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出现一位自称黄承彦的老者,声称是诸葛亮岳父,并道破此乃变化无穷的八阵图。
诸葛亮明明早料到此局,特意嘱咐岳父若见吴军入阵,切不可放其生还。
可这黄承彦偏要跑到陆逊面前显摆:
老夫向来心善,不忍见将军困死阵中,特意为您指明生路。
好得很!
自家女婿千叮万嘱的事,
他非要彰显什么慈悲心肠,
这是存心捣乱吧?
村里土狗见了他都得汪两声:
黄先生,论做人你不行,论当狗我不如你啊!
装什么大善人?
真要行善不会去赈济穷苦?
非得在军国大事上卖弄?
生怕别人不知道你黄承彦也配插手天下大势?
李佑越想越窝火,
但毕竟还未谋面,不好贸然定论。
不管黄承彦为人如何,至少黄月英肯定没错!
徐庶轻叹道:
早年我在荆州游学时,与这位老先生有过数面之缘。
若其女真与孔明般配,我这张老脸倒还能派上用场。
为人父母的,谁不希望女儿嫁得良人?蔡氏已败亡,总得为闺女谋个前程。
顿了顿又道:
况且与其夫人也有几面之交,倒是比她那个妹妹知书达理得多。
我放低姿态登门,总不至于被轰出来。
说着就要拉着诸葛亮去说媒。元直且慢!
李佑肃然阻止,
他明白众人配合是信任他的眼光。
但世事无常,
去看看无妨,但不必强求。
若黄承彦真不愿嫁女......
这天下女子,错过孔明是她们的损失!
若他当真糊涂至此——
也枉称名士了!
......
江夏汉水南岸,
徐庶、李佑、诸葛亮三人歪七扭八躺在小舟上,说是拜访名士,看着倒像三个宿醉的浪荡子。
这阵容来得随意:
徐庶作为故交自然得出面,
被点鸳鸯谱的诸葛亮必须到场,
至于李佑?
嘴上说不放心跟来,
谁不知道他就是想躲政务厅的差事!
三人策马出城,未带随从侍卫。
这一行人自保绰有余:孔明武艺虽不及顶尖武将,但对付寻常 不在话下;元直虽是文士打扮,当年也是敢当街手刃仇人的狠角色。
有这般人物随行,李客居大可安枕无忧。
说来可笑——
若真有哪路诸侯能在玄德公治下、暗哨遍布的江夏城神不知鬼不觉设下杀局,他李客居甘拜下风。
这般通天手段,何苦算计区区谋士?不如直接刺杀刘玄德,或是直取许都弑君篡位来得痛快!
舟行至午,李客居正倚着船舷胡思乱想,忽被孔明呼声惊醒。二位先生,午时已过,不知距黄氏宅邸尚有几何?
就在前方。徐元直示意靠岸,领着二人向东而行,穿过前面竹林便是。
向来从容的诸葛孔明此刻竟有些紧张。
他从不信什么天定姻缘——琅琊诸葛氏的子弟深知,婚姻从来是家族联姻的筹码。
然而在刘玄德帐下,奉孝迎娶蔡琰,文和迎娶吕玲绮,这些打破常规的姻缘却格外美满。
所以当李客居提议拜访黄月英时,少年并未拒绝。
这位军师只是给他选择的机会,而非强加安排。
这种尊重令孔明感动,在新野这片天地里,他可以决定习武、偷懒,甚至选择终身伴侣。
但十六岁的少年终究忐忑。无须忧心。李客居拍拍他肩膀,以君之才,但凭本心抉择便是。
三人穿过婆娑竹林,转眼已至宅前。
斑驳的木门不加修饰,石狮也小巧朴拙,却自有一股肃穆气度。
李客居暗自颔首——所谓名士风骨,总爱以这般隐逸之态示人,偏生世人都吃这套,倒也稀奇。
徐庶向二人递了个眼色,随即走到门前,轻叩门环三声。
不多时,一名梳着总角的孩童推开门,探头一看,见三人皆是儒士打扮,连忙规规矩矩地作揖行礼。
徐庶立即回礼,直截了当道:徐庶,徐元直,特来拜见先生,烦请小友通禀一声。
先生不必客气!
门童用稚嫩的声音答道,
我这就去禀报先生,还请诸位稍候片刻。
有劳了。
门童打量了徐庶一番,又看向后方的李佑和诸葛亮,随后一溜烟钻进门内,眨眼间便不见踪影。
不多时,
门童去而复返,
我家先生说故友来访,不胜欢喜,请诸位先生快快入内!
多谢。
三人齐声应答,跟随门童踏入了黄承彦的宅院。
杨柳轻拂,
刚进院中,一股浓郁的书卷气息便扑面而来。
与平原常见的纸质书册不同,这里的竹简墨香尤为浓烈,显然珍藏了不少古籍珍本。
未等李佑等人开口,
一道苍劲的声音骤然响起:
徐元直!
