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瑶石化的瞬间,整个之空间都静止了。
不是时间停滞,而是本身被永不散三个字震慑,一时间竟忘了继续侵蚀。石像保持着伸手触碰云舒的姿势,指尖离他魂体只有三寸,那三寸之间,锁链断裂的残影还在晃动,像被风吹灭的烛火。
云舒的嘶吼卡在喉咙,化作神魂的哀鸣。他伸手去抓石像的手,魂体却一次次穿过冰冷的石质。第十七块碎片「妻之殉」悬于石像眉心,散发着柔和的光,那光不是保护,是替代——苏瑶用自己的存在性,替代了这个空间内所有的概念,让云舒和云归得以在中暂存。
云归的声音在颤抖,十岁的孩童第一次露出恐惧,娘……是不是回不来了?
云舒无法回答。他的寂之母形态在崩塌,三色印记失去苏瑶的血痕支撑,正从体内剥离。他感觉自己在变回那个纯粹的调和者,那个无情的执法者,那个……即将被遗忘的孤魂。
可石像的眼角,忽然滑落一滴泪。
是石泪。
灰色的,冰凉的,却带着温度的石泪。
那滴泪落在云归掌心,他怔怔看着,泪中竟倒映出苏瑶最后的记忆——茶铺的晨光,云舒半透明的笑,云归踮脚煮茶的模样,还有……她刻在石质心脏里的誓言。
永不散……
云归闭上眼,将那滴石泪按入眉心。十六柄小剑同时震颤,竟开始自我崩解,剑身碎片刺入他稚嫩的识海,与「妻之殉」共鸣。
你要做什么!云舒惊觉,想阻止,魂体却被钉在原地。
爹教我的,云归睁开眼,瞳孔深处十六道微光化作十六道伤口,调和者,该承担。
他竟主动接纳了的侵蚀,让进入自己神魂,与十六块碎片碰撞、融合、撕裂、重组。这是一个十岁的孩子无法承受的痛苦,可他却笑了,笑声里带着苏瑶的倔强,带着云舒的温柔,带着玄因的悔,带着云烬的净。
你们都想护我,他轻声说,可我也想……护你们。
十六块碎片在云归体内逆向融合,不是集合成印,而是溶解成血。那血是金色的,滚烫的,带着的剧毒,在的空间里燃起金色的火。
火中,云归的身形开始淡化。
从十岁,到九岁,到八岁……他在逆生长,每逆一分,十六块碎片便融合一分,每融合一分,的空间便颤抖一分。
大长老的意志第一次发出真正的:你……要将自己化作恒之印
云归的身影已淡到看不见,声音却响彻空间,你们不是说,有情之印成,宇宙海将重归混沌吗?
那我,便化作混沌里……
唯一的有情。
宇宙海深处,被遗忘领域内。
月白抱着玄因的茧,云烬跪在一旁,两人同时感应到空间的剧变。
小主……在殉道。月白脸色惨白。
少年云烬空洞的眼眶里,竟流下泪来,他在证道。
证什么道?
证……。
云烬抬手,掌心浮出第十四块碎片「烬之净」,碎片在震动,在共鸣,在回应云归的召唤。
哥当年,没走完的路,他轻声道,小主替他走完了。
茧内,玄因的残魂发出一声叹息:我徒孙,比我徒儿,有魄力。
她心口的师之赎飞出,穿透虚空,直奔空间。
空间内,云归已彻底消失。
金色的火中,只剩一枚无限小的点,却承载着无限重的情。
那是「恒之印」的雏形,是与融合后的奇迹。
云舒的魂体被火光照亮,他忽然明白了——
寂之母不是包容,是见证。见证如何在中扎根,见证如何在中燃烧,见证一个孩子,如何用十岁的人生,替父母走完十万年的路。
他不再挣扎,而是主动投身入火。
魂体在火中燃烧,三色印记崩解,化作三滴泪。
一滴是云澈的悔,一滴是玄因的憾,一滴……是苏瑶的永不散。
三滴泪落入「恒之印」,印成。
金光暴涨。
空间开始倒转,从不存在存在虚无实有。
大长老的意志发出最后尖啸:「不——」
可尖啸被金光吞没。
尖啸里,竟带着解脱。
茶铺前,石像苏瑶的指尖,忽然动了动。
石壳剥落,露出内里如玉的肌肤。
她睁开眼,第一句话是:云舒,茶凉了。
凉了,便再煮。
她身后,云舒的魂体凝实,从半透明化为温润的光。
他抱住她,这一次,没有之壁,没有之距,没有之寒。
只有温度。
瑶瑶,他吻她额头,永不散。
她笑,不散。
摇篮里,传来云归的声音:爹,娘,我饿。
两人同时回头,看见十岁的云归蜷在摇篮里,眉心印记黯淡,却安稳。
他没死,没化道,没成为恒之印。
因为「恒之印」,已成了宇宙海本身。
而他,是印在宇宙海里,唯一能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