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丰之事做得隐秘,但自然瞒不过刘备和关羽。
当张飞私下将劫回钱财、左丰狼狈而逃的经过禀报后,刘备和关羽初时大惊,待细听完全过程,尤其是得知左丰安然无恙且绝不敢声张后,两人先是面面相觑,随即眼中竟不约而同地亮起异彩!
关羽抚须沉吟片刻,丹凤眼中闪过一丝快意,微微颔首道:“三弟此举……虽非堂堂正正之师,但对付此等奸佞小人,确是以毒攻毒,大快人心!”
一想到左丰那副志得意满离去,最终却人财两空、哑巴吃黄连的憋屈模样,连素来重义轻利的关羽都觉得心头一阵舒畅。
刘备的心情则更为复杂,既有出了口恶气的痛快,也有一丝后怕和担忧。
他仔细追问张飞细节:“三弟,此事干系重大!你确定绝无纰漏?参与军士皆可靠否?未曾暴露身份吧?”
张飞把胸脯拍得砰砰响,豹眼中满是得意:“大哥放心!俺老张办事,滴水不漏!俺亲自挑的人,都是心腹中的心腹!行动时俺都遮掩了容貌,混在军中,那左丰阉狗和他那些怂包护卫,光顾着逃命,哪能认出俺们?保证神不知鬼不觉!”
刘备闻言,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脸上终于露出笑容,用力拍了拍张飞的肩膀,由衷赞道:“好!干得漂亮!三弟如今不仅能冲锋陷阵,更能行此……呃,机变之事,思虑周全,果然长进了!不愧是我三弟!”
在他和关羽看来,张飞虽然性格粗豪,但经历战阵磨练,变得沉稳精细一些,能想出并执行这等计策,虽然手段不那么光明,但结果是好的,且确实展现了能力。
张飞被大哥一夸,顿时嘿嘿傻笑起来,黝黑的脸上满是自豪,搓着大手,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
一直在旁边眼巴巴等着的刘芒,见大哥二哥终于夸完了三哥,赶紧努力挺起小胸脯,眨巴着大眼睛,脸上写满了“快夸我快夸我”,迫不及待地邀功:“大哥!二哥!还有我呢!这主意是我出的!是我的妙计啊!”
刘备和关羽闻言,目光齐刷刷地落到刘芒身上。刘备眉头立刻皱起,带着几分不悦和“你又胡闹”的神情。关羽则直接冷哼一声,丹凤眼中满是不信。
刘备板起脸,带着明显怀疑的语气问张飞:“三弟,果真是芒弟出的主意?他如何排兵布阵的?细节为何?”
张飞正沉浸在受表扬的喜悦中,被大哥一问,有点发懵,挠着后脑勺,很自然地按照自己的理解回答:“排兵布阵?没啊大哥,埋伏的地点、动手的时机、怎么打、怎么放人,都是俺琢磨安排的啊。”
刘芒一听大急,是!是三哥执行的没错!可最关键的是我想到要去劫道,用黄巾身份掩人耳目,还有绝对不能伤左丰性命这些要点啊!是我啊!
就在刘芒要说话时,关羽开口了:“此计关键在于放走左丰,人是四弟要放的?劫回的钱财也是四弟安排送回来的?”
张飞在一旁听着,他把“人是四弟要放的”这听岔了,还以为问人是谁放的。
“二哥,人是俺看准了放的,想着不能给大哥惹祸,故意放走的。银钱也是俺令绝对可靠的亲信悄悄送回简雍那儿的,一点岔子没出。四弟他……当时就在营里待着,啥也没干啊。”
刘备和关羽对视一眼,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刘备立刻换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面孔,对着刘芒严厉斥责道:“刘芒!你看看你!整日不思进取,就知道调皮捣蛋,异想天开!如今还想抢你三哥的功劳!你三哥历经战阵,思虑周详,方能成此大事!你再看看你,除了耍嘴皮子,还能做什么?!何时才能像你三哥这般沉稳干练,让人省心?!”
关羽也在一旁摇头,语气严肃:“四弟,男子汉大丈夫,功过要分明。此等周密之计,险中求胜,非深思熟虑、通晓军务者不能为。你年纪尚小,莫要好高骛远,抢功诿过,此非君子所为!”
张飞听着大哥二哥对自己的高度赞扬和对四弟的训斥,心里那点因为最初是四弟提议而产生的模糊感觉彻底消失了,只剩下满满的成就感:对啊!这么复杂危险的事儿,从头到尾都是俺老张一手操办的!四弟就是随口说了句气话而已!俺可真厉害!
刘芒看着眼前这景象:大哥二哥完全不信自己,还严厉批评;三哥张飞一脸“都是我干的”的憨直自豪模样,三兄弟在那上演着‘兄慈弟孝’。
他满腹的委屈和功劳被抢的憋屈瞬间爆发,眼圈一红,带着哭腔喊道:“你们……呜呜呜……你们欺负人!”
说完,他再也忍不住,转身就像只受伤的小兽,逃也似的飞奔出了军帐。
帐内,刘备和关羽看着刘芒跑远的背影,只当他是小孩子脾气发作,抢功不成闹情绪,无奈地摇了摇头,并未深思。
时间一晃,便到了中平元年(184年)十月。
秋去冬来,北风渐起。围城已近四个月,广宗城内的情况可想而知,缺粮已是必然,军心士气恐怕早已濒临崩溃。而官军这边,虽然也疲惫,但后勤补给相对顺畅,形势一片大好。
就在这时,从洛阳朝廷传来了消息。由于左丰回京后极力美言,汉灵帝对卢植“老成持重”、“爱惜士卒”的策略表示了认可,下旨褒奖,并催促其尽快攻克广宗,擒杀张角。
虽然没有立刻加官进爵,但这份来自天子的肯定,无疑给卢植和全军将士打了一剂强心针。
卢植在军中的威望更高,未来的仕途也更加明朗。连带着,刘备“英勇善战”、“助师有功”的名声也传到了朝堂,为他日后发展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与此同时,从帝国其他战场也陆续传来捷报。曹操、袁绍、袁术等人在兖州、豫州一带连破黄巾;孙坚在南方亦有斩获;尤其是中郎将皇甫嵩,在镇压了颍川黄巾后,又大破张梁于曲阳,黄巾军的二号人物伏诛,极大地鼓舞了官军士气。
天下大势,似乎正朝着有利于朝廷的方向迅速发展。广宗城下的最后决战,眼看就要到来。军营上下,摩拳擦掌,只待卢植一声令下,便可发动总攻,毕其功于一役!
然而,就在这决战前夕,一个意想不到的变故,却悄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