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讨伐孟获的进程比演义中快了许多,但李佑敏锐地察觉到孟获的臣服之心也比原着来得更早。
照此形势,或许不必七擒便能使其归心,只是还差最后的契机。
军帐内众人正在商议,一名士兵匆忙入内禀告:孟获请来乌戈国主兀突骨,率三万兵马驻扎桃花渡口,蓄势待发!
李佑眼中精光一闪,敌军可有什么特别之处?
确是如此!士兵略显惊讶,兀突骨的士兵皆着藤条编织的木甲。
木甲?诸葛亮轻摇羽扇,以藤代铁着实蹊跷。
那并非普通木甲。李佑解释道,此乃南中特产的藤甲,需用桐油反复浸渍一年方可制成。
刀矢难伤,入水不沉,确是难得的利器。
赵云神色凝重:如此神兵,我军当如何应对?
子龙莫急。李佑笑着看向诸葛亮,万物相克,藤甲虽坚却惧烈火——咱们这儿不正有位火攻大家么?
......
火攻大家?赵云顺着李佑视线看向诸葛亮,不由会心一笑。
这位军师用火破敌的赫赫战绩,确实当得起这个称号。休要胡言。诸葛亮轻咳一声,敌军既知藤甲弱点,特选临水之地扎营,就是要防范火攻。
此计恐怕不易施行。
连孔明也觉得棘手?李佑略显诧异。
他依稀记得演义中诸葛亮正是用火攻降服藤甲兵,如今见其犯难,心下不免忐忑。
帐中烛火摇曳,映照出众人沉思的面容。
远处隐约传来南疆特有的虫鸣,为这场战略商讨平添几分神秘的氛围。
诸葛亮轻哼一声,难得流露出与年龄相符的少年意气。
他将地形图在桌案上展开,手指重重按在图上,掷地有声道:我说不好得手,却未说不能得手!
众人目光随他的指尖聚集在图卷上。桃花渡口距我军驻地甚远,南蛮特意屯兵于此,一则以逸待劳,想诱我出击时用藤甲兵制胜,二则防我施以火攻。羽扇停顿在河流标记处,但破藤甲兵非火攻不可,我们唯有——食指突然划向图中山谷,诱敌深入!
他指尖叩击的凹陷处,赫然标注着盘蛇谷三字。此处山势如刀削斧劈,寸草不生,谷道迂回似蛇盘踞。
只需将火油枯木预埋谷中,两端设伏。
待藤甲兵入瓮 ,必成燎原之势。话锋忽转,只是...
火烧曹贼时怎不见你犹豫?李佑掏着耳朵打断道。曹孟德乃生死大敌,孟获却是要收服的臂助。诸葛亮蹙眉,三万藤甲兵若归顺,当为我军利器。
更况南人质朴,多为生计所迫...
李佑拍案而起:不要藤甲兵就降不住孟获,要破藤甲又非火攻不可!为绝后患,何须妇人之仁?
也罢!诸葛亮羽扇陡收,子龙将军听令:由你引孟获入谷。
颜良文丑各守谷口谷尾,待火起时锁死退路!
银甲将军抱拳应诺的刹那,火把在沙盘上投下摇曳的阴影,仿佛已映出盘蛇谷冲天的烈焰。
《南征志·伏兵》
盘蛇谷隘口处,赵云银枪横握,眺望远处烟尘。
副将疾步上前:将军,蛮兵旗号已过桃花渡!子龙微微颔首:依计行事,传令三军——今日仍需败退。
半月前军帐内,羽扇轻摇划过沙盘,孔明指尖点在盘蛇谷的微缩模型上:此战关键,在于让兀突骨觉得是他识破了我们的诱敌之计。李佑凝视着谷中纵横的沟壑,忽然出声道:若在第三道隘口设下火油,待其前军尽入......
此刻谷顶山风猎猎,贾诩摩挲着腰间玉珏低语:乌戈国的藤甲经桐油浸泡,刀箭难伤却惧烈火。话音未落,山下已传来震天喊杀声。
只见峡谷中三万藤甲兵如蜿蜒长蛇,玄色甲胄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放滚石!
伴随着诸葛亮的令旗挥动,早就埋伏在两侧的士卒砍断绳索。
数十块裹着火油的巨石轰然坠落,顷刻间峡谷化为火海。
烈焰中那些刀枪不入的藤甲反而成了催命符,焦糊味弥漫十里。
李佑突然抓紧栏杆:快令颜良开放东侧小道!诸葛亮闭目叹息:来不及了......谷底惨叫声渐弱时,孟获的犀牛大纛突然自浓烟中冲出,这位南蛮王满脸烟灰,怔怔望着满谷焦尸。报——孟获单骑往西逃窜!
不必追了。孔明收起羽扇,经此一役,南中十年内再无力北犯。山风卷着灰烬掠过众人衣袍,远处传来云长中军的鸣金之声。
斜阳将盘蛇谷的嶙峋怪石染成血色,仿佛万千燃烧的骨骸。子龙的诱敌之计不知进展如何,这些天的部署全为今日一举,万万不可前功尽弃啊!
