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城内,谭淼淼构筑的生命防线稳住了后方的士气。而在前线的军堡、哨塔之上,另一场悄无声息的革命,正在李岩的手中悄然发生。这场革命的核心,来自于几片看似平常的琉璃(玻璃)。
“天工院”北境分院内,灯火彻夜不熄。李岩亲自坐镇,核心成员墨衡与几位精通光学的工匠围拢在操作台前。台上摆放着“王府实业”玻璃工坊以最快速度、最高标准烧制并打磨出的数套凸透镜(物镜)和凹透镜(目镜),以及精心车制、内壁涂黑的黄铜套管。
“殿下,根据您给出的公式反复验算,此组镜片搭配,理论上应能将远处景物放大八至十倍,且视野最为清晰。”墨衡指着图纸上复杂的参数,语气中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格物之学,竟能衍生出如此神奇的造物,这超越了他以往的所有认知。
“理论需经实践检验。”李岩神色沉静,亲手拿起镜片,在烛光下仔细检查其纯净度与弧度,随后小心翼翼地将其装入铜管两端的卡槽内,调节着套管长度以进行焦距校准。“我们要造的,不是观花赏月的玩物,而是能让将士们在战场上多出一双‘千里眼’,能提前洞察杀机、克敌制胜的军国利器!”
他将其命名为——“千里镜”。
首批十支“千里镜”在经历了无数次调试、改进后,终于下线。它们结构紧凑,做工精良,虽然后世的望远镜无法比拟,但在这个时代,已是匪夷所思的神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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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岩亲自召见了斥候营中最富经验、最忠诚可靠的十名老斥候。当这些在刀尖上舔血、习惯了靠目力和直觉判断敌情的汉子,第一次将千里镜凑到眼前时,所看到的景象让他们几乎惊掉了下巴!
数十里外原本模糊的山峦轮廓,瞬间被拉近到眼前,山上的树木、岩石清晰可辨!更远处河道上是否有船只,官道上是否有烟尘,几乎一览无余!
“神了!真他娘的神了!”一个满脸风霜的老斥候激动得语无伦次,“王爷!有了这宝贝,胡人的马队还在百里外撒尿,咱就能瞅见他们裤腰带是啥颜色了!”
李岩肃然道:“此物乃绝密,尔等需以性命守护!任务:分散潜入敌后,重点监视休屠主力动向、粮草囤积之地、以及各部族联军之间的结合部。我要知道兀术的一举一动!”
“得令!”十名斥候如同获得了神助,满怀信心地潜入茫茫草原。
效果立竿见影。三日后,一名斥候利用千里镜,提前一百二十里发现了休屠主力大军拔营南下的确切方向和大致规模。消息通过信鸽以最快速度传回,比敌军探马的速度快了数日!李岩得以从容调整部署,在敌军必经之路上设下埋伏,小挫其先锋,极大地延缓了其推进速度。
另一组斥候则发现了休屠后勤车队的位置,李岩派出精干小队长途奔袭,成功焚毁其大批粮草,动摇了敌军军心。战场单向透明的优势,开始显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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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十支千里镜也被配发给了“破军”铳营中射击最为精准、心理素质最稳定的十名神射手。李岩为他们设定了新的战术定位——远程狙杀。
他选择了一处面对敌军可能来袭方向、视野开阔且易于隐蔽的制高点,建立了首个“狙击阵地”。神射手们在此进行适应性训练。
当一名休屠的千夫长,耀武扬威地率领小队前出到距夏军防线约二百五十步(约合四百米)的地方勘察地形时,他绝不会想到,死亡已经悄然降临。
狙击阵地上,一名代号“鹰眼”的神射手,匍匐在岩石后,手中的步枪架设稳固。他缓缓调整呼吸,通过千里镜,清晰地看到了那名千夫长脸上骄横的表情,甚至能分辨出他皮帽上的羽毛装饰。
“目标确认,敌军千夫长一名。距离,二百四十步。风向,偏西,微风。修正……半格。”“鹰眼”低声向身边的观察手(负责记录、警戒和确认战果)报出参数。他沉稳地扣动了扳机。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划破旷野的寂静。
二百四十步外,那名正指手画脚的千夫长,身体猛地一顿,胸口爆出一团血花,一声未吭便从马背上栽落下去!
他周围的亲兵顿时乱作一团,惊恐地四处张望,却根本不知道攻击来自何方,来自多远!夏军防线依旧寂静,仿佛什么事都未曾发生。
“目标清除。”“鹰眼”冷静地退出弹壳,重新装填。
类似的场景开始在各个前沿阵地上演。休屠的中下层军官、勇猛的武士、传令兵,只要在千里镜的视野内露出破绽,便可能被不知从何处飞来的铅弹夺去性命。一种无形的恐惧开始在休屠军中蔓延。军官们不再敢轻易前出,指挥效率下降,士兵们人心惶惶,总觉得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在暗处盯着自己,随时会降下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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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岩站在朔风城的城楼上,也手持一支千里镜,眺望着远方隐约的敌军连营。他能想象到兀术此刻的困惑与愤怒。敌军的一切调动,仿佛都在己方的预料之中;对方的指挥官,却如同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随时可能被“天诛”。
“殿下,此物真乃军国神器!”韩猛在一旁感叹,“以往斥候探报,总有误差延时。如今敌军动向,如同观我掌纹。这‘破军’营的冷枪,更是打得胡虏不敢露头,士气大跌!”
李岩放下千里镜,目光深邃:“知识即是力量。这千里镜,不过是格物之学的牛刀小试。它告诉我们,战争的形态,该变一变了。”
他看向身旁的墨衡:“立刻将制造图纸与工艺标准,以最高保密等级,快马送回京城‘天工院’。我要扩大生产,不仅要装备所有斥候与‘破军’精锐,将来,每一艘战船、每一座重要关隘的指挥使,都应有此物!”
“是!”墨衡躬身领命,他深知,这小小的镜筒,正在悄然改写战争的规则。
朔风城内外,谭淼淼用医术守护着生命的尊严,而李岩,则用科技铸造着胜利的基石。一者仁心,一者铁腕,共同在这北境的苍茫大地上,描绘着一幅属于新时代的战争画卷。休屠部的兀术汗王,他面对的,不再仅仅是一支勇敢的军队,而是一个即将用知识与钢铁将他彻底碾碎的……全新帝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