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计时一百二十秒。
屏障表面的光纹像被风吹皱的湖面,泛着不稳定的波纹。南兮站在原地没动,但眼神已经变了——从刚才那一瞬间的松快,迅速压成了一块冷铁。
她手腕一翻,“万象洞察仪”的扫描界面在视野中展开,三名t型清道夫的能量波动曲线实时跳动。攻击间隔有规律,每一轮劈砍后都有零点八秒的蓄力停顿,像是机器在喘气。
“黎昕,躲第一刀,第三刀前跳开!”她声音不高,却穿透了能量刃划破空气的尖啸,“云逸,干扰场压缩到前方五米,断他们联动!”
黎昕刚把最后一个V型刺客踹翻在地,脚还没收回来,眼前红影一闪,一柄锯齿刃已经劈到头顶。他几乎是凭着肌肉记忆往后仰,刀锋擦着鼻尖掠过,在面罩上留下一道焦痕。
“你这指挥能不能提前半秒说?”他滚地避开第二击,翻身站起,骂归骂,脚步却按着南兮说的节奏走——躲第一刀,硬扛第二刀的震劲,第三刀前猛地侧跳。
刀落空。
那清道夫收招慢了半拍,肩甲连接处爆出一串火花。黎昕立刻抓住机会,一个箭步冲上前,膝盖顶进对方腹部装甲缝隙,手肘顺势砸向膝后关节锁扣。
“咔”一声闷响,机械腿明显歪了一下。
“你还真听她的?”黎昕咧嘴,甩了甩发麻的手臂。
“不然呢?你打得过三个穿机甲的暴徒?”南兮一边盯着数据面板,一边伸手把云逸往墙角拽,“终端撑不住就别硬撑,省点电。”
云逸正对着屏幕狂敲,额头冒汗:“我已经把干扰场缩到最小范围了,再压缩就得贴他们裤腰带上放才行。”
“那你不如直接上去抱大腿。”黎昕闪身挡在两人前面,抬腿架住横扫而来的刀刃,手臂震得发麻,“不过……好像也不是不行。”
他猛地发力蹬地,借着反冲力把清道夫往前带了一步,随即侧身一让,那家伙收不住势,踉跄向前,正好撞进云逸刚释放的干扰波里。
电磁雾一闪,三名清道夫的动作同时卡顿。
“就是现在!”南兮立刻出声,“黎昕,左边那个颈侧有散热口,打那里!”
黎昕二话不说,抄起地上掉落的一截金属管就甩了出去。那玩意儿在空中转了半圈,精准砸中左侧清道夫颈部接缝。
“叮”一声脆响,散热格栅崩开一块,内部冒出黑烟。
“中奖了?”黎昕挑眉。
“不止。”南兮眼睛亮了,“他们的散热系统连着核心处理器,持续受损会引发过载。”
“懂了。”黎昕活动了下手腕,“接下来是拆机箱环节?”
“对,但别贪心。”南兮盯着倒计时——还剩九十七秒,“我们只有两分钟,必须速战速决。”
中间那名清道夫似乎察觉到了异常,突然停止进攻,抬起左手在空气中划了一下。地面随之震动,原本被炸开的地底管道里,又有金属摩擦声传来。
“不是吧,还有援军?”云逸脸色一变,“我这终端都快烧了,再来一波咱可以直接点外卖等收尸了。”
“不是援军。”南兮眯眼,“他们在重新组网,想建立战术协同。刚才那一击打断了他们的信号同步,现在想修复。”
“那就别让他们修。”黎昕冷笑,往前一步,主动逼近左侧那个还在冒烟的清道夫,“反正我也闲着。”
他不再防守,直接发起猛攻,拳脚并用,逼得对方节节后退。每一次撞击都让那台机体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颈侧破损处的火花越闪越密。
十秒后,一声炸响,清道夫猛地抽搐,单膝跪地,面甲闪烁红光,随即彻底熄灭。
“第一个。”黎昕喘了口气,抹了把脸上的灰,“剩下俩,要不要猜猜谁先宕机?”
