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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载光阴,如同一把无形的刻刀,在萧楚城的土墙、在流民沟壑纵横的脸上、更在人心深处,刻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昔日挣扎于死亡沙海边缘的流民营地,早已脱胎换骨。厚重的土墙被包砌上坚硬的青灰色条石,高耸的箭楼如同沉默的巨人,警惕地俯瞰着无垠的金色炼狱。引水渠纵横交错,滋养出片片绿洲,胡杨林在风中舒展着愈发浓密的枝叶,投下连绵的绿荫。营房整齐划一,演武场上终日回荡着兵刃交击的铿锵与操练的呼喝,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绝望的腐朽,而是铁与血、汗水与希望交织的蓬勃气息。

然而,营地最深处,那座被玄凰卫重兵拱卫、由最初的简陋棚屋扩建而成的青石院落,却依旧笼罩着一层无形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如同院中那几株终年不开花的沙棘,倔强地对抗着时光的软化。

院落中央的演武场,地面由坚硬的夯土铺就,此刻却被一副占据了小半场地的巨大沙盘所覆盖。沙盘以极其细腻的沙土、碎石、染色的苔藓和精巧的木制模型,栩栩如生地再现了西域通往中原的咽喉要冲——玉门关及其周边百里山川地貌!关城巍峨,烽燧星布,戈壁、沙丘、绿洲、河流,甚至风向的模拟,都纤毫毕现。

沙盘一侧,伫立着一名青年。

他身量极高,肩背宽阔,已初具成年男子的挺拔轮廓。一身靛青色束身劲装,勾勒出流畅而蕴含爆发力的肌肉线条。浓密的黑发在脑后利落地束起,露出线条清晰、棱角分明的侧脸。那眉眼,深邃如墨,眼尾微微上挑,依稀承袭了母亲轮廓的精致,却又在挺直的鼻梁和紧抿的薄唇处,烙印下父亲刀劈斧凿般的冷硬线条。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左侧锁骨下方,靠近心口的位置——那里,一枚指甲盖大小、线条刚劲清晰、形态栩栩如生的暗红色虎符胎记,在敞开的衣襟领口处若隐若现,如同一个沉默而惊心动魄的烙印。

正是萧念昭。

此刻,他深邃的眼眸如同鹰隼,锐利地锁定在沙盘上玉门关的模型之上。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间,数枚代表不同兵种、染成不同颜色的小旗,正随着他指尖的捻动而无声地变幻位置。每一次旗子的移动,都伴随着他脑海中推演的千军万马在关前搏杀、冲锋、迂回、固守!他眉头微蹙,薄唇紧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周身散发着一种与其年龄不甚相符的沉凝与专注,仿佛整个沙盘世界都被他纳入胸壑,生死搏杀只在指掌翻覆之间。

“念昭。”

一个嘶哑、破碎,却带着不容置疑穿透力的女声,自演武场边缘的廊檐下响起。

萧念昭捻动小旗的手指猛地一顿。他瞬间收敛了所有外放的锐气,如同利刃归鞘,转身,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极其郑重地躬身行礼:“母亲。”

廊檐的阴影里,楚明昭坐在一架特制的、铺着厚实狼皮褥子的木轮椅上。十八年的光阴并未在她身上留下太多风霜的痕迹,那张脸依旧苍白得近乎透明,如同被反复漂洗的旧帛,深陷在青黑色眼窝中的眸子沉静如古井寒潭,唯有眼尾几道细微的刻痕,无声诉说着岁月的流逝与刻骨的疲惫。她身上裹着一件半旧的靛青色长袍,宽大的袍袖越发衬得身形单薄,仿佛一阵稍大的风就能将她吹散。那只包裹着特制软革(替代了当年的白麻布)的右手,安静地搁在轮椅扶手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皮革冰凉的纹理。

她的目光穿透院中稀薄的日光,落在沙盘上玉门关的模型上,再缓缓移向躬身行礼的儿子。那目光深邃、复杂,带着审视,带着难以言喻的沉重,更有一丝被强行压抑的、如同熔岩般滚烫的期许。

