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面色阴郁,迟疑道:“我似已窥得司马懿谋划一二。”
“哦?”
李佑目光灼灼看向 ,“孝直但说无妨!”
微微颔首。
在座众人中,唯有他最洞悉刘璋本性。诸位请看——”
他指向地图,“如今绵竹失陷,雒城被曹洪占据,我等又难以强攻,僵局已成。
按原定方略,若及时驰援雒城、绵竹,曹操必陷入被动,我等亦可从容谋取益州之利。
可如今曹操兵临成都,曹洪牵制我军于雒城,刘璋岂能不生疑窦?”
“刘璋生性怯懦多疑,左右又多短视之徒。
成都遭围,其心焦躁,日久必疑我等怠战。”
手指重重叩击地图两处,“我军粮草半赖荆州输送,半取益州补给。
荆州粮道须经永安、江州方能抵达,而云长将军正与徐晃、曹昂激战,无力顾及益州。
眼下粮秣多仰江州、永安二城仓储。
若刘璋认定主公居心叵测,则我军粮路恐将……”
言至此处戛然而止,但帐中众人皆已了然。
李佑尤其凛然——熟知历史的他深知刘璋秉性。
一旦猜忌滋长,事态必将如 所料,棘手万分。报——!”
正当众人思忖对策之际,传令兵疾步入帐。
一名士卒单膝跪地,抱拳禀告:诸位先生,营外有位自称益州使臣张松之人,奉益州牧刘璋之命求见!
张松?
眉头微蹙,转身对李佑说道:
伯川先生,此人来得正是时候!
他与我相交多年,虽官职在我之上,但私下常表露对刘璋的不满。
此番虽以益州使臣身份前来,必非真心为益州效力。
若善加利用,或可 当前困局!
原来如此!
李佑颔首会意。
旁人或许对这番话心存疑虑,他却毫不怀疑。
后世流传的张松献图典故,即便不通史书之人亦有所耳闻。
此人才学超群,却因身形矮小、性情不羁而未受刘璋重用。
先欲献图曹操,后引刘备入蜀,足见其另有所图。
思及此处,李佑当即吩咐迎客。
不多时,
一位身材瘦小、其貌不扬的男子低头进帐。
虽形貌平常,却不失从容气度,与平原城的庞士元颇有几分神似——
正是张松张子乔。
......
益州使臣张松,拜见诸位先生。
张松躬身行礼,仪态恭谨。
李佑等人亦郑重还礼。
既已言明与张松交好,众人自当礼遇。
李佑率先起身回礼道:
久仰子乔先生才名,今日得见,幸甚至哉!
伯川先生谬赞了。
张松谦逊回应,虽初逢李佑,但从座次便知对方身份,遂恭敬道:在下僻处益州,籍籍无名,岂敢当先生如此称许?
子乔先生何出此言?
李佑朗声笑道:明珠尘埋,不减其辉。
近日孝直常向我等推崇先生大才,每每谈及便扼腕叹息,为先生怀才不遇深感不平。
能得孝直如此赞誉,岂非先生才学的最佳明证?
这......
张松面露惊诧,感激地望向。
他与虽为故交,却未料对方在人后如此推重自己,心中顿生暖意。
只得报以尴尬微笑——连他自己都不记得曾这般盛赞过张松。
李佑三言两语间,既达成目的,又全了张松颜面,更暗送人情。
这般滴水不漏的应对,令在场众人暗自叹服。
寒暄既毕,李佑直奔主题:
子乔先生,明人不说暗话。
先生既代表刘益州前来,必有要事相告?
正是。
张松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我此行确是奉命前来。
都城内流言纷纷,皆言先生领兵却只知避战,既不攻雒城以援成都,也不取梓潼以围魏救赵逼退曹操,反倒依山扎营,只求自保!”
“此话传至我主耳中,自然令他忧心忡忡。
毕竟连江东鲁肃都未能守住绵竹,虽然先生曾胜司马懿一阵,但对益州如今的局势仍是杯水车薪。”
“所以……”
李佑不紧不慢地为自己斟了盏茶,抬眼轻声道:
“益州牧的意思,是要我们立刻出兵,与曹操拼个玉石俱焚?”
“这是否有些强人所难?”
张松一时语塞。
他心知此事确实过分,毕竟李佑等人终究是刘备麾下,无需听从刘璋调遣。
让人倾尽全力与曹 战以解成都之围,实在不合情理。
可刘璋哪会明白这些?
他听闻李佑按兵不动,便要求即刻出兵,只为消除自己的疑虑。
尽管李佑等人此番入益州另有所图,但在击退曹操之前,首要之事仍是拉拢其共同抗敌。
可即便张松心如明镜,又有何用?