“别废话。”南兮紧盯着另外两个,“他们学聪明了,开始交替掩护,避免暴露弱点。”
果然,剩下的两名清道夫改变了策略,一人进攻,一人后撤调整频率,像是在等待系统重启。攻击节奏虽然慢了下来,但每一招都更加精准,封死了黎昕的大部分走位空间。
云逸咬牙继续维持干扰场,手指在终端上飞快滑动,冷汗顺着下巴滴在键盘上。屏幕上跳出警告:【冷却失效倒计时60秒】。
“还能撑多久?”南兮问。
“四十秒顶天了。”云逸咬牙,“再往后,我不保证这玩意儿会不会自燃。”
“够了。”南兮目光一凝,“只要三十秒。”
她迅速调出“万象洞察仪”的战斗回放功能,将刚才的交手片段慢放。发现每当清道夫切换攻击模式时,颈部散热口会有短暂的开启动作,用来排出积热。
“找到了。”她低声说,“每次换招前,他们会主动散热,时间大概零点三秒。”
“你是想让我在这零点三秒里完成‘发现-瞄准-打击’?”黎昕苦笑,“我又不是量子计算机。”
“你不用那么准。”南兮从战术腰带上取下最后一枚震荡弹,“我来定时机,你负责扔。”
“合着我是人肉投石机?”
“对,还是智能瞄准的那种。”
黎昕深吸一口气,接过弹药,藏在掌心。
南兮紧盯战场,等那名进攻的清道夫再次挥刀蓄力。就在他收臂、准备切换技能的瞬间,她立刻喊:“现在!”
黎昕毫不犹豫,手臂一扬,震荡弹划出弧线,直奔对方颈侧。
清道夫似乎有所察觉,本能地抬手格挡,但弹体在空中突然变向,贴着他的手臂滑入散热口缝隙。
“轰”一声闷响,内部电路爆裂,整台机体剧烈颤抖,动作戛然而止。
“第二个离线。”南兮语气平稳,“最后一个,准备收尾。”
最后一名清道夫明显迟疑了。它没有立刻进攻,而是缓缓后退半步,双手持刃横在胸前,进入防御姿态。
“它怕了?”云逸喘着气,“AI也会怕?”
“不是怕。”南兮摇头,“是在等系统指令。前面两个被干掉,它的协同网络断了,现在等于单机运行,反应速度会下降。”
“那还不简单?”黎昕活动肩膀,一步步逼近,“落单的野狗,揍就完了。”
他猛然加速,假意突进,逼得清道夫抬刀格挡。就在对方出手的瞬间,南兮再次出声:“左肩散热口暴露,三点钟方向!”
黎昕立刻变招,侧身绕步,一记回旋踢狠狠砸向其左肩连接处。
“咔嚓”一声,装甲碎裂,电火花四溅。
清道夫踉跄后退,动作开始紊乱,刀刃胡乱挥舞。
“还没完。”南兮盯着数据面板,“核心温度还在上升,马上就要过载。”
黎昕不退反进,冲上前一把抱住它的腰部,用力扭转,硬生生将这台两米高的机械体摔在地上。
“砰”一声巨响,地面震颤。
他骑在上面,拳头雨点般砸向头部接口,一边打一边骂:“刚才不是很狂吗?现在怎么不吱声了?”
最后一拳落下,清道夫头部爆出一团火光,随即彻底瘫软。
通道内终于安静下来。
只剩下三人粗重的呼吸声,和终端屏幕上不断跳动的倒计时数字。
【护盾解除倒计时:89秒】
云逸瘫坐在地,看着冒烟的终端,欲哭无泪:“我这设备算是报销了。”
“能用就行。”南兮走过去,看了眼他的屏幕,“至少撑到了现在。”
黎昕从地上爬起来,甩了甩手,发现虎口裂了,血顺着指缝往下滴。他撕了条布条随便缠了两圈,抬头看向屏障。
光纹比之前稀疏了许多,像是快要耗尽的电池。
“门要开了。”他说。
南兮点点头,正要说话,忽然眉头一皱。
她低头看向“万象洞察仪”,数据面板上,原本已经平复的能量曲线,又出现了一个微弱但稳定的波动源。
来自头顶。
她猛地抬头。
通风管的金属盖板边缘,有一道极细的缝隙正在缓缓张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