“凰焰焚城。”楚明昭嘶哑的声音响起,没有任何铺垫,如同冰冷的刀锋直接切入主题,“此阵,非为守关。”

萧念昭身体几不可察地一震!猛然抬头,深邃的眼眸中爆射出难以置信的精芒!“凰焰焚城”四个字,如同四枚烧红的钢钉,狠狠楔入他的脑海!他曾在母亲偶尔翻阅的、那些被反复誊抄、边缘磨损得发毛的《女将兵法》残篇中,不止一次看到这个被浓墨圈出的阵法名称!旁边蝇头小楷的批注字字泣血,充满了玉石俱焚的决绝!这绝非寻常战阵!

“母亲……”他喉咙有些发紧,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是母亲压箱底的东西,是她前世以血与火淬炼、今生亦未曾轻动的禁忌杀招!这传授,如同薪火相传的仪式,沉重得让他心头悸动。

楚明昭没有理会他的反应,深陷的眼窝依旧锁定着沙盘上的玉门关。她那只包裹着软革的右手极其缓慢地抬起,动作带着深入骨髓的滞涩与痛楚,指向沙盘上关城后方一片用赭红色碎石标注的、代表着干涸河床与废弃民坊的区域。

“玉门关……固若金汤?笑话!”她嘶哑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嘲讽与刻骨的寒意,“雄关巨隘,从来……困死的……是守关者的心!而非……攻城者的槌!”

她染血的指尖(常年翻阅书稿,指尖总有难以愈合的细小裂口)极其缓慢地拂过那片赭红色的区域,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仿佛在抚摸一片即将被点燃的引信:

“此阵……精髓……在‘引’,在‘藏’,在……‘同烬’!”

“关前……示敌以弱……佯败……溃退……将骄兵……引入……瓮城!”

“瓮城……非绝地……是……火种……埋藏之所!”

她的语速极其缓慢,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腑深处挤压出来,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巨大的消耗。那只包裹软革的右手,随着话语的深入,指尖开始极其轻微地、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掌心下方那道深埋的狰狞烙印,隔着软革,仿佛再次被无形的火焰灼烧,传来阵阵尖锐的幻痛!玉门关外冰冷的沙砾……贯穿左胸的致命箭簇……青铜面具下那双燃烧着复杂火焰的眼眸……无数画面裹挟着巨大的恨意与濒死的绝望,如同毒藤般缠绕着她的神经!

“引敌……入瓮……关闭……千斤闸!”楚明昭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撕裂般的决绝,身体因巨大的情绪波动而微微前倾,深陷的眼窝中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此时……瓮城……非囚笼……是……焚尸炉!”

她那只颤抖的右手猛地向前探出,指尖带着一股无形的力量,狠狠点向沙盘上代表瓮城的木制模型!就在指尖即将触碰模型的刹那——

“嗡……”

一声极其细微、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轻颤,自她心口位置传来!并非实质的声音,更像是一种意识的共鸣!

萧念昭瞳孔骤然收缩!他清晰地看到,母亲点向沙盘的手指并未真正落下,指尖距离模型尚有寸许之遥!然而,就在那寸许之间的虚空之中——

“呼啦——!!!”

一片由纯粹光晕构成的、炽烈燃烧的凤凰虚影,毫无征兆地凭空显现!

那凤凰并非实体,完全由流动的、金红色的光焰勾勒而成!双翼怒张,覆盖了大半个沙盘上方的虚空!每一片翎羽都由跳跃的火焰组成,尾羽拖曳出长长的、如同岩浆流淌般的光带!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焚尽八荒的炽热与某种神圣悲怆的意志,如同实质的怒潮,瞬间席卷了整个演武场!

光焰凤凰昂首,发出一声无声的、却震撼灵魂的清唳!它巨大的双翼猛地一扇!

