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深处的风带着草木的腥气，吹得沈墨脸上那道用易容术画出来的刀疤微微发紧。他摸了摸脸颊，指尖能感受到法术凝结的灵力薄膜，冰凉滑腻，像覆了层薄蜡，心中不禁暗叹这易容术的玄妙——不仅能改容貌，连触感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还有半个时辰，易容术的效力就要到了。”沈墨低声提醒，目光扫过身旁的林风和洛璃。此刻的林风成了个面容刚毅的中年修士，颌下还沾了撮假胡须，被风吹得翘了起来；洛璃则彻底没了往日的清冷，粗布衣裙配着满脸雀斑，正低头踢着路边的小石子，活脱脱一个怕生的农家姑娘。
“前面就是长风剑派的西麓关卡。”林风拨开挡路的树枝，指向远处山坳里的青灰色箭塔，“正门盘查严，我们从这里绕进去，我以前采药常走这条路。”
三人收敛气息，借着茂密的灌木丛掩护，悄无声息地靠近关卡。箭塔下守着两个长风剑派弟子，正坐在石墩上闲聊，腰间的佩剑斜斜靠着膝盖，显然没料到会有人从这里闯关。
“听说了吗？王师兄昨天把林风那小子拿捏得死死的，还让他带回来的野小子当仆人呢。”
“林风也是活该，一个外门弟子，还敢带外人上山，真当自己是核心弟子了？”
“那女的据说长得不错，可惜被那废物小子占了先……”
污言秽语顺着风飘过来，洛璃的脚步猛地一顿，捏着裙摆的手指泛白。沈墨按住她的肩膀，对着她摇了摇头，眼神示意“别冲动”。他心里早已骂开了花，这王浩不仅刁难他们，还在背后嚼舌根，等有机会定要让他知道厉害。
林风的脸色也很难看，拳头攥得咯咯响，却还是强压着怒火，低声道：“别理他们，我们快走。”
趁着两个弟子转身喝水的空档，三人像狸猫般窜出灌木丛，贴着箭塔的阴影溜了过去。脚下的碎石发出轻微的响动，惊得树上的夜鹭扑棱棱飞起，吓得沈墨心脏差点跳出嗓子眼。好在那两个弟子正聊到兴头上，竟没察觉异样。
穿过关卡，前面的山路豁然开朗。石阶蜿蜒向上，两旁每隔几步就立着块刻着剑纹的石碑，灵气比山外浓郁了不少，连空气都变得清新起来。沈墨深吸一口气，能感觉到丹田内的灵力微微躁动，显然是被这里的灵气滋养得活跃起来。
“再有一炷香的路程，就到内门弟子的住处了。”林风指着前方云雾中的飞檐，“我们从侧门绕到外门区域，那里人多眼杂，不容易被发现。”
正走着，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伴随着一阵嚣张的笑骂：“让开让开！没长眼睛吗？”
三人赶紧侧身躲到路边，只见王浩带着几个弟子趾高气扬地走过来，手里把玩着颗莹白的珠子，正是之前在山门外刁难他们的那副德行。
“王师兄，您这是要去哪啊？”一个跟班谄媚地问道。
“掌门要举行内部比剑，让我们去通知各峰弟子。”王浩瞥了他一眼，语气倨傲，“这次比剑要是能拔得头筹，说不定就能晋升核心弟子，到时候……”
他的话没说完，目光突然落在了沈墨三人身上，眉头瞬间皱了起来：“你们是谁？在这里干什么？”
沈墨心里一紧，暗道“不好”，赶紧低下头，用粗哑的嗓音说道：“回……回大人，我们是山下的药农，来给张长老送药材的。”他一边说一边偷偷给林风和洛璃使眼色，让他们别说话。
林风配合地掂了掂手里的空药篓，洛璃则怯生生地往沈墨身后躲了躲，一副害怕的样子。
王浩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扫来扫去，尤其在洛璃脸上停留了片刻，见她满脸雀斑，实在没什么看头，便移开了视线。当他看到沈墨脸上的刀疤时，眼中闪过一丝鄙夷：“哪来的野汉子，长得这么磕碜，也敢往山上闯？”
“是是是，小人粗鄙，玷污了仙山，这就走，这就走。”沈墨陪着笑，拉着林风和洛璃就要离开。
“等等。”王浩突然开口，走到林风面前，用扇子戳了戳他的药篓，“里面装的什么？打开我看看。”
沈墨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这药篓是空的，一打开就露馅了。他正想找个借口搪塞，林风却抢先一步说道：“回大人，里面是些刚采的灵草，怕被阳光晒坏，就用湿布盖着，不方便打开。”
王浩显然不信，冷哼一声：“我看你们形迹可疑，说不定是联盟派来的奸细，给我拿下！”
几个跟班立刻围了上来，伸手就要抓沈墨。沈墨暗道“不妙”，正想动手，却见林风突然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塞到王浩手里：“大人息怒，这是小人偶然得到的‘凝气散’，不成敬意，还望大人高抬贵手。”
