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甲板上那群跪地痛哭、高呼“大明万岁”的同胞。
朱棣心中那股因欧罗巴,初见印象不佳而产生的憋闷,顿时被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和怒火取代。
他转身,面向李祺和朱标,脸上再无平日的嬉笑,眼神锐利如刀。
“祺哥,大哥,你们都看见了?这就是佛郎机人干的好事!
掳我子民,贩为奴隶,视我大明如无物!
此等奇耻大辱,若不以血偿还,我朱棣枉为燕王,我大明王师枉称天兵!”
李祺面色沉静,但紧握的拳头暴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他缓缓点头:“老四所言极是。此事,已非寻常边衅,乃国仇家恨。”
朱标亦是面罩寒霜,他扶起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温声道。
“老人家受苦了,朝廷来迟,让尔等蒙此大难。
放心,从今往后,断不会再让任何一个大明子民,受此奴役之苦!”
他转向李祺和朱棣,语气斩钉截铁:
“必须严惩首恶,以儆效尤!否则,西洋诸国皆以为我大明可欺!”
“对!严惩!”
朱棣重重一拳捶在船舷上,
“光是签个条约,放几个人,太便宜他们了!这葡萄牙,我看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刘涟上前一步,谨慎地提醒:
“殿下,大将军,太子殿下。
若贸然与整个欧罗巴为敌,恐非上策。
不如……先剪除首恶,震慑宵小。”
郑和也附和道:“刘大人所言有理。我军当务之急,是稳固后方,安置好这些被救同胞。
同时,继续北上探明欧罗巴虚实,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朱棣眼珠一转,一个计划浮上心头:“有了!咱们分头行动!”
他指着南方:“祺哥,大哥,你们看。
咱们在南边,亚丁港、红海入口,还有库鲁那些盟友,根基已稳。
不如派一支分舰队,由稳妥之人率领,护送这些同胞南返安置。
一来让他们早日脱离苦海,回到咱们的地盘安心休养;
二来,也能将此地情况禀报朝廷,并接应一部分驻军北上来援,
特别是擅长筑城、管理的文吏和工匠!”
他接着指向北方:“至于北边,欧罗巴到底还有多少国家?
实力如何?佛郎机人的老巢究竟在哪儿?
咱们不能两眼一抹黑。
我带上几艘快船,由郑和、刘涟辅佐,再往北探他一探!
十日后,无论探查结果如何,咱们还回到这葡萄牙外海集合!”
李祺沉吟片刻,与朱标交换了一个眼神,点头道:
“此议可行。分兵两路,互为犄角,既可保全实力,又能继续施压。”
朱标补充道:“老四北上探查,切记以侦察为主,不可轻易启衅。
十日后务必返回。
南下船队,不仅要安置同胞,还需将我等在此所见所闻,特别是佛郎机人之暴行,详加奏报父皇。
另,可传令南疆驻军,抽调精锐及匠人,北上增援,
我等需在此建立永久据点,方能长久护佑商民。”
“好!就这么定了!”
朱棣精神大振,“谁愿领南下船队?”
常茂挺身而出:“末将愿往!保证将同胞们安然送回南边基地!”
汤鼎也拱手道:“末将可率部分新式炮舰护航,确保航路安全。”
“好!茂哥儿,汤鼎,此事就交给你们了!”
朱棣拍拍常茂的肩膀,“挑五艘‘巡海级’,三艘‘破浪级’,再带上足够的补给。
见到库鲁那黑大个,替我问好,告诉他,
老子在北边又找到好玩的了,回头带他一起耍!”
王老五一听朱棣北上不带他,急了:
“殿下!俺老王呢?俺可是您的先锋啊!这北上探险,怎么能少了俺?”
朱棣瞪了他一眼:“你?你这莽撞性子,跟我北上,万一又惹出什么食人生番来,
老子是探险还是给你擦屁股?
你跟着常茂南下,路上保护好同胞,到了南边,
帮着操练一下新附的土人士兵,把你那套狼牙棒法教教他们!”
王老五耷拉着脑袋,嘟囔道:
“又是练兵……俺老王还是喜欢真刀真枪干仗……”
朱棣笑骂:“少废话!这是军令!
再说,南边说不定也有不开眼的敢来挑衅,够你活动筋骨的!”
分派已定,舰队一分为二。
南下船队满载着获救的同胞和给南疆驻军的指令,缓缓驶离。
常茂和汤鼎站在船头,向朱棣等人郑重行礼告别。
甲板上,获救的百姓们再次跪倒一片,哭声和祝福声随着海风飘散。
“殿下保重!”
“大将军保重!”
“太子殿下千岁!”
“我等在南边,等着王师凯旋!”
朱棣等人肃立还礼,直到南下船队的帆影消失在海平线。
“好了,该干咱们的事了!”
朱棣深吸一口气,目光投向北方那片未知的海域,
“郑和,刘涟,收拾一下,咱们乘‘海鹰号’、‘飞鱼号’两艘‘巡海级’,
再带上一艘‘破浪级’护航,轻装简从,北上!”
十日后,葡萄牙外海,预定集合点。
朱棣的北上侦察小队如期返回。与南下时相比,三艘战舰看上去并无太大变化,
但将士们的脸上,却多了几分风霜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表情。
早已在此等候的李祺、朱标等人迎上甲板。
李祺直接问道:“老四,北边情况如何?”
朱棣一屁股坐在弹药箱上,接过亲兵递来的水壶灌了一大口,抹了抹嘴,表情古怪:
“他娘的,别提了!这欧罗巴,真是一地鸡毛!”
刘涟苦笑接口:“回大将军,太子殿下。
我等向北航行数百里,沿途经过数个大小邦国,情况……颇为相似。”
郑和补充道:“此地邦国林立,大小战争不断。
城堡确实坚固,但城镇大多肮脏拥挤。
民生……颇为困苦。
我等见到了所谓的‘佛郎机’和‘意大里亚’地区,
其民风与葡萄牙略有差异,但……总体而言,与我天朝上国,相去甚远。”
朱棣忍不住插话,比划着:“你们是没看见!有的地方打得更凶,
为了屁大点地盘,两个村都能械斗几十年!
还有那什么教皇国,神神叨叨的,比葡萄牙那跳大神的还离谱!
老百姓日子过得……唉,还不如咱大明一个丰年的佃户!”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狠色:“不过,这一趟也没白跑!
我们抓了几个舌头,问清楚了!
就在西边,靠近大海的地方,有个叫‘拉各斯’的港口,
是葡萄牙人专门用来关押、转运奴隶的窝点!
不少从东方和非洲掳来的人,都在那里受罪!
而且,守卫相对薄弱!”
王老五虽然人跟着南下船队走了,但他的“精神”仿佛还在。
朱棣猛地站起来,眼中凶光毕露:“祺哥,大哥!咱们救出来的人只是冰山一角!
那‘拉各斯’就是个人间地狱!
此等毒瘤,留它过夜都是罪过!
我看,那葡萄牙国王就是个两面三刀的家伙,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跟他客气什么?
这拉各斯,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咱们这就去,端了它!
给那些还在受苦的各国百姓,也出口恶气!
让全欧罗巴都知道,得罪我大明是什么下场!”
李祺眼中寒光一闪,他看向朱标。
朱标缓缓点头,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除恶务尽,方能彰显天朝仁义。此等藏污纳垢之所,确该抹去。
就当是……给若昂一世的一个‘回礼’吧。”
“哈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