好胜心驱使着她们行动起来。寻找对手的过程充满了权衡和算计,没有人想找一个明显强于自己的对手,但也绝不能找太弱的,那意味着即使赢了,也可能在教官那里留下“投机取巧”的印象。
7号陆蔓几乎没有犹豫,她的目光直接锁定了人群中另一个同样身材高挑、眼神锐利的女兵——26号武清。武清来自北方军区某特战旅,以格斗凶狠着称,是少数几个在体能上能与陆蔓一较高下的人。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战意,几乎同时迈步走向泥潭中央。这是一场王者之间的对决。
58号许诩则有些犯难,她知道自己格斗水平一般。她看向身旁脸色依旧苍白的113号宁弈,低声道:“我们……互相凑合一下?”她本意是想找个水平相当的,至少不会输得太难看。
宁弈却摇了摇头,目光投向泥潭另一边一个同样看起来有些文弱、戴着眼镜的女兵,79号文静。“我找她。”宁弈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决断。她清楚自己的体能劣势,必须在格斗中利用技巧和头脑,而文静看起来像是技术兵种,或许是个突破口。许诩见状,只好自己寻找对手,最终和一个看起来体型相仿、42号夏初的女兵达成了“默契”。
其他女兵也迅速配对,泥潭边缘瞬间充满了紧张的气氛。15号秦锐,一个动作异常敏捷的女兵,已经和一个对手缠斗在一起;88号姜薇,则显得很沉稳,摆出了标准的格斗架势。
“开始!”
随着哈雷一声令下,泥潭瞬间沸腾!
陆蔓和武清几乎同时发动攻击。没有试探,直接就是硬碰硬的拳脚相交!泥水在她们迅猛的动作下四处飞溅。陆蔓的拳头势大力沉,武清的腿法刁钻凶狠,两人在泥潭中翻滚、锁喉、踢打,每一次碰撞都发出沉闷的响声,引得周围其他女兵都忍不住侧目。这是纯粹力量与技巧的野蛮对话。
另一边,宁弈对文静的战斗则呈现出另一种态势。文静果然如她外表一样,动作有些畏缩,试图依靠灵活躲闪。但宁弈并没有急于进攻,她仔细观察着文静的移动规律,脚下在滑腻的泥潭中努力保持平衡。当文静一次躲闪后重心不稳的瞬间,宁弈突然一个矮身前冲,不是用拳脚,而是用肩膀猛地撞向文静的下盘!
“噗通!”文静猝不及防,直接被撞倒在泥水里。
宁弈立刻扑上去,利用身体重量压制,双手死死锁住文静的手臂。文静奋力挣扎,泥浆糊了她一脸,但她格斗技巧确实生疏,始终无法挣脱。宁弈虽然体能差,但此刻将全部力量和专注都用于一点,竟一时占据了上风。
许诩和夏初的战斗则显得有些“滑稽”。两人显然都不是格斗的好手,在泥潭里笨拙地互相推搡、拉扯,更像是街头打架,而不是军人格斗。许诩试图用她乐观的天性干扰对方:“姐妹,轻点轻点!咱们意思意思就行了!”夏初却不理她,闷着头想把她往边界推。两人僵持不下,滚成了一团泥猴。
15号秦锐的战斗结束得很快。她的对手甚至没看清她的动作,就被一记迅猛的扫堂腿放倒,紧接着被锁喉制服,整个过程不到二十秒。秦锐站起身,抹了把脸上的泥水,眼神冷静得可怕,仿佛刚才只是完成了一个简单的日常训练。
88号姜薇则展现了她沉稳的一面。她的对手攻击很猛,但她防守得滴水不漏,不断格挡、闪避,消耗着对方的体力。直到对方因为急躁而露出破绽,她才一记精准的直拳击中对方腹部,趁其弯腰时,一个利落的背摔将其砸进泥潭,轻松取胜。
泥潭里,哭喊声、喘息声、肉体撞击声、教官的呵斥声不绝于耳。不断有人被制服,或者被狼狈地扔出边界,然后挣扎着爬起来,在泥潭边开始做那仿佛永无止境的五百个俯卧撑。
