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振华的出现,像一块冰投入死水,瞬间冻结了盆地里的空气。他带来的人训练有素地散开,形成战术队形,无声地切断了所有退路。
陆琛一步上前,将沈清音护在身后,眼神锐利如鹰隼:“杨主任,你这是唱的哪一出?”
杨振华的笑容不变,仿佛只是在进行一场友好的街头寒暄:“陆警官,别紧张。我说过,我们是来‘保护’沈警官的。同时,也是为了确保‘星殿’能以正确的方式开启,避免不必要的……风险。”
他的目光越过陆琛,落在沈清音身上,带着一种研究者审视稀有标本般的专注:“沈警官,触碰‘魂石’的感觉如何?是否看到了我们先辈的荣光与悲壮?”
沈清音心中巨震。他不仅知道“守湖人家”,连“魂石”都知道!她强压下翻涌的情绪,冷声问:“你们到底是谁?‘园丁’?”
“‘园丁’?那不过是执行具体事务的外围代号罢了。”杨振华轻轻摇头,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优越感,“我们,是‘守夜人’真正的继承者,陆明远警官未竟事业的延续者。”
他看向陆琛,眼神意味深长:“小陆,你父亲是我们最初的引路人,可惜他后来……过于理想化,甚至有些固执。他无法接受必要的牺牲,无法理解有些进化必须跨越道德的边界。但我们从未忘记他的贡献。”
陆琛的脸色阴沉得可怕,父亲的名字从对方口中说出,带着一种亵渎般的熟稔。“闭嘴!你不配提我父亲!”
“配不配,不由你决定。”杨振华并不动怒,反而叹了口气,“我们一直在等待,等待一个像沈警官这样血脉纯净的‘钥匙’。陈远那些蠢货,只会粗暴地模仿和掠夺,他们根本不明白,‘星殿’需要的是引导,是共鸣,而不是暴力开启。”
他指向盆地中央那片闪烁着奇异光泽的区域:“看见了吗?那就是‘星殿’的入口,被古老的力量封锁着。只有沈家血脉的共鸣,才能让通道暂时显现。沈墨先生当年进去过,但他拒绝了‘引导’,独自逃离,带走了部分关键‘密文’,导致我们的计划推迟了二十年!”
沈清音握紧了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原来父亲当年经历的远不止精神冲击,他是在用逃离的方式,阻止这些人的计划!
“我父亲是对的。”她抬起头,眼神坚定,“你们所谓的‘进化’和‘引导’,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掠夺和亵渎。我不会帮你们。”
杨振华遗憾地摇了摇头:“沈警官,这恐怕由不得你。你以为我们为什么放任你们一路找到这里?我们需要你主动与这片土地、与这些‘魂石’产生深度共鸣,只有这样,你这把‘钥匙’才算真正被‘激活’。”
他抬了抬手,一名手下立刻抬过来一个仪器,屏幕上正显示着复杂的脑波图谱和能量读数——正是沈清音的!
“从你踏入这片盆地开始,你的每一次感知,每一次情绪波动,都在为我们校准最终的频率。”杨振华的声音带着掌控一切的从容,“现在,准备工作已经完成。你可以选择自愿配合,体面地完成这伟大的使命;或者……我们不得不采用一些,嗯,更直接的手段。毕竟,活着的‘钥匙’虽然效果最好,但并非不可替代。”
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陆琛瞬间拔枪对准杨振华:“你敢!”
