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理论验证与地月环境模拟取得初步成功后,第一批搭载了“心锚”原型系统的小型化阵列,被以最高优先级、冒着极大风险,紧急部署到了最前线:
火星轨道上如同风中残烛的“祝融”前哨。
这里,是验证“心锚”能否在真实、高强度的负能量环境下生存并生效的终极试验场。
所有前哨进入最高戒备,常规防御系统预热,但真正的希望,寄托于那套无声无息启动的“心锚”阵列。
它没有散发任何能量波动,只是在灵枢网络的远程支撑下,于前哨周围的空间里,弥漫开一种极其微妙、近乎虚无的 “意识背景辐射” 。
等待令人窒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火星那颗暗红色的“心脏”在不远处规律地搏动,仿佛在积蓄着下一次的冲击。
就在此刻,
监测屏幕上,一道熟悉的、代表高强度负能量精神冲击的尖锐红色波形,如同毒蛇的信子,从“血色星瞳”的方向骤然射出,直扑“祝融-7”前哨。
这道冲击波蕴含着足以让常人瞬间疯狂的精神污染和认知扭曲。
下一秒,令所有观测者屏息的现象发生了。
当那狰狞的红色波形触及“祝融-7”外围那无形的“心锚”场边界时,预想中的激烈对抗并未出现。
那道冲击波仿佛一头撞进了一片既无实体、也无情绪的“绝对意识真空” 。
其波形内部所携带的、高度凝聚的恶意、痛苦、饥渴等 “信息熵增特征” ,
如同被一种超越理解的力量迅速 “平均化” 、 “热寂化” 。
尖锐的波峰被削平,有序的破坏性信息结构被瓦解成无序的随机波动。
最终,那道原本致命的冲击,化作一片毫无意义的、平淡的能量背景噪音,悄无声息地消散在宇宙真空中,未能在前哨的物理或意识屏障上激起哪怕一丝涟漪。
“祝融-7”前哨内部,操作员们原本已准备好承受精神层面的剧痛与幻觉冲击,
却只体验到一阵极其短暂的、仿佛自我意识被瞬间“稀释”又立刻重新凝聚的奇异真空感。
预想中的精神风暴并未降临。
“心锚场有效!重复,心锚场有效!”
前哨指挥官的声音在加密频道中响起,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与一丝颤抖道:
“冲击被完全中和!
我们……我们好像从它们的‘感知图谱’上被彻底抹除了!
它们失去了我们的‘意识坐标’!”
消息瞬间传回UcJc“观天台”主控中心。
然而,指挥中心内却没有爆发出预期的欢呼,反而陷入了一片更加深沉、更加复杂的寂静之中。
屏幕上,“祝融-7”前哨的绿色标识稳定地闪烁着,如同黑暗森林中一盏刚刚学会了隐形的孤灯。
他们成功了,找到了一种在负能量面前暂时“隐身”的方法。
但这成功,反而映衬出更大的绝望。
星门依旧在木星和土星的轨道上,
以缓慢而无可阻挡的姿态持续开启,
其内部那冰冷巨大的结构轮廓愈发清晰。
冥王星的“清道夫”和海王星的“古老星门”依旧如同定时炸弹般,在遥远的黑暗中有节律地低鸣。
“心锚”或许能让人类在负能量的“感知”中暂时消失,如同溪流中的石头让水流绕行。
但当整片大海开始上涨,
当那个从星门后逐渐显现的、更加古老和庞大的存在,
其本身的存在就足以“覆盖”一切时,一块石头的“隐身”,还能有什么意义?
在“静庐”的特别医疗监护室内,亚瑟·韦斯特虚弱地躺在生物维持舱中,身体因过度透支而微微颤抖。
他透过观测窗,望着全息星图上那颗遥远、却仿佛近在咫尺的暗红色火星。
在他意识的底层,那并未停息的三重人格,正在用微弱的声音进行着最后的、也是最为清醒的交流:
理性 (带着一丝完成计算后的冰冷确认):
“……数据吻合。‘心锚’频率有效干扰了负能量的目标锁定算法。我们暂时……安全了。”
感性\/愤怒 (疲惫中带着更深的不安):
“……但那个更大的‘东西’……星门后面的……它需要像这样‘寻找’我们吗?它的‘存在’本身……是不是就是一种……宣告?”
混乱 (呓语般,却直指核心):
“……或许……它从不‘寻找’……
它只是……‘是’……
然后……它所‘是’的一切……
就会……成为……全部……”
沉默的壁垒已经筑起,
但它能守护的,
或许仅仅是暴风雨来临前,
最后片刻的、
令人心悸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