沙盘之上,那用赭红色碎石标注的废弃河床与民坊区域,瞬间“活”了过来!无数细密的、金红色的火焰纹路如同拥有生命的藤蔓,在沙土、碎石、苔藓间疯狂蔓延、交织!眨眼间,构成了一座庞大、精密、充满了毁灭美感的立体火焰阵法网络!网络的核心节点光芒大盛,模拟出埋藏的火油罐、硫磺硝石引信、预设的燃烧陷阱!整个废弃区域,在光焰凤凰的“点燃”下,化作了一座立体的、触目惊心的火焰地狱模型!热浪仿佛透过光影扑面而来!

凰焰焚城阵! 初代系统残留的光影力量,竟在血脉共鸣与极致意念的牵引下,跨越时空,将这门禁忌杀阵的奥义,以如此震撼的方式具现!

萧念昭被眼前这超越常理的光影景象彻底震撼!他深邃的眼眸死死盯着沙盘上那流动的火焰纹路,每一个细节都如同烙铁般刻入脑海!那股焚尽一切的炽热意志,更是如同岩浆般注入他的血脉!他仿佛看到了母亲前世在玉门关外,在绝境中点燃焚城之火的决绝身影!

光影凤凰完成了它的演示,巨大的身形缓缓变得透明、稀薄,最终化作点点流萤般的金红光屑,无声无息地消散在演武场的日光之中。沙盘上那令人心悸的火焰纹路也随之黯淡、消失,只留下赭红色的碎石和苔藓,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楚明昭点出的手指颓然垂下,重重落回轮椅扶手上。深陷的眼窝紧闭,浓密的睫毛剧烈颤抖着,覆盖着浓重的阴影。额角瞬间布满了细密的冷汗,沿着苍白如纸的脸颊滚落。那只包裹软革的右手,指关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色,微微颤抖着。巨大的精神消耗和幻痛的冲击,让她如同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杀,气息瞬间萎靡下去。

“母亲!”萧念昭心头一紧,下意识地向前一步,想要搀扶。

“看懂了?”楚明昭嘶哑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动作,带着浓重的疲惫和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眼睛依旧紧闭着。

萧念昭的脚步瞬间钉在原地。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担忧,目光再次投向沙盘上那片赭红色的区域。方才那光焰凤凰与火焰阵图带来的巨大冲击和每一个精妙细节,如同烙印般清晰无比。他缓缓点头,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沉凝:“引君入瓮,藏火于废,断其退路,同烬焚天!此阵……绝户之策,玉石俱焚!”

“玉石俱焚……”楚明昭紧闭的眼睫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沾着冷汗的唇边扯出一抹近乎冷酷的弧度,嘶哑道,“守不住的山河……烧干净……也好过……资敌!” 每一个字都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深入骨髓的偏执。

院落的空气因这禁忌阵法的传授而凝固。就在这时——

“哼。”

一声低沉、冰冷、如同金铁摩擦的冷哼,突兀地在演武场另一侧的阴影中响起。

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打破了母子间沉凝的气氛。

萧凛高大的身影不知何时已出现在廊柱的阴影之下。青铜面具在斑驳的光线下反射着幽冷的光泽,遮住了所有表情。灰褐色的斗篷纹丝不动,仿佛已与阴影融为一体。唯有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如同穿透了空间的距离,冰冷地扫过沙盘上那片赭红色的区域,再缓缓移向轮椅中气息萎靡的楚明昭,最后定格在萧念昭年轻而沉凝的脸上。

一股无形的、沉重如山岳般的威压,混合着浓烈的沙场铁血气息,如同实质的冰墙,沉甸甸地压向场中。演武场上空盘旋的几只沙鹰仿佛感受到了危险,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叫,振翅高飞,迅速消失在铅灰色的苍穹之中。

萧念昭瞬间挺直了脊背,如同标枪般肃立,朝着阴影的方向躬身行礼,声音沉稳:“父亲。”

楚明昭深陷的眼窝缓缓睁开,布满了血丝的瞳孔如同淬火的寒星,精准地刺向廊柱阴影下那道沉默如山的身影。她的唇角极其缓慢地向下抿紧,搁在扶手上的右手,指关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空气中弥漫开无声的硝烟。