刘璋何曾肯听他一言?
倘若刘璋真是明辨忠奸的明主,又怎会沦落至此?
“子乔先生!”
李佑上前一步,郑重看向张松,字字铿锵道:
“我想知道,先生的心究竟向着哪一方?”
“这……”
“子乔!”
一旁的见张松犹豫,当即起身走来。你在益州多年,虽身居高位,可曾真正受重用?我早说过,平原玄德公唯才是举,以你的才华,难道甘愿庸碌一生?”
“再说,以眼下局势,你真以为刘季玉守得住益州吗?!”
“孝直不必如此!”
张松深吸一口气,眼底闪过一丝微光。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取出一卷羊皮地图,郑重交予李佑手中。不瞒诸位,在下此来本就带着诚意!”
“益州人杰地灵,英才辈出。
可惜刘季玉既无进取之志,又无守成之能,徒令益州陷于战火,岂配为明主?”
“此图乃我亲手所绘蜀中地形图,山川河流,无论显隐,皆可在此图上寻得踪迹。”
“请先生过目!”
李佑眉梢微挑。
他虽料到张松对刘璋不满,却未料其竟真携地形图而来。
当下也不多言,径直在案上展开。
果然——
正如张松所言,图中地形详尽至极,甚至比修订过的地图更为精细!
“诸位请看!”
张松指向一条极为隐蔽的山间小路。此路乃我偶然得知,沿此而行,可绕过雒城,直抵成都!”
“若诸位有意,张松愿在成都为内应。
只要时机得当,先取成都,再夺江州、永安,大业何愁不成?”
子乔先生此计虽能轻取成都,但若真如此行事,玄德公怕是要背负千古骂名啊!徐庶先是摇头,随后嘴角微翘道,不过我另有一计,或许可轻松拿下成都。
众人纷纷望向徐庶。
只见他轻咳一声,直截了当对张松说道:既然那条小路在雒城附近,我可仿造鲁肃笔迹修书一封,佯称发现一条可直取成都的密道。
先生只需将此信呈与刘璋即可。
如此我们便可置身事外,坚称是鲁肃单方面算计。
刘璋见信必与鲁肃反目,大事可成矣!
这......张松迟疑道,此计是否太过粗浅?
粗浅?徐庶轻笑一声,多疑之人一旦起疑,自会在心中反复佐证。
伯川有句话说得好:怀疑的种子一旦播下,结局便已注定......
......
晨光初现。
在驿馆盘桓一夜的张松匆匆告辞。
送别时,徐庶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自语道:但愿一切顺利。
伪造书信对徐庶而言易如反掌。
他甚至无需模仿鲁肃笔迹,只要不显露自身风格即可。
即便鲁肃与刘璋当面对质笔迹,刘璋也只会认为他是为避嫌刻意改变书写习惯,或是让他人代笔。
疑心既起,纵有百口亦难自辩。
正如远归的丈夫若疑妻子不忠,即便毫无实据,看见妻子向邻人借些碗筷也会当作私通暗号。
离间之计便是如此。
它不需严丝合缝的逻辑,证物证言皆可伪造。
只要在对方心中种下猜忌,他自会说服自己。放心。李佑轻笑道,如今刘璋内忧外患,已是惊弓之鸟。
鲁肃未能守住绵竹,加之江东素来名声不佳,岂能让刘璋安心?
叹息声中,两人目送张松远去。
虽无法凭借先知先觉预判结局,李佑对徐庶此计却充满信心。
这计策与演义中周瑜借蒋干施行的反间计如出一辙。
差别仅在于蒋干虽愚钝终究忠心曹操,而张松早存叛心,是十成的内应。
曹操虽多疑却雄才大略,远胜刘璋尚且中计,何况区区刘璋?
静候佳音便是......
李佑将手轻轻放在徐庶肩头,低声说道:静候消息即可......
午后三刻,
历经整日奔波,
张松终于重返成都,立于刘璋面前。子乔!
刘璋见张松归来,立即起身相迎。
此刻的他已到了病急乱投医的境地,满心期盼张松能带来佳音——比如李佑应允强攻雒城或梓潼,这是他所能想到解救成都的唯一希望!
扑通一声,
张松未待刘璋走近,便径直跪倒在地。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本就优柔寡断的刘璋更加困惑,只得茫然上前搀扶,急切问道:子乔先生这是为何?究竟发生何事?快快道来!
主公!
张松眼眶泛红,神情悲戚,演技逼真得令人叹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