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在一旁看着,眼里闪过一丝了然,却没吭声。
他知道这是要趁机串供,但上头早有交代,让他们 “放松警惕”,便顺水推舟道:“也行,李师傅,就麻烦你背一下老太太。”
李柏林蹲下身,老太太趴上去的瞬间,她的手指看似不经意地在李柏林的胳膊上轻轻点了几下,动作快得像挠痒。
李柏林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随即稳稳站起身,跟着老李往外走。
路上,龙老太太又 “闲聊” 着:“前阵子让你背我去西直门,就是见个老邻居,好多年没见了,顺便换点粮票,家里快断粮了…… 你说巧不巧,咋就碰上抓特务了呢?”
李柏林闷声应道:“嗯,巧得很。”
到了城东分局,两人果然被分开询问。
老太太坐在椅子上,面对女公安的提问,答得滴水不漏:“我就是去看老朋友,金本德?不知道呀。他不是叫赫舍里?承佑吗?正黄旗的,小时候认识的,那会咱俩家挨着的。好多年没来往了,哪知道他是啥特务?”
“让李柏林背我,就是因为我腿脚不利索,他是院里的年轻人,心善,平时也常帮我跑跑腿,以前是叫中院的柱子帮忙的,这几年柱子成家了,跟我生分咯,叫不动咯!”
她一口咬定只是走亲访友,对特务的事一无所知,脸上的表情坦然得很,仿佛真的只是个被牵连的无辜老人。
另一间屋里,李柏林的说辞也如出一辙,句句都跟龙老太太对上了茬。
负责记录的警员看着两份几乎一模一样的笔录,抬头对老李递了个眼色。
老李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鱼儿还没完全放松警惕,这出戏,还得接着演。
分开询问结束后,城东分局局长梁毅亲自出面,先是去了聋老太太所在的房间。
他推门进来时,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手里还端着一杯热水,轻轻放在聋老太太面前的桌上:“老太太,让您受委屈了。”
聋老太太眼皮抬了抬,没说话,等着他下文。
“刚才我们也核实了情况,” 梁毅在她对面坐下,语气诚恳,
“确实是场误会。西直门那边抓的人里,有几个跟您认识的那位‘老朋友’有来往,我们也是按规矩排查,没别的意思。”
他顿了顿,特意提了句:“您老当年把宅子捐给组织,这份觉悟,咱城东这片都是知道的。组织心里有数,绝不会因为这点误会就委屈了好人。”
聋老太太这才松了松眉头,脸上露出几分 “被理解” 的感慨:“梁局长这话在理。我老婆子一把年纪了,还能做啥出格事?就是走个亲戚,倒让你们紧张了。”
“是我们太紧张,惊扰您了。”
梁毅起身,亲自扶了她一把,“等下我亲自让人送您回去,以后有啥需要帮忙的,尽管跟院里的同志说。”
出了聋老太太那间房,梁毅又去见了李柏林。
“李师傅,抱歉了。” 梁毅的态度同样客气,“排查清楚了,跟你没关系。主要是那伙特务里有人提到西直门,又牵扯到院里的人,我们也是例行公事。”
李柏林低着头,瓮声瓮气地说:“没事。事情搞清楚了就好。”
“回去该上班上班,别往心里去。” 梁毅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院里有啥动静,要是觉得不对劲,也可以跟我们反映。”
李柏林没应声,只是点了点头。
分局门口,梁毅特意安排老李给开了个吉普车过来。
聋老太太坐上车时,看了眼站在一旁的李柏林,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
李柏林也抬头看了她一眼,两人没说话,却像交换了某种默契。
车子驶出分局大院,聋老太太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她琢磨着梁毅的话,尤其是那句 “组织记得你捐房子的情分”,更觉得自己这关算是过了,看来公安是真把这事当成普通排查了,没怀疑到深处。
她哪里知道,梁毅站在分局门口,看着车子消失的方向,眼神渐渐沉了下来。
他对身边的老李低声道:“按原计划盯着,别出岔子。”
“放心吧梁局。” 老李点头应道。
东城区这边决定放长线,继续盯着老太太这条线;西城区则雷厉风行,将已暴露的特务一网打尽。
金本德团伙落网的大案暂时告一段落,却在海里乃至部里都掀起了不小的波澜。这伙人竟妄图破坏大西北的建设。
这天,刘光洪被郑朝阳派来的人叫到了市局。
一进郑朝阳的办公室,他就愣了一下,屋里除了舅舅正朝阳,还坐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穿着笔挺的中山装,眼神温和却带着威严,正是公安部的罗副部长。
“光洪来了?” 郑朝阳笑着招手,“快过来,这是罗爷爷,部里来的,几年前你们见过的还有印象没?”
刘光洪赶紧站直了身子,恭恭敬敬地喊了声:“罗爷爷好!怎么不记得呢,上次还是罗爷爷给我发的奖励呢。”
罗副部长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洪亮:“好小子,真是英雄出少年啊!这次西直门的案子,多亏了你及时报信,也要感谢你二哥,不然那台设备要是被破坏了,耽误的可不止是工期。”
刘光洪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教员教导我们是接班人,既然要接班当然要守好家,这都是因该的。”
“可别谦虚。” 罗副部长哈哈一笑,“你这‘应该’可不是第一次了。海里都知道,教员还说你这小家伙神奇得很,前前后后立了三次功,尤其是帮国家找到了日本遗留的秘密仓库,那里面的东西对现在的事业可是起到了不小的作用哦。”
郑朝阳在一旁补充道:“这次案子破了,按说该给你公开表彰,但罗部长和我们商量了,觉得还是先不声张为好。”
罗副部长点点头,语气郑重了些:“主要是为了保护你。那些特务的余党说不定还在暗处,太高调容易有危险。等彻底扫清了隐患,再给你记功也不迟。你这做法很对,警惕性高,还懂得及时汇报,值得表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