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冰随着陈建民和陈雅琪走进陈家别墅,将那场小小的门口风波抛在脑后。别墅内部空间极大,装饰并非极尽奢华,却处处透着底蕴与格调,字画、古董恰到好处地点缀其间,来往的宾客无论男女,皆气度不凡,谈吐优雅,显然都是京都各界有头有脸的人物。
他独自一人找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坐下,立刻能感受到四面八方投射来的探究目光以及低低的议论声。
“那就是许冰?看起来挺年轻啊,真那么神,能把陈老从鬼门关拉回来?”
“听说家里很普通,走了狗屎运救了陈老,这下可算是攀上高枝了。”
“刚才门口好像还跟周家那小子起了冲突,周家这次怕是踢到铁板了。”
“看他那样子倒是挺沉稳,不像是一般年轻人……”
这些议论或好奇,或羡慕,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许冰皆充耳不闻,自顾自地品着侍者送上的香茗,目光平静地打量着这座堪称权力与财富交汇点的宅邸。陈雅琪作为主人家,需要招呼众多宾客,只能偶尔投来带着歉意的目光,许冰则回以理解的微笑。
宾客们陆续到齐,宴会厅内觥筹交错,寒暄应酬之声不绝于耳。许冰也学着其他人的样子,对看向他的人点头致意,虽然他压根不认识对方是谁。
终于,寿星公要出场了。原本喧闹的宴会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向主位方向。只见精神矍铄、满面红光的陈老,在一群气度沉稳、不怒自威的中老年男子的簇拥下,缓步走了出来。许冰眼尖,认出其中有好几位是经常在新闻联播里出现的面孔,心中也不由暗叹陈家的影响力。杨老也赫然在列,跟在陈老身边,低声谈笑。
陈老在主位落座,他身旁的位置自然留给了那些身份最尊贵的客人和老一辈友人。司仪是陈家一位口才便好的后辈,他热情洋溢地宣布寿宴正式开始,首先便是陈家族人向老寿星拜寿献礼的环节。
陈家枝繁叶茂,儿孙满堂。首先上前的是陈建国等四个儿子及其家眷。
老大陈建国送的是一方顶级田黄石印章,色泽温润,雕工精湛,寓意“福寿绵长”。
老二陈建军虽在军中,也备了一份厚礼,是一柄将校呢礼仪指挥刀(仿古工艺品),象征“雄风不减,镇守家国”。
老三陈建业财力雄厚,送的是一尊近一米高的翡翠寿星公摆件,通体碧绿,水头极足,显然是价值连城,引得众人一阵低呼。
老四陈建民则别出心裁,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坛据说是埋藏了五十年的陈年佳酿,美其名曰“与父同醉”,逗得陈老开怀大笑。
接着是孙辈们献礼,送的多是些表达心意的物件,或是自己写的字画,或是淘来的新奇玩意儿,虽不及父辈贵重,但胜在心意真诚,陈老也都一一笑着接纳。
轮到陈雅琪时,她捧着那个许冰帮忙买下的锦盒,走到陈老面前,盈盈一拜:“爷爷,孙女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这是一幅古画,希望您喜欢。”
陈老对这个聪慧漂亮的孙女向来疼爱,笑呵呵地接过锦盒:“雅琪有心了,爷爷看看是什么好画。”
旁边有侍者帮忙,小心地将画轴取出,在陈老面前缓缓展开。
起初,众人并未太在意,以为又是哪位近代名家的作品。然而,当那古朴的绢本、略显沉黯却韵味十足的笔墨逐渐呈现时,坐在陈老身旁的杨老,目光猛地一凝!他下意识地扶了扶眼镜,身体微微前倾,仔细端详起来。
画作描绘的是秋江待渡的景象,远山如黛,秋水苍茫,一叶扁舟横于江心,岸上高士携琴童子,意境萧疏旷远。笔墨看似简淡,却力透纸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荒寒寂寥之气。
杨老越看越是激动,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他猛地站起身,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这……这是……元代倪瓒的《秋江待渡图》?!我的天!这怎么可能!倪云林的真迹传世极少,每一幅都是国宝级的存在!这意境,这笔墨,这‘一河两岸’的典型构图……没错!绝对是倪瓒晚年精品!”
“倪瓒?元四家之一的倪云林?”
“《秋江待渡图》?不是据说早已失传了吗?”
“我的老天,如果这是真迹,价值起码几千万!甚至上亿都有可能!”