萧凛没有回应萧念昭的问候。他的目光穿透冰冷的青铜面具,如同实质的刀锋,落在儿子脸上,低沉沙哑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穿透力:

“焚城……玉石俱焚……气魄不小。”

他沾满沙尘的靴子向前踏出一步,灰褐色的斗篷下摆随之拂动。他没有走向沙盘,反而朝着演武场边缘那片由巨大青石砌成的、模拟城墙的靶场走去。脚步沉稳,每一步都仿佛带着千钧之力。

“然,”他走到靶场边缘,背对着沙盘和母子二人,目光投向远方无尽的沙海,声音透过面具传来,如同冰冷的石块砸落,“焚得了一城……焚不尽人心……焚不尽……那如跗骨之蛆的……觊觎!”

他猛地转身!青铜面具冰冷地对着萧念昭,深不见底的眼眸深处爆射出骇人的精芒!

“兵者,凶器。焚城……是穷途末路的哀嚎!真正的壁垒……”他沾满沙尘、骨节分明的大手,极其缓慢地抬起,带着一种千锤百炼的沉重力度,重重地点在自己左胸心脏的位置!隔着衣料,那枚刻着“山河永固”的暗金长命锁与二十支“同生”箭矢的坚硬轮廓清晰可触!

“在这里!”

“空城计?”萧念昭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愕。这并非什么高深莫测的兵法,甚至带着几分被逼无奈的取巧和……赌性。这与母亲那焚尽八荒的“凰焰焚城”,简直是两个极端!

“哼,”萧凛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你以为……是那诸葛孔明……城头焚香抚琴……吓退司马懿小儿的故事?”他沾满沙尘的靴子重重踏在脚下坚硬的夯土地面上,发出沉闷的钝响,“那是演义!是……话本!”

他的声音陡然转厉,带着一种撕裂伪装的铁血与残酷:

“真正的空城计……是……用一座城……用满城百姓的命……去赌!”

“赌的是……攻方主帅……心中的……鬼!”

“赌的是……他……看不透你……虚张声势下……埋着的……是真正的绝望……还是……致命的陷阱!”

“赌的是……他……有没有那个魄力……用万千将士的血……去填一个……可能存在的……坑!”

他的话语如同冰冷的钢针,字字诛心!每一个“赌”字,都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深入骨髓的残酷!他深不见底的眼眸死死锁住萧念昭,仿佛要将他灵魂深处最后一丝对兵法的浪漫幻想彻底碾碎!

“永平七年冬……朔风卷地……雪深三尺……”萧凛的声音陡然低沉下去,带着一种穿越时光的苍凉与刻骨的寒意,“雁回关……守将……李敢……麾下……仅余……三百残卒……伤者过半……箭尽粮绝……”

他沾满沙尘的大手猛地指向靶场一侧空旷的角落,仿佛那里正矗立着一座被风雪肆虐的孤城:

“关外……北狄左贤王……亲率……八千狼骑……兵临城下!黑云压城……蹄声如雷……欲……屠城立威……震慑边关!”

“李敢……做了什么?”萧凛的声音如同寒风中的冰凌,刺骨锥心,“他……大开……城门!”

“命……三百伤卒……卸甲……于城头……扫雪!”

“城中仅存的……几十个……白发老翁……颤巍巍……于城门洞内……围炉……烤着……最后一只……瘦羊!”

“他自己……披着单衣……坐于……城门楼前……雪地中……温了一壶……劣酒……自斟……自饮!”

萧凛的描述极其简洁,却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画面感。风雪、孤城、洞开的城门、卸甲扫雪的伤兵、烤羊的老人、雪地独饮的将军……每一个细节都如同一把冰冷的刻刀,在萧念昭脑海中凿刻出一幅悲壮到极致、也诡异到极致的画面!

“左贤王……八千狼骑……勒马……于关前……一箭之地!”萧凛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穿透力,“他……看不透!”

