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佩是枷锁,婚约是枷锁,血脉是枷锁。
这人间,处处是无形的牢笼。
但总有人,不愿做温顺的囚徒。
这一次,她要折断的,不是刀剑,而是规则。
……
秋意渐深,晏安于窗前提笔,在日历上轻轻划去一日。
她望着窗外飘落的银杏,心中默算,眼睫微微一颤。
时间的洪流,已无可阻挡地推进到了记忆里那桩“金玉盟”风波的前夕。
万幸,由于她的介入,“洪州遗恨”案已比原定的轨迹提前数月结案,这为开封府赢得了宝贵的、足以扭转乾坤的准备时间。
然而,此案与开封府之前经历的任何案件都截然不同。
它不再仅仅是朝堂阴谋或简单的江湖仇杀,而是皇室秘辛、江湖恩怨、婚约枷锁与身世之谜交织成的,一张庞大而危险的网。
晏安深知,仅凭她一己之力,绝无可能撕破这张网。
她需要开封府这个整体的力量。
沉吟片刻,晏安收起日历,起身走向内室。
她已打定主意,要将这风暴的征兆,告知能掌控局面的人。
内室之中,茶香袅袅。
晏安坐在包拯与公孙策对面,神色平静,语气审慎:
“包大人,公孙先生,根据一些海外流传的、真假难辨的轶闻线索,接下来我们可能会遇到一桩奇案。此案,或将牵连我父王与郑太妃的一桩旧事,并涉及一枚能号令部分江湖势力的玉佩,以及一桩……可能关乎皇室血脉流落民间的秘闻。”
她略作停顿,组织着最不易引起怀疑,却又足够引起重视的语言:
“我所知的一切都模糊不清,更像是一种预警。我们无法,也绝不能去探查那些宫闱秘辛。我们能做的,是当有人因为这枚玉佩受害,当律法因此被践踏时……”
她抬起头,目光清亮而坚定:
“我们能以最快的速度,抓住我们能抓住的理,护住我们能护住的人。我带来的,不是答案,只是一个……让开封府能抢先半步的先机。”
公孙策敏锐抓住“玉佩”和“江湖势力”这两个开封府职权范围内可以触碰的关键点,沉吟片刻,面露担忧:
“若玉佩真能号令江湖势力,那它一旦现身,汴京武林必将风起云涌。看来,需让展护卫他们多加留意市井间的动静了。”
包拯放下茶盏,并未追问是何等宫闱秘辛,而是唤来门外守着的王朝马汉:
“王朝,马汉,去请展护卫和艾虎过来。”
除去外出巡逻的张龙赵虎,开封府核心成员几乎都在。
包拯和公孙策因早已听过预警,尚且沉稳。
晏安坐在一旁,神色平静,仿佛接下来要说的不是足以把见惯风浪的几人砸懵的重磅“炸弹”。
展昭抱剑立于门侧,目光扫过全场,确保万无一失。
艾虎挨着晏安,好奇地左看右看。
王朝马汉则肃立一旁,等待指令。
包拯见人齐了,便对晏安微微颔首:
“安安,将你此前所言,再与大家分说一番吧。”
“是,大人。”
晏安起身,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位同伴,声音清晰而平稳:
“根据一些零散的海外传闻,我们接下来可能会遇到一桩奇案。此事,或与我父王、郑太妃的一桩旧年私隐有关。”
第一枚炸弹,炸得艾虎眨了眨眼,王朝马汉交换了一个震惊的眼神。
晏安继续道:“关键,是一枚能号令部分江湖势力的玉佩。”
第二枚炸弹,让展昭抱剑的手臂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些,江湖与皇室牵扯,历来最为棘手。
“而这枚玉佩,又牵扯到一桩可能关乎皇室血脉流落民间的传闻。”
第三枚炸弹,直接把艾虎炸得从凳子上跳了起来。
“此外,江湖上的慕容世家意图悔婚,手段可能会超出常规,而婚约的另一方,似乎就与那流落在外的……有关。”
第四枚炸弹过后,连最见多识广的公孙策,摇扇子的动作都慢了一拍。
室内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艾虎张大了嘴,掰着手指头,眼睛瞪得溜圆:
“王王王……王爷?太太太……太妃?江湖令?皇皇皇……皇子?还还有……悔婚?!”
她感觉自己脑子快烧了,猛地抓住身旁王朝的胳膊:
“王朝大哥!你掐我一下,我是不是还没睡醒在做梦呢?!”
