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露长老指尖勾勒出的光影地图悬浮在半空,其中那片标记为“沉眠林地”的区域,如同一个溃烂的伤口,不断渗出令人不安的灰暗气息,与周围瑰丽的梦境光影格格不入。
“沉眠林地,曾是许多林地生灵美梦的归宿,宁静而祥和。”星露长老空灵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如今,它已被‘虚无呓语’深度侵蚀,化为了滋生恐惧与绝望的温床。那里的梦境结构变得脆弱而扭曲,时间与空间的感知也混乱不堪。汝等此行,务必谨慎。核心污染源通常隐藏在最深的阴影处,它会利用梦境特性,制造幻象,攻击汝等心智的薄弱之处。”
她目光扫过林风一行人,最终停留在林风身上:“祖母绿之叶的持有者,汝之‘修补’之力,或可在关键时刻稳定濒临崩溃的梦境碎片。但切记,莫要强行扭转梦境的自然流向,需如引导溪流,而非筑坝拦水。”
林风郑重点头:“明白,我们会见机行事。”
星露长老不再多言,双手在胸前结出一个复杂而优美的手印,口中吟诵起古老悠扬的咒文。她周身散发出柔和的翡翠色光华,与身后巍峨的水晶圣树产生共鸣。只见初梦之池的乳白色池水开始荡漾,中心区域缓缓旋转,形成一个散发着微光的漩涡。
“通过此门,汝等的意识将直接投射至沉眠林地的边缘。吾等会在此维持通道,若遇不可抗之危局,可催动吾给予汝等的梦境信标,意识便可强行回归,但任务即告失败。”星露长老说着,几点如同萤火虫般的翠绿光点从她手中飞出,融入林风等人的眉心,形成一个淡淡的树叶状印记。
“走吧。”林风深吸一口气,对同伴们说道。他能感觉到眉心的信标传来一丝与星露长老和圣树相连的微弱感应。
众人互望一眼,彼此眼中皆是坚定。他们依次踏入那发光的漩涡,身影迅速被光芒吞没,消失在初梦之池中。
……
意识穿越通道的感觉与进入初梦之池时类似,但多了一丝滞涩与阴冷。当失重感消失,林风“睁开”眼,发现自己和同伴们已然置身于一片截然不同的梦境之中。
天空是压抑的暗紫色,没有日月星辰,只有偶尔划过、如同裂痕般的惨白闪电,却无声无息。脚下的大地并非发光的菌毯,而是干裂、灰败的泥土,零星点缀着一些扭曲、焦黑的枯树残骸,它们的枝桠伸向天空,如同绝望的乞求者。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腐朽气息,以及那种熟悉的、令人心烦意乱的“虚无呓语”低语,比在初梦之池边缘感受到的强烈了何止十倍!
“这里……就是沉眠林地?”星洛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她下意识地靠近了林风一些。眼前的破败与死寂,与之前妖精之森那梦幻瑰丽的景象形成了天堂与地狱般的反差,巨大的心理落差让她极不舒服。
艾琳娜立刻举起生命古木短杖,柔和的圣光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驱散了周围一小片区域的阴暗,也稍稍压制了那无孔不入的呓语。“光明与我们同在,坚守心防,勿被表象所惑。”她轻声提醒,圣光护罩将众人笼罩,提供了宝贵的精神庇护。
唐雪见周身寒气缭绕,月白留仙裙在这灰败背景下愈发显得清冷出尘。她仔细观察着四周,清冷道:“梦境结构极不稳定,空间存在多处扭曲节点,能量流向混乱。那些呓语……在试图编织幻象。”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前方一片扭曲的枯木林中,景象突然一阵晃动,竟变成了翡翠林海林心秘境的模样!银光湖泊、翡翠古树,甚至还有薇菈长老和几位银叶族人在向他们微笑招手。
“是幻象!大家别被骗了!”白幽清冷的声音响起,她不知何时已潜行到侧翼,黑色的身影在灰暗背景下几乎难以分辨,“能量波动与真实的林心秘境差异巨大,充满呓语的污秽感。”
林风眼中星辉一闪,识海中观想出的星河镇压诸般杂念,眼前的“林心秘境”如同水中倒影般剧烈晃动,随即破碎消散,重新露出了那片死寂的枯木林。“利用我们记忆中最美好的场景进行诱惑,真是狡猾。”他沉声道,心中对虚无呓语的难缠有了更深的认识。
“嘿嘿,雕虫小技!”阿石扛着黑铁棍,瓮声瓮气地说道,“在俺老家,管这个叫鬼打墙,一棍子砸过去就完了!”他作势欲砸,被林风用眼神制止。
“此地梦境结构脆弱,蛮力破坏恐生变故。”林风解释道,同时将精神力与怀中的圣柜连接。圣柜再次传来微热的感应,并向他反馈出周围环境中几条相对稳定的“秩序脉络”,以及几个能量异常混乱、疑似呓语源头的“污染节点”。
“跟我来,注意脚下和四周,呓语可能会从任何地方发动攻击。”林风循着圣柜指引的一条相对稳定的秩序脉络,率先向前走去。团队保持着警惕的阵型,艾琳娜维持圣光护罩,唐雪见和白幽一明一暗负责警戒,阿石和星洛护住两翼。
越往林地深处走,环境越发诡异。他们看到了凝固在奔跑姿态、却已化为石像的梦境麋鹿;听到了从地底传来的、无数生灵混杂在一起的痛苦哀嚎;甚至有时空错乱之感,一步踏出,仿佛瞬间前行了数百米,又或者原地徘徊了许久。
“小心!”唐雪见突然清喝一声,玉手挥出,一道冰墙瞬间凝结在队伍左侧。
“噗!噗!噗!”