“那洞开的城门后……是真正的……空城……绝地?还是……埋着……焚城的火油……吞噬铁骑的……陷坑?”

“那城头扫雪的伤兵……是疲弱待宰的羔羊?还是……以身为饵……诱敌深入的……死士?”

“那雪中独饮的将军……是穷途末路的醉鬼?还是……胸藏百万甲……静待他入彀的……猎人?”

萧凛停顿了,冰冷的青铜面具转向萧念昭,深不见底的眼眸如同最幽深的寒潭,清晰地倒映着青年脸上巨大的震撼与思索。

“他……赌了……”萧凛的声音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冰冷,“赌李敢……虚张声势!令……前军……千人队……试探……冲锋!”

“然后呢?”萧念昭下意识地追问,声音带着一丝干涩。

“然后?”萧凛的唇角在面具下极其轻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那弧度冰冷而残酷,“城门楼前……雪地中……李敢……摔杯……为号!”

“城头……卸甲的‘伤卒’……瞬间……抄起藏于雪堆下的……强弩!淬毒的弩箭……如同……飞蝗!城门洞内……烤羊的‘老翁’……掀翻火炉……露出……堆叠的……火雷!”

“冲锋的……千人队……先锋……踏入城门洞……的……刹那……”

“轰——!!!”

一声低沉而充满毁灭力量的咆哮,仿佛从萧凛的胸腔深处发出!他沾满沙尘的大手猛地攥紧,指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噼啪声!

“火雷……引爆!城门洞……化作……修罗火狱!强弩……覆盖!冲入瓮城的……狄骑……如同……滚水泼雪!”

“左贤王……肝胆俱裂……以为……中伏!那洞开的城门……在他眼中……瞬间化作了……吞噬生命的……巨兽之口!他……怕了!怕那雪中独饮的身影……怕那满城的‘死寂’下……埋着的……同归于尽的……疯狂!”

“八千狼骑……不战……而溃!丢下……近千焦尸……狼狈……遁入风雪!”

萧凛的声音落下,演武场陷入一片死寂。只有风穿过箭楼的呼啸声,如同亡魂的呜咽。空城计的残酷真相,如同一盆带着冰碴的冷水,狠狠浇在萧念昭的心头。那不是运筹帷幄的潇洒,那是用满城老弱和最后三百伤卒的命,去赌敌人心中的恐惧!是真正的绝户之策!是比“凰焰焚城”更冰冷、更诛心的心理绞杀!

萧凛深不见底的眼眸穿透面具,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陷入巨大震撼与沉思的儿子,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冰冷,却带着一种重逾千钧的份量:

“空城……非无兵。”

“空城……是……心城!”

“心中有壁垒……纵……孤身……立于……百万军前……亦是……雄关……巍巍……不可摧!”

“焚城……焚的是……有形之物……终有……尽时。”

“空城……守的是……无形之心……可抵……百万师!”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沾满沙尘的左手,极其自然地、仿佛不经意般,再次轻轻抚过自己左胸心脏的位置。隔着衣料,那枚暗金长命锁的轮廓,仿佛在微微发烫。

演武场上,巨大的沙盘与冰冷的靶场,如同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一侧是母亲传承的、焚尽八荒的“凰焰焚城”之火,一侧是父亲揭示的、冰冷诛心的“空城”心垒。两种极致的力量,如同冰与火的狂潮,在萧念昭年轻的胸膛中疯狂冲撞、激荡!

他深邃的眼眸,如同风暴中的海面,翻涌着惊涛骇浪。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在轮椅中气息萎靡却眼神执拗的母亲,与廊柱阴影下沉默如山、青铜面具泛着幽冷光泽的父亲之间,来回移动。

母亲眼中是焚尽一切的决绝,是对无法守护之物的彻底毁灭。那是她前世玉门关外血与火的烙印,是她灵魂深处无法愈合的创伤与偏执的守护。

父亲眼中是冰冷入骨的算计,是用人心恐惧铸就的壁垒。那是百年轮回沉淀的智慧,是无数次濒临绝境后淬炼出的、近乎残酷的生存法则。

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道。一种炽烈如火,焚灭外敌亦焚灭自身;一种森寒如冰,以人心为棋,步步惊心。