循声望去,
只见一位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老者提着鱼篓,正开怀大笑地向徐庶走来。久违了,别来无恙啊!
徐庶微笑拱手:
徐庶拜见黄老先生。
说罢,
他侧身引荐道:
这位是大汉平原侯,李佑,李伯川。
黄承彦略显惊讶,似有不悦,但面上仍保持礼数:
原来是平原侯,老夫仰慕已久,今日得见,果然气度非凡!
先生过誉了。
李佑恭敬还礼,毫无侯爷架子,这倒让黄承彦心中舒畅不少。这位是诸葛家的俊才,其智谋胜我百倍,诸葛亮,诸葛孔明。
心知今日主角是谁的徐庶,言语间尽是对诸葛亮的推崇,反勾起黄承彦的好奇。
黄承彦轻哼一声,暗自思忖:
能让徐元直如此盛赞,莫非此子才学堪比庞士元?
虽心下诧异,面上却波澜不惊:
不想今日竟有这般英才光临,若小友不弃,不妨与老夫品茗畅谈?
诸葛亮身姿如松,
在刘备麾下历练多时的他,早非昔日腼腆少年。
只听他沉稳应道:
固所愿也,
不敢请耳。
......
寒暄过后,
四人随黄承彦来到庭院,围木桌而坐。
不多时,黄承彦沏好香茗。
李佑浅尝一口,险些吐出来,幸得徐庶暗中肘击,才勉强咽下。
非是他不识礼数,
实在是这茶苦涩难当!
黄承彦的茶,令李佑忽忆起当年与刘备、郭嘉在诸葛家喝过的那盏过山关。
那茶虽也极苦,却有苦尽甘来之妙。
而眼前这盏,却是先苦后苦,真要人命!
李佑看了看徐庶,又看了看诸葛亮,二人脸上都带着意犹未尽的神情。
他不由得叹了口气——在平原政务厅时,煮一大壶清茶,茶香甘甜,就算不是什么名贵茶叶,大家照样喝得开心。
哪像现在!一群人围在桌前,捧着不知多贵的茶叶装模作样地品评,互相吹捧,这种场合,李佑实在不习惯。
徐庶倒是如鱼得水,今日发挥得淋漓尽致,和李佑一唱一和,变着法夸赞诸葛亮如何才华横溢。
对话大抵如此——
黄承彦:“元直对孟子此言有何见解?”
徐庶:“在下才疏学浅,不敢妄议圣人之言。
不过孔明博学多才,定有独到见解,不如听听他的看法……”
黄承彦:“……”
黄承彦:“平原侯觉得这茶如何?”
李佑:“在下出身寒微,不懂品茶之道。
但孔明出自诸葛世家,见多识广,想必能说出些门道来……”
黄承彦:“……”
几轮下来,黄承彦再迟钝也明白了,这两人句句不离诸葛亮。
更关键的是,诸葛亮确实才华横溢,谈经论典旁征博引,毫不怯场,就连黄承彦也不禁对他刮目相看。
文人雅集,品完茶自然要下棋。
毕竟能玩的高雅活动不多,总不能真让这群人凑在一起斗蛐蛐——别说黄承彦拉不下脸,就连一向厚脸皮的李佑也觉得不太合适。
黄承彦取出珍藏的棋盘,先看向徐庶,却被对方以“棋艺不精”
推辞;转而询问李佑:“平原侯可否与老朽对弈一局?”
“这……”
李佑瞥了眼徐庶,一脸为难。
他在平原是出了名的臭棋篓子,跟刘备下棋耍赖都赢不了,怎敢在这种场合丢人?可“棋艺不精”
这借口已经被徐庶用了。
左思右想,忽然计上心来。黄老先生,在下棋风过于奔放,恐怕不适合与长者对弈,还望见谅!”
“哦?”
黄承彦颇为诧异,“老朽与不少名家交手,倒从未听过‘奔放’之说。
不知平原侯的棋风师承何人?老朽真想领教一番。”
“呵!”
李佑轻笑一声,拱手正色道,“大汉景皇帝!”
黄承彦:“……”
好家伙!黄承彦心中暗骂,脸上却不得不保持镇定。
汉景帝刘启年轻时与吴太子下棋,输急了抄起棋盘就把对方砸死。
这李佑还真敢说!不愧是大汉开国以来最不着调的侯爷,连景帝都敢拿来开玩笑,怎么没诛你九族?
不满归不满,终究只能心里骂骂。
话说到这份上,黄承彦哪敢真和他下棋?输了还好说,万一赢了,这把老骨头怕是经不起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