宴会厅瞬间炸开了锅!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重磅发现惊呆了!谁能想到,陈雅琪一个晚辈,竟然送出了如此惊天动地的寿礼!
陈老也愣住了,他痴迷古画,自然知道倪瓒作品的价值和意义。他仔细看着画上的每一处细节,双手微微颤抖:“云林画格高逸,不食人间烟火……这……这确实是他的神韵!雅琪,这画……你从何得来?”
陈雅琪自己也惊呆了,她万万没想到许冰随手买下的、看似普通的画作,竟然是元代大家的真迹!她压下心中的震惊,如实说道:“爷爷,这画……其实是许冰学长帮我找到的。就在潘家园,从一个急需用钱为父亲治病的年轻人手里买下的,只花了三十五万。”
“三十五万?!”
“我的天!这是捡了天大的漏啊!”
“这许冰……不仅医术通神,鉴宝眼力也如此恐怖?”
众人的目光再次齐刷刷地投向角落里的许冰,这一次,目光中的轻视和怀疑尽去,取而代之的是震惊、好奇,甚至是一丝敬畏!能将一幅价值数千万的国宝级名画从一堆仿品中精准挑出,这已不仅仅是运气,而是真正深不可测的实力!
杨老抚掌赞叹:“老陈,你这救命恩人,了不得啊!眼光毒辣,心肠也好!此画能到你手中,也是缘分,更是雅琪和许冰的一片孝心!”
陈老激动得连连点头,看着那幅《秋江待渡图》,爱不释手:“好!好!这份寿礼,爷爷太喜欢了!雅琪,许冰,你们有心了!”他看向许冰的方向,眼中满是赞赏和感激。
陈雅琪心中如同喝了蜜一样甜,看向许冰的眼神,更是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情愫。
陈家族人献礼完毕,接下来便是宾客献礼。有了陈雅琪的《秋江待渡图》珠玉在前,后面许多宾客拿出的珍贵古玩、玉石、名表等,都显得有些黯然失色。
轮到许冰时,他拿着那个装着紫砂壶的礼盒,从容地走到陈老面前,微微躬身:“陈老,祝您松柏长青,康乐颐年。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陈老此刻对许冰是越看越喜欢,笑容满面:“小许来了就好,还带什么礼物,快拿来我看看。”
许冰打开礼盒,露出了里面那个看起来朴实无华,甚至有些旧意的紫砂壶。
一些宾客见状,不禁低声议论起来:
“紫砂壶?看起来挺普通的。”
“是啊,跟刚才那幅倪瓒的画比起来,这……”
“年轻人,可能财力有限吧,心意到了就行。”
然而,陈老和杨老的目光却同时凝固了!尤其是杨老,他对于杂项也颇有研究。
陈老小心地拿起那把壶,入手温润沉实,壶身光素,只在壶底有一个模糊的款识。他仔细摩挲着壶身的包浆,感受着那股内敛的光泽,又对着光仔细查看泥料和做工,脸色渐渐变得凝重而惊喜。
杨老也凑过来,拿出随身携带的放大镜,仔细查看了一番,倒吸一口凉气:“这泥料……这做工……这包浆……如果我没看错,这应该是明代制壶大家时大彬的早期作品!‘砂粗质古肌理匀’,信手拈来,韵致天然!虽然款识模糊,但这神韵错不了!老陈,这又是一件重器啊!市场价值,起码在五百万以上!”
又是一阵惊呼!
时大彬!明代紫砂壶艺术的宗师级人物!他的真品存世极少,每一件都备受追捧!
谁能想到,这个坐着滴滴车来的年轻人,不仅随手帮陈雅琪捡漏了倪瓒名画,自己送出的寿礼,竟然也是一件价值数百万的明代紫砂珍品!
这脸打得,无声却响亮!那些刚才还觉得许冰礼物寒酸的人,此刻脸上都火辣辣的。
陈老拿着这把看似朴素,实则价值连城的紫砂壶,心中感慨万千。许冰送的不仅仅是礼,更是眼力,是心意,是与他志趣相投的懂得!他连连拍着许冰的手背,激动道:“小许啊小许!你这礼物,送到老头子我心坎里去了!好!太好了!”
杨老也在一旁笑道:“老陈,你今天可是双喜临门啊!得了两件心头好,可谓是双宝压阵啊!”
宴会厅内,气氛达到了高潮。许冰的名字,伴随着他神奇的医术、毒辣的鉴宝眼力,以及陈杨二老毫不掩饰的赏识,彻底在京都顶级的圈子里传扬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