十八年的沉默,十八年隔着院墙都能感受到的冰冷对峙,在这一刻,在这关乎传承、关乎未来道路抉择的当口,如同无形的巨网,沉沉地压在萧念昭的心头。他左侧锁骨下,那枚暗红的虎符胎记,仿佛也在微微发烫,与父母胸前的烙印隔空呼应。

巨大的压力,如同无形的磨盘,碾磨着他的神经。然而,在这冰火交织的狂潮中心,一股奇异的力量却在悄然滋生。那是属于他自己的、年轻的、未经世事却无比坚韧的意志!那是融合了父母血脉、承载了初代系统“薪火传承”的宿命!

萧念昭沾满沙尘的双手,在身侧极其缓慢地紧握成拳。指关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手背上青筋如同盘踞的幼龙。他不再看那巨大的沙盘,也不再望向冰冷的靶场。他深邃的眼眸猛地抬起,带着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锐利,更带着一种洞穿表象的清明,直直地投向廊檐下轮椅中的楚明昭,再缓缓移向廊柱阴影中的萧凛。

他沾着沙尘的唇线,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绽放出一个混合了少年锐气与超越年龄沉凝的、近乎“戏谑”的笑容。那笑容,竟奇异地将母亲眉宇间的执拗与父亲唇角冷硬的弧度,糅合在了一起。

嘶哑却清晰无比的声音,带着一种石破天惊的穿透力,在死寂的演武场中轰然炸响:

“焚城之火……可焚有形之敌……壮烈!”

“空城之心……可诛无形之鬼……诛心!”

“母亲予我……焚天之火……”

“父亲授我……诛心之城……”

他沾满沙尘的双手猛地向两侧摊开,仿佛要拥抱这冰火交织的世界,笑容愈发张扬,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

“攻……有焚城之焰!守……有空城之壁!”

“爹,娘,” 他微微歪头,目光在父母之间流转,那声“爹娘”叫得极其自然,却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在楚明昭和萧凛心中激起滔天巨浪,“你们这是……要把儿子……往‘攻防全才’……往死里逼啊?”

“攻防全才”四个字,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飞扬与一丝刻意的调侃,如同最锋利的矛,瞬间刺穿了笼罩院落十八年的厚重冰层!

轰——!!!

楚明昭深陷在青黑色眼窝中的眸子骤然收缩!布满了血丝的瞳孔难以置信地倒映着儿子脸上那近乎“戏谑”的笑容!一股混杂着巨大荒谬、被看穿的狼狈、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如同冰火交织的岩浆,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堤防!搁在扶手上的右手猛地一颤!那只包裹着软革的手,指关节因瞬间的发力而死死抠住了冰凉的皮革!他……他竟敢……如此直白地点破这僵局?用这种……近乎无赖的方式?

廊柱阴影下,萧凛高大的身躯几不可察地一震!青铜面具冰冷地覆盖着他的面容,唯有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深处,如同被投入巨石的寒潭,清晰地掠过一丝无法掩饰的惊愕与……一丝极其细微的、如同冰面裂痕般的波动!沾满沙尘的大手在身侧猛地攥紧!坚硬的玄铁护指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攻防全才?这混小子!

十八年的沉默对峙,十八年的咫尺天涯,竟被这初生之犊以一句看似戏言的话语,撕开了一道猝不及防的缝隙!冰层之下,是依旧汹涌的暗流?还是……被强行点燃的、另一段征途的薪火?

萧念昭的笑容依旧挂在脸上,带着少年人特有的、近乎莽撞的锐利。他摊开的双手缓缓收回,极其自然地拍了拍衣袍上沾染的沙尘。动作随意,却仿佛在拂去某种沉重的枷锁。

演武场上空,一只沙鹰发出悠长的鸣叫,振翅掠过铅灰色的苍穹,朝着遥远的地平线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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