几团如同烂泥般、散发着恶臭的灰黑色粘液砸在冰墙上,发出腐蚀的“滋滋”声。只见从旁边的阴影中,爬出了数只形态扭曲的怪物——它们像是将各种森林生物的残肢断臂强行拼接而成,关节反转,五官错位,眼中燃烧着疯狂的灰光,口中流淌着涎水和呓语。
“是呓语聚合体!梦境被污染生灵的残念所化!”白幽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同时,一道幽影闪过,一头聚合体的脖颈处爆开一团暗影,嘶吼着倒地消散。
“干掉它们!”林风低喝,星辰之力凝聚成剑,率先迎上。众人各施手段,星洛灵巧地穿梭,匕首专攻关节;阿石棍风呼啸,将聚合体砸得粉碎;唐雪见的寒气则能大面积迟缓它们的动作;艾琳娜的圣光更是它们的克星,照耀之下,聚合体如同冰雪消融。
这些聚合体实力大致在五阶左右,数量不少,但在团队默契的配合下,很快被清理一空。然而,战斗的动静似乎引来了更多的注视,周围的呓语声变得更加嘈杂、充满恶意。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必须尽快找到核心污染源。”林风感受着圣柜传来的指引,指向一个方向,“那边,污染最为浓重,而且……似乎有某种不同寻常的能量波动。”
团队继续前行,终于,在穿过一片如同白骨般矗立的枯木林后,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再次震撼。
那是一片相对开阔的洼地。洼地的中央,并非预想中更加扭曲恐怖的怪物,而是一棵……巨大无比,却已然彻底枯萎、通体呈现出不祥暗紫色的古树残骸!这古树残骸与周围的水晶圣树风格迥异,更像是翡翠林海那种木质结构,但其规模远超林风见过的任何树木,即使已经死去,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更让人心惊的是,无数粗大的、如同血管般的暗紫色能量脉络,从这棵枯萎古树的根系蔓延出来,如同蛛网般覆盖了整个洼地,甚至延伸至周围的枯木林中。这些脉络如同活物般微微搏动,将汲取到的梦境能量(哪怕是扭曲的)源源不断地输送给古树残骸。而在古树那干裂的树干中心,镶嵌着一颗约莫一人高、不断扭曲、散发出强烈呓语波动的暗紫色结晶——那正是此地的核心污染源!
但吸引林风目光的,并非是那明显的污染核心,而是古树残骸下方,一个倚靠着根系、身形略显虚幻的身影。
那是一个身穿残破古朴长袍的老者虚影,他的身体呈现出半透明的灰白色,眼神空洞,脸上充满了痛苦与迷茫,口中无意识地重复着一些断断续续的词语:
“守护……失败……坐标……被污染……‘锚点’……坠落……”
“原谅我……未能守住……‘凯尔丹纳’……”
“深渊……低语……不可听信……”
老者的虚影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林风等人的到来,只是沉浸在自己无尽的悔恨与痛苦之中,那浓郁的悲伤气息,甚至压过了周围的呓语,形成了一种独特的“悲伤力场”。
“这是……残留的梦境记忆?某个上古守护者的残念?”艾琳娜感受到那纯粹的悲伤,眼中流露出不忍。
星露长老的声音通过梦境信标,带着震惊与恍然,直接在众人意识中响起:“‘凯尔丹纳’……那是上古时期,与圣树并肩而立的另一位森林守护者,其本体是一棵世界之树!传说它在一次抵御域外邪魔的战争中重伤坠落,其梦境碎片融入了圣树的梦境网络……没想到,它最后的执念与悲伤,竟在漫长岁月中被‘虚无呓语’利用,化为了此地污染的根基!”
“原来如此。”林风看着那痛苦的老者虚影和树干中央的暗紫色结晶,心中明了,“单纯的净化恐怕难以根除,必须化解这位‘凯尔丹纳’守护者的执念,才能从根本上瓦解此地的污染。”
他向前一步,尝试靠近那老者虚影。越是靠近,那股浓郁的悲伤与悔恨就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的意识,甚至连星辰观想法都微微动荡。怀中的圣柜,在此刻却突然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强烈反应!
并非灼热,而是一种如同遇到同源般的轻微震颤与悲鸣!封面上的纹路亮起柔和的白光,一道无形的、带着安抚与秩序意味的波动,自发地从圣柜中扩散而出,笼罩向那位名为“凯尔丹纳”的守护者残念。
老者那空洞的眼神,似乎微微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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