雷战和谭晓琳站在泥潭边缘,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整个战场。
“7号和26号,实力接近,胜负难料。无论谁赢,都是尖子。”雷战对着耳麦低语,“记录,重点观察其格斗意志和弱点。”
“113号宁弈,”谭晓琳补充道,“懂得扬长避短,利用时机和技巧,而非蛮力。思维清晰,是个好苗子。58号许诩……格斗技巧欠缺,但……求生欲和适应力不错。”她看着还在和夏初滚作一团的许诩,语气有些无奈。
这时,陆蔓和武清的战斗进入了白热化。两人都已挂彩,陆蔓的嘴角破了,武清的眼角也青了一块。泥水模糊了她们的视线,但眼神中的凶悍丝毫不减。陆蔓抓住武清一个闪失,猛地抱住她的腰,想将其摔倒。武清则死死扣住陆蔓的脖子,两人在泥潭中央角力,如同两只争夺领地的猛兽。
突然,武清脚下在淤泥中一滑,重心瞬间失衡。陆蔓抓住这千钧一发的机会,腰部猛然发力,一个漂亮的侧身摔!
“砰!”武清沉重的身躯砸进泥潭,溅起大片泥浪。
陆蔓毫不停歇,整个人压上去,膝盖顶住武清的后背,双手反剪其手臂,将其死死按在泥水里。武清奋力挣扎,但陆蔓的力量和位置都占据了绝对优势。
“服不服?!”陆蔓的声音嘶哑,带着胜利的狂傲。
武清的脸被按在泥水中,无法呼吸,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小。最终,她艰难地拍打着泥水,表示认输。
陆蔓松开手,站起身,胸膛剧烈起伏,泥水顺着她的下巴滴落。她看着艰难从泥水里爬起来的武清,眼神复杂,有胜利的得意,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尊重。
“陆蔓,胜!”哈雷宣布。
另一边,宁弈也终于凭借持久的锁技,让文静耗尽了力气,无奈拍地认输。宁弈松开手,自己也几乎虚脱,瘫坐在泥水里大口喘气。
而许诩和夏初的战斗,最终以两人一起滚出边界而告终,算是“同归于尽”。哈雷毫不客气地给两人都判了负:“五百俯卧撑!一起做!”
许诩苦着脸,和同样狼狈的夏初对视一眼,竟莫名生出点“难友”的情谊,认命地趴在地上开始做俯卧撑。
泥潭格斗陆续结束。胜者带着一身泥污和疲惫短暂喘息,败者则开始在泥潭边叠加新的惩罚。训练场上,精疲力竭的身影和此起彼伏的计数声,勾勒出地狱周最真实的残酷。
雷战走到泥潭中央,看着或站或坐、狼狈不堪的女兵们。
“感觉如何?”他的声音带着嘲讽,“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英勇?很能打?”
“我告诉你们!刚才的格斗,在真正的战场上,屁用没有!”他厉声道,“敌人不会跟你讲规则!不会给你一对一的机会!他们会用枪,用刀,用任何手段至你于死地!”
“格斗,是你们最后的手段!是在弹尽粮绝、退无可退时,用牙齿也要撕下敌人一块肉的决心!我要看的,不是你们的招式有多花哨,而是你们有没有那股子狼性!有没有那种就算死,也要崩掉对方门牙的狠劲!”
他的目光扫过陆蔓、武清、秦锐这些在格斗中表现出色的面孔,也扫过宁弈、许诩这些用不同方式挣扎求存的面孔。
“休息结束!下一个项目,武装攀登!最后十名抵达者,淘汰!”
新的命令,如同永不停歇的浪潮,再次将这群身心俱疲的女兵卷入更深的炼狱。她们的眼神,在一次次极限的碾压下,开始褪去最初的迷茫和恐惧,逐渐沉淀下一些更为坚硬的东西。那是求生的本能,是不甘的怒火,以及……一丝属于“刃蝶”的、初生的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