王朝被她扯得一个趔趄,憨厚的脸上写满了同样的茫然,下意识回道:
“我、我瞧着也不像真的……”
马汉看着自家兄弟被扯得晃来晃去,张了张嘴,最终只憋出一句:
“信息量……有点大。”
就连一向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展昭,此刻也微微蹙起了眉头。
这错综复杂的关系,远非寻常案件可比,他瞬间想到了此事可能引发的朝堂震动与江湖风波,握着巨阙剑的手指微微用力。
一片混乱中,唯有晏安依旧镇定。
她看着被信息风暴砸得晕头转向的伙伴们,眼中闪过一丝歉意,但更多的是一种“看吧,我就知道会这样” 的了然。
这正是她选择只讲“要素”的原因——真相的全貌,远比这更加惊心动魄。
就在艾虎还在掰着手指头,试图理清“王爷→太妃→玉佩→皇子→悔婚”这条惊人链条时,上首的包拯缓缓开口,声音沉浑,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与茫然。
“如此说来,”包拯目光如炬,扫过众人,“此案之关键,不在宫闱秘闻,而在那枚能牵动江湖、引动风波的玉佩之上。”
只此一句,便将一个可能涉及皇室丑闻、让人无从下手的危局,精准地定性为了开封府职权范围内可管的“治安案件”。
公孙策心领神会,手中折扇“唰”地一收,接口道:
“大人明鉴。依学生浅见,此案可分三步而行:
其一,明察。
展护卫,你需多加留意汴京三教九流之地,尤其是当铺、古玩店及江湖人聚集之处,探查是否有特殊玉佩流通,或有关‘慕容世家’、‘悔婚’等关键词的风声。
其二,暗访。
王朝马汉,你二人着便装,于城内暗中查访,看看近期是否有身份不明、行踪诡秘之外来人员涌入京城。
其三,固守。
张龙赵虎归来后,需加派人手,严密护卫府衙及南清宫周遭。对方若有所图,这两处必是焦点。”
他的分析条理清晰,瞬间将一团乱麻理出了清晰的脉络。
包拯微微颔首,沉声下令:
“便依公孙先生之言。展护卫,明察之事,由你统筹。”
“属下遵命。”展昭抱拳领命,眼神已恢复锐利,有了明确的目标,方才的凝重尽数化为了行动力。
“王朝马汉,暗访之责,交由你二人。”
“是!大人!”两人齐声应道,神色一肃。
艾虎也跳了起来,脸上写满跃跃欲试:
“包大人!我呢我呢?我跟展大哥一起去明察!”
包拯看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
“准。但需听从展护卫安排,不可擅自行动。”
“知道啦!”
艾虎兴奋地应下,立刻凑到展昭身边。
指令已下,众人仿佛找到了主心骨,方才的迷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开封府特有的高效与专注。
然而,在众人领命而去,内室只剩下包拯、公孙策与晏安三人时,公孙策却看向晏安,温声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安安,依你判断,若玉佩风波真起,其冲突……会到何种程度?是否会危及寻常百姓?”
晏安与公孙策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
她沉默片刻,终是缓缓道:
“会。 而且……恐怕会比我们想象的,更激烈。”
抛完“炸弹”的晏安犹觉不够,决定再上一重保险。
她回到房间,静坐片刻,终是起身从箱笼深处取出一只密封的竹筒。
烛光下,她将筒中那卷根据现代枪械原理反复修改、竭力适应当下工艺的图纸缓缓展开。
墨线勾勒出的,是超越时代的杀伐之力,也是她为这个时代准备的、最后的“雷霆”手段。
图纸上的每一笔,都重若千钧。
她凝视良久,终是将其重新折好塞回,紧紧攥住竹筒,毅然敲响了公孙策的房门。
烛火摇曳,晏安将图纸在桌案上缓缓展开。
公孙策初看图纸,眼中是纯粹学者式的探究:“安安,此物结构精妙,似弩非弩,似铳非铳,这些机括……颇为新奇。”他指尖轻点激发装置,“此处设计,用意何在?”
当晏安低声解释“利用火药爆燃,推射此‘弹丸’,其速肉眼难辨,可于百步外洞穿铁甲”时,公孙策抚在图纸上的手猛地一顿。
他倏然抬头,眼中先是难以置信,随即是剧烈的计算与推演,瞳孔因思维的剧烈震荡而微微收缩。
他瞬间明白了此物在军事上的毁灭性潜力。
“……匪夷所思。”他声音干涩,“若此物成真,两军对垒之格局,将天翻地覆!”
短暂的震撼后,公孙策没有沉浸在技术奇观中,他的神色骤然变得无比凝重。他后退半步,目光从图纸缓缓移到晏安脸上,语气沉缓:
“安安,你可知此物现世,若落入奸人之手,或君王心术不正……会造就多少杀孽?会掀起何等浩劫?”
他的担忧,已从技术层面,瞬间跃升到了人性、权力与文明的层面。
晏安沉默片刻,对公孙策深深一揖:
“先生,正因其力可开山裂石,才必须由开封府、由您我亲手铸成,并为其套上律法与道德的枷锁。”
“我愿立下血誓,此物图纸,绝不外泄。所造枪械,编号登记,由大人与您共同执掌。它是我等守护秩序的最后手段,而非祸乱天下的凶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