几乎同时,周围所有黑衣人的枪口齐刷刷抬起,对准了陆琛和沈清音。气氛剑拔弩张。
“陆警官,我建议你冷静。”杨振华淡淡道,“你的死活对我们无关紧要,但若伤了沈警官,你会后悔的。”
就在这时,沈清音却突然平静了下来。她轻轻按住陆琛持枪的手臂,向前走了一步,直面杨振华:“好,我配合你们。”
“清音!”陆琛急道。
沈清音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转回头对杨振华说:“但我有一个条件——让陆琛离开。他与这件事无关。”
杨振华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随即笑了:“很感人的提议,但不行。陆警官是我们重要的‘客人’,而且,有他在,你的‘配合度’也许会更高一些。”他显然看穿了沈清音的意图,也懂得如何拿捏软肋。
沈清音的心沉了下去。她本想为陆琛争取一线生机。
“别耍花招,沈警官。”杨振华做了个“请”的手势,“走向盆地中央,集中你的精神,去感应‘星殿’。就像你刚才触碰‘魂石’那样。”
在数支枪口的逼迫下,沈清音和陆琛缓缓走向那片闪烁着光泽的区域。靠近了才发现,那里根本不是什么晶体覆盖,而是一片极其光滑、如同镜面般的岩石区域,直径约十米,倒映着天空和周围的怪石,显得诡异而神秘。
站在“镜面”边缘,沈清音能感觉到脚下传来微弱却清晰的能量脉动,与她体内的血脉隐隐呼应。
她闭上眼睛,摒弃杂念,不再抵抗,而是主动放开自己的感知,如同之前在旅店做的那样,全力去沟通这片土地沉睡的意识。
这一次,共鸣来得更加强烈!
脚下的“镜面”开始泛起水波般的涟漪,光芒越来越盛!整个盆地似乎都在微微震动,那些黑色怪石表面浮现出淡蓝色的、与星辰怀表上类似的古老符文,如同呼吸般明灭。
杨振华等人脸上露出激动和期待的神色。
沈清音的脑海中,再次响起了最后一任守湖者苍老的声音,但这一次,带着一丝决绝:
“孩子……你回来了……他们……是窃火者……不能让他们进入圣殿核心……记住……毁灭……亦是守护……”
与此同时,一股庞大而晦涩的信息流强行涌入她的意识——不是记忆,而是一段复杂的、关于如何引导和……逆转 这“星殿”入口能量的方法!
就在这时,“镜面”中央,一道光柱冲天而起!光芒中,一个向下延伸的、由能量构成的阶梯缓缓浮现,通往未知的地底深处!
“打开了!星殿之门打开了!”杨振华激动得声音发颤,“快!控制住他们,进去!”
几名黑衣人立刻上前,用枪指着沈清音和陆琛,逼迫他们走在最前面,踏上那光构成的阶梯。
就在沈清音的脚踏上第一级光阶的瞬间,她猛地回过头,看向陆琛,用口型无声地说出了两个字:
“相信我。”
然后,她毫不犹豫地,将刚刚接收到的、关于“逆转”的意念,连同自己全部的精神力,如同引爆一颗炸弹般,狠狠贯入脚下的光阶之中!
“嗡——!”
一声低沉却撼动灵魂的巨响从地底传来!整个光阶剧烈扭曲、闪烁,原本稳定的通道瞬间变得狂暴而不稳定!盆地中央的光芒由纯净的蓝色转为不祥的赤红!
“你做了什么?!”杨振华惊怒交加地吼道。
“做了守湖人该做的事!”沈清音在剧烈的能量风暴中大声回应,嘴角溢出一丝鲜血,那是精神力严重透支的反噬。
地动山摇!黑色的怪石纷纷崩裂,脚下的“镜面”出现无数裂痕!
“撤退!快撤退!”杨振华顾不上他们,仓皇下令。
混乱中,陆琛一把拉住几乎虚脱的沈清音,趁那些黑衣人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和崩塌的环境搞得阵脚大乱时,猛地向侧面一处石林密集的方向冲去!
枪声在身后响起,子弹打在崩落的石块上,溅起无数碎屑。
他们能逃出去吗?被激怒的杨振华和他的“守夜人”继承者们,会善罢甘休吗?而那座刚刚显现却又被强行逆转的“星殿”,深处究竟埋藏着怎样的秘密,让沈清音的父亲宁可逃离,让她自己不惜代价也要将其再次封闭?
所有的答案,似乎都随着那崩塌的入口,暂时被掩埋在了这片古老的荒原之下。但风暴,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