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合资厂的超声波探伤仪发出尖锐蜂鸣,赵红英盯着示波器上跳动的波形,突然抓起沾满耦合剂的手套砸向控制台:“他们改了探伤标准!验收规范里的缺陷阈值被调高了0.3毫米!”示波器屏幕倒映着周建国侧脸的轮廓,他肋骨的俄文刻痕在蓝光中隐隐作痛——那是三年前在哈尔滨厂地下防空洞,林氏的人用液压钳逼他改写父亲遗稿时留下的。
沈雪梅踩着淬火油渍冲进车间,珍珠耳坠甩落一颗在探伤仪载物台上。“港商把验收会提前到今晚八点!”她将淋湿的《冶金学报》拍在控制台,最新期封面文章被雨水晕成父亲年轻时的照片,“林氏买通了西德工程师,他们准备在验收现场篡改超声波频率!”
周建国用扳手撬开探伤仪外壳,哈尔滨电子仪器厂1977年的电路板裸露在潮湿空气里。他食指的枪茧摩挲过伪满时期鞍钢的日文质检标签,突然抓起赵红英的手按向自己第三根肋骨——那里新刻的wx-18型应力方程正在发烫:“你爸真正的参数藏在我肝叶后面,林氏的人用x光机都照不出来。”
暴雨冲刷着保税区三号货场的集装箱,文婷用金相试样的棱角划开淬火油桶封条。粘稠的液体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荧光,1945年满洲制铁所的军标编号在油膜表面浮起。她突然被铁链勒住脖颈,林氏工程师的瑞士表带在耳边咔嗒作响:“周建国给的参数是假的,哈尔滨厂地下的wx原型炉昨晚炸了。”
文婷的后脑勺重重撞在货柜上,暗房显影液从挎包渗出,在油桶表面蚀刻出父亲临终前的手写方程。她摸到腰间配发的五四式手枪——那是周建国在武斗时从军械库抢来送她的,枪柄还刻着“给婷婷防身”的褪色红漆。子弹贯穿工程师膝盖时,哈尔滨厂1979年的生产代码突然在油膜上显形,与示波器波形严丝合缝。
工业局档案室,沈雪梅用口红在防爆玻璃上复现应力方程。赵红英撞开门时,正看见她撕碎三十五份伪造的探伤报告:“你以为只有周建国背着秘密?”碎纸在暴雨穿堂风中飞舞,拼出1976年沈阳厂军品事故的真相——当年是沈雪梅的父亲在探伤仪上动了手脚,导致赵红英父亲蒙冤。
两双沾满耦合剂的手同时掐向对方脖颈时,周建国用军挎包挡住中间。老怀表的碎裂声刺痛耳膜,表盘内侧的“1972.11.7”生产日期在玻璃渣里泛光——那是赵红英父亲被带走的日期,也是周建国肋骨刻下首个俄文字母的日子。
“林氏在wx原型炉里装了遥控引信!”文婷的喊声混着枪响传来,“验收会现场就是起爆点!”
暴雨中的验收会场,西德工程师的金丝眼镜倒映着倒计时红光。赵红英将老怀表残骸按在超声波探头表面,哈尔滨厂1977年的电路板突然发出930c的共振频率。周建国撕开衬衫,肋骨的俄文字母在探伤仪蓝光中渗血:“wx-18型的应力释放角要调至37.5度!”
示波器波形在临界点疯狂抖动时,沈雪梅突然扑向控制台。她珍珠项链的断线缠住调频旋钮,1943年满洲军标数据在屏幕上扭曲成父亲临终前的手写方程。爆炸冲击波掀翻会场的瞬间,周建国用身体压住赵红英,弹片穿透他肩胛骨的声音,与二十三年前替她挡武斗流弹时一模一样。
黎明前的哈尔滨厂废墟,文婷用暗房显影液冲洗出最后一张金相照片。沈雪梅跪在wx原型炉的残骸里,珍珠粉末混着血渍在应力方程上闪光。赵红英攥着周建国碎裂的怀表,表针逆时针划过他肋骨的刻痕——那些染血的俄文字母正随着地底残余的炉温,在特区新淬火线上苏醒成真正的中国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