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虚道长喉结滚动,狠狠咽了口唾沫——纵然已是天仙修为,被这漫天阴煞裹挟,置身于密密麻麻的阴兵阵中,仍觉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窜上天灵盖,浑身气血都滞涩了几分。
“架弩!”
季小布身影陡然出现在关楼,一声大喝如惊雷炸响。话音未落,麾下阴兵齐齐抬手,手中骨弓弩箭泛着幽蓝死气,密密麻麻对准关下。
“射!”
又是一声令下,阴气凝聚的箭矢如暴雨倾泻,划破长空直扑铜人阵!那些往日里刀枪不入的铜人,被阴箭一射便“滋啦”冒起青烟,甲胄竟如蜡般开始融化。
“嗖嗖嗖——”
箭雨毫不停歇,一支接一支钉入铜人体内,只见那些铜人轰然倒地,在阴气侵蚀下迅速软化,最终化作一滩滩冒着白气的铜汁,腥臭气息弥漫战场。
“这……这是何等邪术!”
达文西目眦欲裂,惊得声音都变了调。就在此时,天空陡然乌云翻涌,黑沉沉如墨染,更浓的阴气从虚空中溢出,一队队衣甲残破、浑身浴血的阴兵,踩着黑雾凭空出现在战场上,死气沉沉的目光扫向火国大军。
“是阴兵!真的是阴兵!”
“地府竟敢插足道统之争?就不怕佛门秋后算账吗?”
“完了!这下彻底完了!”
火国大军瞬间炸了营,慌得如没头苍蝇。这些兵卒平日杀人如麻,却最怕这种从阴曹地府爬回来的亡魂——当看到那些本该战死的石国士兵,如今浑身是血地站在面前,军心瞬间崩散,哭喊声、溃逃声此起彼伏,有人甚至丢了兵器,转身就往大营方向跑!
“阿弥陀佛!区区阴祟也敢捋我佛门虎须?看我大威天龙!”
一声佛号炸响,身披猩红袈裟的僧人踏空而出,手中金钵泛着刺目佛光——正是达文西师弟,法号法海。他刚要催动金钵镇杀阴兵,一柄阴气凝聚的长剑陡然从天而降,“噗”的一声竟直接将金钵钉死在地面,佛光瞬间黯淡下去!
“哈哈哈哈!”
季小布的笑声如阴雷滚过战场,身影踏雾而出,太乙金仙的威压如海啸般铺展开来,浓郁的阴气瞬间席卷四野,连天空的乌云都染成了墨黑色,整个战场死寂一片,只剩阴风呼啸。
“大胆鬼修!竟敢干涉阳间道统之争,就不怕贫道将你打得魂飞魄散?”
法海色厉内荏地大喝,额角青筋暴起——一尊太乙金仙境的鬼神,绝非他与达文兄弟能抗衡,只能用狠话虚张声势。
季小布负手而立,阴气在周身凝成实质铠甲,眼神冷得像万年寒冰:“尔等蝼蚁,可知本座是谁?”
季小布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牙齿,阴气在嘴角凝成鬼雾:“邙山鬼界早已与地府割席!我等皆是无法转世的孤魂厉鬼,连轮回路都踏不进去,这世上,还有什么值得本座忌惮?”
“阿弥陀佛。”又一道身影踏前,真仙修为的佛光扩散开来,正是达文卓,他沉声道,“道友应知,得罪佛门的后果何等严重。若此刻撤兵退去,今日之事,我佛门可暂不追究。”
那“暂不追究”四字,说得轻飘飘,可其中藏着的威胁,连傻子都能听出来——不过是缓兵之计罢了。
季小布心中一沉,怎会不知佛门底蕴?他更怕夜长梦多:阴兵齐聚阳间,本就犯了天条,一旦惊动天庭雷部,那些劈下来的九天神雷,能把他这些阴兵轰得魂飞魄散!
“杀!”
一声暴喝如阴雷炸响,季小布抬手压下。麾下阴兵齐齐嘶吼,虽多是新收战魂所化,实力低微,可当嗅到火国兵身上的血气,当年战死的怨怒瞬间沸腾,复仇之火让他们战力暴涨,如潮水般扑向敌阵!
火国兵卒哪见过这等阵仗?面对这些看得见却难伤到的阴兵,本就涣散的军心彻底崩了,只剩深入骨髓的恐惧,刀枪握不住,连逃跑的力气都快没了,只能在阴兵的嘶吼中瑟瑟发抖。
“阿弥陀佛——”
火国兵阵中,零星响起佛号,几个略通佛法的士兵咬破舌尖,以鲜血为引念动咒语,佛光虽微弱,却精准刺向阴兵魂体,竟真造成了几具阴兵溃散。可这样的士兵终究是凤毛麟角,绝大多数火国兵面对阴兵的扑杀,只剩抱头鼠窜的份,连像样的反抗都做不出。
日月佛光阵内,悟空仍在火海中腾挪,三昧真火如活物般缠上他的银毛,烈焰灼灼,足以焚毁寻常仙体,烤得虚空都在滋滋作响。可他浑然不惧——这身肉身乃是混沌石所化,那可是混沌初开时便存在的至坚之物,别说区区三昧真火,便是太上老君兜率宫的六丁神火,想要熔开混沌石,也得耗足九九八十一天!这阵中火光看着凶,实则连他的油皮都烧不破。
只是被烈火燎烤的滋味终究难受,猴毛都被熏得发焦。偏偏这日月佛光阵玄奥,他头回遇上,一时竟摸不透破阵关键,只能暂且在火海中周旋拖延。悟空眼底精光一闪——他料定,此刻关外的火国兵,怕是已经撑不住要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