王浩掂了掂油纸包，打开闻了闻，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算你识相。”他把凝气散丢给跟班，挥了挥手，“滚吧，别在这里碍眼。”
三人如蒙大赦，赶紧低着头往前走，背后传来王浩的嘲讽：“什么东西，也配来给张长老送药，真是笑死人了。”
直到听不见他们的声音，三人才松了口气，靠在路边的石碑上大口喘气。
“刚才太险了。”洛璃拍着胸口，脸上还带着惊魂未定的神色，“那王浩怎么跟狗一样，到处咬人？”
“他一直这样，仗着自己是内门弟子，到处欺压外门的人。”林风咬牙道，“那凝气散是我攒了三个月的月例买的，本来想突破筑基期时用的……”
“放心，以后一定让他加倍还回来。”沈墨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先找地方躲起来，等易容术的效力过了再做打算。”
三人加快脚步，绕开内门区域，来到外门弟子的住处。这里的房屋比内门简陋了不少，大多是些低矮的瓦房，门前堆着劈好的柴火，几个穿着青灰色劲装的弟子正坐在石阶上磨剑，看到沈墨三人时，都投来好奇的目光。
“林风，你回来了？”一个圆脸弟子打招呼道，随即又疑惑地看向沈墨和洛璃，“这两位是？”
“这是我远房表哥和表妹，来山上投奔我。”林风随口胡诌，“家里遭了灾，没地方去了。”
圆脸弟子了然地点点头，没再多问，只是压低声音道：“王浩刚才还在找你呢，说要让你参加比剑，你小心点。”
“我知道了，多谢李师弟。”林风感激地说道。
送走圆脸弟子，三人来到林风的住处。这是间带院子的瓦房，比之前的厢房宽敞了不少，院里还种着棵石榴树，枝繁叶茂的，看起来倒也清静。
“你们先在这里歇歇，我去打听下比剑的事。”林风安顿好他们，转身就要出门。
“等等。”沈墨叫住他，“小心点，别被王浩算计了。”
“我知道。”林风点点头，推门走了出去。
院子里只剩下沈墨和洛璃，气氛一时有些尴尬。洛璃坐在石凳上，看着石榴树发呆，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她脸上，映得那些雀斑若隐隐现，倒比平日里多了几分烟火气。
“你说，林风会不会有危险？”洛璃突然开口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担忧。
“应该不会。”沈墨在她对面坐下，“王浩虽然嚣张，但也不敢在门派里明目张胆地害人，顶多是刁难几句。”
洛璃点点头，没再说话，手指无意识地划着石桌。沈墨看着她，突然觉得这易容术虽然掩去了她的美貌，却挡不住那份骨子里的清冷，反而有种别样的韵味。
就在这时，胖橘猫突然从沈墨怀里窜出来，跳到石榴树上，对着屋顶“喵”地叫了一声。沈墨抬头，只见瓦片动了动，露出个黑洞洞的枪口——不对，是眼睛！
“谁在上面？”沈墨低喝一声，伸手就要去拔腰间的匕首。
屋顶的人显然没料到会被发现，“哎呀”一声滚了下来，摔在院子里的泥地上，溅起一片尘土。定睛一看，竟是个穿着内门弟子服饰的少年，脸上还带着点婴儿肥，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
“你是谁？为什么在屋顶上？”洛璃站起身，警惕地看着他。
少年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嬉皮笑脸地说道：“别紧张别紧张，我就是好奇林风带了什么人回来，所以来看看。”他的目光在洛璃脸上转了一圈，撇了撇嘴，“原来就是个乡下丫头，还以为有多好看呢。”
“你找死！”洛璃最恨别人说她丑，伸手就想动手。
“别别别！”少年赶紧摆手，“我是开玩笑的！我叫赵小虎，是林风的邻居，跟他关系好着呢。”
沈墨打量着他，见他身上没什么恶意，便拦住了洛璃：“你刚才说王浩要让林风参加比剑？”
“是啊。”赵小虎点点头，压低声音道，“王浩就是想趁机羞辱林风，他早就看林风不顺眼了。林风的剑法其实不错，就是修为低了点，只有筑基中期，肯定打不过王浩。”
沈墨心里一动，想起了章纲里的内容，看来这比剑是躲不过去了。他正想再问些什么，院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林风回来了。
“小虎？你怎么在这？”林风看到赵小虎，有些惊讶。
“我来看看你啊，风哥。”赵小虎凑过去，神神秘秘地说道，“王浩刚才在演武场放话，说要在比剑上好好‘指点’你，你可得小心点。”
林风的脸色沉了下来：“我知道了。”他转向沈墨和洛璃，“掌门决定三天后举行比剑，所有内门和外门弟子都要参加，王浩已经指名要跟我比试。”
“他这是故意刁难你。”沈墨皱眉，“以你的修为，肯定不是他的对手。”王浩是金丹期，比林风高了两个大境界，这比试根本就是碾压。
“那怎么办？要是不应战，会被逐出山门的。”林风急道。
