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哥,俺这次来,是有桩要紧事找你商量。”
悟空甩去心中杂念,攥着混元两仪棍的手松了松,语气沉了下来——能让他专程闯冥海、冒得罪上古妖神的风险,这事绝不小。
重楼点头,袖袍一挥,冥海黑水竟自动分向两侧,一道通往海底深处的光门凭空显现:“去我洞府说,这里不是讲话的地方。”话音落,他已带着悟空踏入光门,再睁眼时,已置身一座琼楼玉宇之中。殿内数十名少女侍立,个个年方十五六,肌肤胜雪、眉眼含俏,皆是万里挑一的绝色,见了重楼,齐齐屈膝行礼,声音柔得能化了冥海玄冰。
“七弟快坐,尝尝我这‘冥渊醉’,可是埋在北冥海眼底下,用了千年冥莲酿的。”
重楼抬手召来酒壶,琥珀色的酒液倒入玉杯,刚一落杯,浓郁的酒香便冲天而起,混着一丝极淡的海水清冽,直勾得人舌根发苦。
悟空鼻子狠狠耸了耸,火眼金睛里瞬间冒了光——这酒香,比天庭御酒还要醇厚三分!比之前喝的飞天毛子还香。他也不客气,接过玉杯仰头便灌,“咕咚”一声咽了下去。酒液入喉,先是烈火焚喉的烈,紧接着便是沁入骨髓的甘,不过瞬息,他脸颊便浮起一层红霞,连眼神都亮了几分。
“痛快!这酒绝了!”悟空砸了砸嘴,畅快地喊了一声,“六哥,当年在花果山你咋藏着掖着?早拿这好酒出来,俺老孙能陪你喝到天荒地老!”
重楼闻言失笑,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这酒前年才酿成,埋了千年才出这一坛。几个兄弟里,也就你有这口福,能在冥海喝到我这私藏。”
一提起其余几位兄弟,悟空脸上的酒意瞬间淡了大半,耷拉着脑袋,语气沉得像灌了铅:“说起来也可笑,当年七兄弟在花果山歃血为盟,桃园七结义,俺老孙除了知道他们的名号,竟连他们的根脚来历都没问过……那时候满脑子就想着逍遥快活,哪曾想,这些‘兄弟’,怕是打一开始就带着目的来的。”
重楼见他眼底翻涌的失落,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掌心传来冥海本源的温意:“七弟,别钻牛角尖。当年我们聚在花果山,或许各有心思,可结拜时祭过天地、叩过大道,那句‘兄弟’,是天道都认的!你和大哥大嫂之间,定有天大的误会——这事我听说了,待过些时日,我陪你去找大哥,单独找大嫂把话说开。到时候,我们兄弟再并肩,哪怕捅破这天,也要闯出片朗朗乾坤!”
悟空沉默半晌,手指无意识摩挲着酒盏边缘,声音低哑:“唉……六哥,你……有其他四位兄弟的消息吗?”
这话一出,殿内瞬间静得能听见烛火跳动的声响。重楼端着酒杯的手顿了顿,眸色沉了下去。
“罢了,许是他们各有劫数要渡。”悟空甩了甩头,将那股失落压下去,话锋一转,语气沉了几分,“对了六哥,俺这次闯冥海,是想替邙山鬼界,求与妖师宫结盟。”
重楼闻言,眸中骤然爆起一道金芒,手中酒盏险些捏碎:“结盟?七弟,你是说……代表须菩提老祖?”他早从鲲鹏口中听过,这猴子背后站着位深不可测的大能,道行丝毫不逊于老祖宗,若真是那位出面,妖师宫倒有结盟的必要。
“不是不是!”悟空连忙摆手,生怕他再误会,“俺是代表邙山鬼界来的,和师傅他老人家没关系!”