说起子龙将军......实在是......颇令人心疼。
诸葛亮神色骤然一变,
这些日子为了让兀突骨得胜,子龙将军可真是受尽委屈。
唉......我能想象得到......
李佑面皮微颤,神情颇为复杂。
赵云是何许人?乃大汉新晋的常胜侯,一杆龙胆亮银枪使得神出鬼没。
尤其那招独门绝技云大怒,纵是吕布遇上了也得暂避锋芒。
让这样的猛将佯装与兀突骨战得有来有回,还要败得不着痕迹,实在是强人所难!
即便往高了估量,兀突骨最多不过夏侯惇的水准——这般比喻李佑都觉得委屈了夏侯惇。
这十天来,赵云屡战屡败。
最煎熬的并非败绩本身,而是兀突骨与孟获竟真当他不堪一击。
那蛮将三番五次挑衅,若非赵云心性沉稳,怕早就一枪挑了那厮。实属无奈......
李佑轻叹,
只能日后好生补偿子龙了。
杀!!!
恰在此时,一队人马仓皇逃入谷中。
定睛望去,为首的正是那位常山赵子龙——只是此刻的他灰头土脸,咬牙切齿地奔逃,身后紧追着兀突骨与孟获的藤甲军。且慢!
孟获突然勒马。
吃过大亏的他警觉道:此乃盘蛇谷,地势险恶。
诸葛亮诡计多端,恐有埋伏!
兀突骨环顾四周,笑道:大王多虑了。
藤甲刀枪不入,只怕火攻。
你看这光秃秃的山谷,如何 ?此乃天赐良机,岂能错过!
孟获思忖片刻,终是咬牙道:
两支军队刚达成协议,三万藤甲战士便排成长龙,浩浩荡荡开进蜿蜒的盘蛇谷。
然而当最后一名士兵踏入山谷时,一队神秘骑兵悄然出现,封死了谷口退路。时机到了!
立于高处的诸葛亮目睹敌军入谷,霍然起身。
羽扇轻挥间,山谷两侧突然杀声震天。
燃烧的草垛与滚木如暴雨倾泻,漫天火箭织成火网笼罩谷底。唉——
诸葛孔明合上双眼,
苍生饱受战火煎熬,却无处可逃。
何其悲哀......
战场的残酷远超预期。
正如诸葛亮所叹,这场火攻之惨烈连他自己都始料未及。
虽盘蛇谷本是无草木的乱石绝壁,但经桐油浸透的藤甲却成了最佳助燃之物。
这些精心编织的铠甲遇火即燃,厚重结构更让士兵难以脱身。
火借风势,顷刻间吞噬整条山谷。
三万人凄厉的哀嚎直冲云霄,连站在崖顶的李佑都不忍卒听。
尽管事先叮嘱颜良放逃生者一条活路,但在滔天烈焰中能逃至谷口的幸存者百不存一。
唯独孟获被赵云银枪挑落,成为寥寥无几的俘虏之一。
中军帐内气氛凝重。
众人沉默端坐,连素来狠辣的贾诩也面色阴沉。
当五花大绑的孟获再度被押进来时,诸葛亮直视其双目:
南疆之主,三万藤甲军灰飞烟灭,可服否?
不服!
浑身焦痕的孟获剧烈挣扎,烧伤处草药的苦涩气息在帐内弥漫。为何?
尔等奸诈 , 我南疆儿郎,岂能心服?
案几突然被拍得剧震,诸葛亮须发皆张:
那你自己说!若不烧这三万藤甲兵,你孟获可会服气?!
回答他的只有一声冷哼。
蛮王偏过头去,眼中的倔强却已道尽一切。休在这儿假慈悲!孟获怒目圆睁,你诸葛亮文武双全,又多次放我,确是令人敬佩的中原豪杰。
可我南中百姓祖祖辈辈在此生息,如今你凭空指我谋反,叫我如何能束手就擒!
简直不识好歹!诸葛亮被这话激得失去往日的从容,一个箭步上前揪住孟获衣襟,你南中子民是人,我大汉百姓就不是人了?雍闿蛊惑你叛乱时,可曾说过他杀害太守、劫掠乡里的恶行?我们斩了他首级示众,却屡次饶你性命,还不明白其中道理吗?
孟获奋力挣脱,仍旧满脸怀疑:那你们何必劳师动众来平叛?
南王真是把好心当成驴肝肺!李佑忍不住插话,叛乱罪名已经坐实!眼下刘璋旧部、鲁肃和曹操在益州混战,我们才抽身来处理。
等那边战事结束,不管谁掌权——说着在颈间比划了个手势。他们胆敢!孟获暴怒如雷,这位素来爱民如子的南王被彻底激怒了。怎就不敢?李佑冷笑,曹操在徐州扬言屠城,孙权更是唯利是图。
你手握重兵占地为王,还顶着反贼名头,换作是你,会留后患吗?
孟获一时语塞,却仍固执道:照你说,我倒要谢你们?
不然呢?李佑长叹,南王啊,时间不等人,这次还不能心服吗?
不服!就是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