沈墨沉思片刻，脑海里突然响起系统的提示音，看来下一个任务就要来了。他看向林风，眼神坚定：“别担心，我有办法。”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王浩的声音：“林风，出来！”
四人脸色一变，没想到王浩竟然找上门来了。林风深吸一口气，拉开了院门。
王浩带着几个弟子堵在门口，看到沈墨三人时，脸上露出不屑的笑容：“林风，这就是你那乡下亲戚？看起来倒像是两个废物，跟你倒是挺配。”
“王师兄有什么事吗？”林风强压着怒火。
“也没什么事，就是来告诉你一声，三天后的比剑，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差距。”王浩拍了拍林风的肩膀，力道极大，“到时候可别哭着喊娘啊。”
他的目光扫过沈墨，突然停住了，像是想起了什么，嘴角勾起一抹恶劣的笑：“对了，听说你这表哥也是个练家子？不如让他也参加比剑，跟我比划比划？”
沈墨心里咯噔一下，这王浩果然没安好心，竟然想把他也拖下水。他正想拒绝，脑海里的系统提示音突然响起：
【触发支线任务：长风剑派内部比剑，王浩故意刁难林风，要求其与宿主比试。宿主需故意输给林风，且需被其剑气削掉半边头发。完成任务奖励：林风剑道顿悟（可领悟“风随剑动”）。任务失败：林风将被王浩打成重伤。】
沈墨：“……”
又是这种丢人任务！被削掉半边头发？那得多狼狈？但任务失败的惩罚更严重，林风要是被打成重伤，他们在长风剑派就更难立足了。
“怎么？不敢？”王浩见沈墨不说话，笑得更得意了，“果然是个废物，连比剑都不敢。”
沈墨深吸一口气，抬起头，迎上王浩的目光，朗声道：“我答应。”
林风和洛璃都是一愣，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赵小虎更是急得直跺脚：“你疯了？你打得过风哥吗？”
王浩也没想到他会答应，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好！好！好！三天后，我倒要看看你这废物怎么被打成猪头！”他带着弟子扬长而去，临走前还不忘回头嘲讽，“林风，管好你的废物亲戚，别到时候哭着求我手下留情。”
院子里一片沉默，林风看着沈墨，急道：“你为什么要答应他？你根本不会武功啊！”
“谁说我不会？”沈墨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我自有分寸。三天后，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他心里已经有了主意，虽然被削头发很丢人，但只要能让林风领悟新招，值了！至于王浩……沈墨的目光落在石榴树的断枝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迟早要让他付出代价。
洛璃看着沈墨胸有成竹的样子，心里的担忧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好奇。这个总是惹麻烦又总能化险为夷的家伙，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赵小虎还在旁边咋咋呼呼：“风哥，你这表哥是不是脑子不好使啊？他知道比剑输了有多惨吗？轻则断胳膊断腿，重则……”
“别胡说。”林风打断他，虽然心里还是没底，但他选择相信沈墨，“沈墨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
沈墨对着林风笑了笑，心里暖暖的。有这样信任自己的朋友，就算多丢几次人，又算得了什么？
三天后的比剑，注定不会平静。沈墨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暗暗祈祷到时候别太狼狈。胖橘猫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跳到他肩头，用尾巴尖扫了扫他的头发，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笑声，像是在嘲笑他。
沈墨拍了拍它的脑袋，心里暗道：“笑吧笑吧，等我完成任务，有你好受的。”
院子里的石榴树被风吹得沙沙作响，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仿佛在预示着三天后的那场比剑，将会是一场改变命运的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