“邙山鬼界?”重楼眉头猛地皱起,语气里带着几分难以置信,随即便无奈摇头,“老七,不是六哥不帮你——就邙山鬼界那点底蕴,满打满算就一位大罗金仙撑场面,别说入老祖宗的眼,连妖师宫的宫门都够不上结盟的资格。这忙,我真帮不了。”
殿内气氛顿时沉了下去,烛火摇曳中,重楼看着悟空僵住的脸,又补了句:“妖师宫结盟,从来只看实力——要么有掀翻三界的道行,要么有镇住一方的底蕴,邙山鬼界……还差得远。”
阴山深处,鬼雾翻涌如墨,亿万恶鬼嘶吼着集结,猩红的鬼火在黑暗中跳动,竟将终年不散的阴煞之气都烧得扭曲——这群阴魂厉鬼磨着爪牙,眼中满是凶光,显然是要再次冲击阴山腹地的封印。
鬼群之中,一道矮小身影格外扎眼:面如猕猴,红耳外翻,脑后垂着几缕泛着幽绿的猴毛,双目赤红似要喷出血火,紫黑色的面庞上獠牙外露,虽身形不足五尺,可周遭恶鬼却无一人敢靠近半步。
只因他是阴山十大鬼王之一,驱神大圣禺狨王!
他身后立着数百道猴形鬼影,个个气息凶戾,鬼爪上还沾着未干的阴血——这些猴子,皆是当年花果山溃散后,堕入阴山的猴族亡魂,如今尽数归在禺狨王麾下。
“驱神大圣,此次破酆都天子的封印,该轮到你当先锋了吧?”
一道粗哑声音响起,说话的是个身高十丈的巨鬼,鬼躯上布满裂痕,每一次呼吸都喷出浓郁的尸气,显然也是阴山有名的凶主。他盯着闭目养神的禺狨王,语气带着几分试探——谁都知道这驱神大圣来历神秘,虽被困阴山,可一身道行深不可测。
禺狨王眼睫微动,那双赤红眸子骤然睁开,两道猩红鬼火自眸中射而出!巨鬼只觉一股刺骨寒意顺着天灵盖往下沉,仿佛被洪荒凶兽盯上,浑身鬼气都僵住了,竟不受控制地连连倒退三步,撞得身后恶鬼惨叫连连。
“先锋?”禺狨王嘴角勾起抹冷笑,獠牙上沾着的阴血泛着寒光,“酆都那道封印,也配让本大圣亲自出手?”
“驱神大圣这话就不对了!”一道冷冽声音插了进来,“每隔数年冲一次封印,哪回不是你们猴族缩在最后?次次都让其他族群填窟窿,这吃相也太难看了些。”
说话的是个身着银甲的冷峻男子,头戴紫金冠,冠上珠玉在鬼雾中泛着冷光,胯下坐骑更是诡异——马身兔首,四蹄踏着火红鬼焰,每一步都让地面裂开黑纹。正是阴山十大鬼王里,以武艺冠绝阴域的无双鬼王吕温侯,阴山里的鬼魂要么称他“鬼王义父”,要么唤他“义父”,没人敢直呼其名。
禺狨王猩红眸子眯了眯,语气沉了几分:“无双鬼王,我麾下这些猴崽子,都是花果山的血脉,是我兄弟的根!他们道行太浅,死一个就少一个,赔不起。”他顿了顿,指节攥得发白,“不像你们人族鬼魂,年年都有新魂涌入,死多少都能补上。封印我可以冲,先锋我也能当,但想让我的猴族去填命——绝无可能!”
他这话落音,身后数百猴形鬼影齐齐龇牙,鬼爪上寒光乍现——虽道行低微,可护着同族的凶性,半点不输那些千年老鬼。吕温侯坐在兔首马上,银枪在掌心转了个圈,眼底闪过丝讶异:这驱神大圣,竟真为了一群弱质鬼魂,敢跟他叫板?要知道,寻常太乙金仙巅峰的老鬼,都接不住他三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