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我娘是给饿死的?”萧丽华噌地站起来。
冲到张嬷嬷跟前,“什么意思?”
“太子妃不喜陈馨儿,因她有孕,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张嬷嬷哆哆嗦嗦道。
太子妃冯清嫁进东宫,奈何不了太子与皇后,将气撒在陈馨儿头上。
撤掉她的饮食,换成残羹冷炙。
觉得还不解气,又改成馊饭,再后来两三天才送一顿。
张嬷嬷与陈馨儿为同乡,提拔为女官,趁去东宫办事之机,私下探望,想着巴结一下。
不想陈馨儿关在破旧的偏院里,正在生产。
身边仅有几块树皮和一把野菜,荠荠菜、婆婆丁、酸酢草。
人瘦的如同骷髅,腹部隆起,怪异可怖。
哭着说自己活不成,只是可怜肚子里的孩子!
央求张嬷嬷,救救她的孩子!
张嬷嬷不过一个小小女官,能有什么法子?
这东宫里,是太子妃当家做主!
若捅到太子、皇后跟前,只怕自己难逃干系,也活不了。
没办法,硬着头皮求到太子妃贴身婢女冬儿跟前!
冬儿禀报太子妃后,带人赶来,陈馨儿已气绝身亡。
怀里紧紧抱着刚产下的婴儿,咬断脐带,用破布包裹着,哭声如小猫叫。
陈馨儿大大的眼睛睁着,死不瞑目。
冬儿才十五岁的女孩,吓得不轻,哆嗦着抱起瘦巴巴的婴儿。
张嬷嬷用手去合陈馨儿眼睛,怎么都合不上。
“陈姑娘,你放心走吧,孩子我会让她活下来!”冬儿跪在一旁承诺。
陈馨儿的眼睛才慢慢闭上。
冬儿抱着孩子回去,太子妃怒不可遏,怒斥为何不一并弄死?
冬儿磕头求情,说刚进东宫,不宜造太重杀孽,否则会影响到她。
反正最恨的人已死,生的不过是个女婴,威胁不到她什么,不如留着。
太子妃这才饶过。
皇后过问了几次,要太子妃提交册封郡主的请奏册子,都被太子妃敷衍过去。
有皇后过问,加之冬儿的委婉劝阻,年轻的太子妃没敢下死手。
只让乳娘夜里不关窗,冬日冻、夏日蚊子咬,偏偏女婴生命力如野草顽强,几次发高热,就是不死。
那会儿太子、皇后与窦贵妃、福王正斗得你死我活,哪有空闲关注一个小小宫女生的女孩?
加之为了拉拢势力,太子接连纳了良娣、良媛等,东宫都快塞满了。
两三个月后,都没人给女婴取名字,只是大皇孙女、大皇孙女的叫着。
宗正寺要上玉牒,总得有个名字,找到太子妃。
“那就叫萧狸花好了!咯咯咯!”太子妃轻蔑笑着,一个贱婢生的孩子,只配叫贱名。
“呃,这不太好吧?皇家子嗣,天皇贵胄,这名字怎么上玉牒 ?”宗正卿不满。
乳名叫得贱,是为了好养活,可大名得寓意美好,预示一生顺遂平安。
“我不管,反正就这名字!”太子妃恼怒,拂袖而去。
“大人,不若叫丽华吧!”冬儿走过,低声道。
就这样,女婴有了萧丽华这个名字。
“娘、娘!”萧丽华哭的不能自已,苦命的娘!
一旁的谢道珺也是眼眶泪汪汪,泣不成声。
“我哭我娘,你哭什么?别以为你哭了,我就不讨厌你!”萧丽华眼睛红肿,不忘怼人。
“我哭我苦命的姨母!
家里千娇百宠,一场大水与家人失散,流落到宫里,吃尽苦头,没能熬到出宫,还被人害死!
连她的孩子也过得那么苦!呜呜…”谢道珺搂住萧丽华,哭的打嗝。
“?”萧丽华僵住,忘了哭,“你说什么?你姨母?”
“傻公主呃!你生母陈馨儿便是我姨母!
我母亲是梓州射洪县武东乡人,与你母亲是一母同胞的姐妹!我是你嫡亲的表姐!”谢道珺哭道。
“真的?”萧丽华不相信。
自己孤苦伶仃多年,遇到宁王夫妇才算有了个家。
这会儿突然冒出个表姐,还是自己讨厌的人,讨厌她想抢走父亲!她不想要这样的亲人!
“丽华,若情况属实,谢大人应该就是你表姐!”萧策道。
“表妹!这么多年,总算有姨母的消息了!”谢道珺紧紧搂着这苦命的表妹。
萧丽华身体僵硬,最讨厌的人原来跟自己有血缘关系!
好一阵,萧丽华想到什么,也搂住谢道珺,“表姐!呜呜…”
哭的悲悲切切。
春兰、春华在一旁不住的抹眼泪,公主太可怜了。
“父亲、母亲,今晚表姐到我那里歇息吧!我想听听我娘更多的故事!”萧丽华央求。
“去吧!”邓虎英点头。
“走,表姐,到我屋里说话!春兰姑姑,让人把饭菜送一份过来!”萧丽华拉着表姐走了。
“好!”春兰、春华赶紧打包一份送过去。
“这孩子!”萧策好笑。
知道女儿还在防备谢道珺,借机不让她跟自己接触太多。
“这事儿就这么了了?”邓虎英问。
眼眶红红的,没想到孩子生母死的这么惨!
“死了这么多年,旧事重提,阿珩面子上过不去!
可若不提,对不起逝者!
明日咱们进宫一趟,看母后、阿珩怎么说。活着没有好生对待,死后总得给几分尊荣吧?”萧策斟酌道。
“嗯!”邓虎英应道。
“这事儿怎么这么突然?一点儿征兆都没有?”
“说起来,得亏丽华中午来送午膳!谢大人看到与其母长相酷似的丽华,有所怀疑。
我们便去宫里查询,这一查还真是!”萧策解释道。
“难怪这么晚才回来!”邓虎英恍然。
“这下你那几个丫头总该放心了吧?”萧策笑道。
“放心什么?”邓虎英一时没转过弯来。
“总怀疑谢大人有所图,不给人好脸色!”萧策牵着妻子的手,沿着湖边游廊散步。
“这辈子有你足矣!”
“别怪春兰她们,她们护着我,生怕再遇到贺胜霆那样!”邓虎英替婢女们辩解。
“我知道!”萧策搂住妻子。
深情望着,“我不是贺胜霆,我的心很小,只装得下一个你!
说起来,我该感谢他,若不是他犯糊涂,这辈子我哪有机会娶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