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看看自家老爷,见他也没有反驳,便不敢说话。
但心里还有些担忧,怕窦雪辞是要拿窦竹音的婚事做什么…
“太太不必担心,我只是知道一个人,无论家室品行、才学,都是上佳。
只是他还未入京,所以叫竹音姐姐先别急着相看。”
窦雪辞瞧出陈氏的忧虑,笑着解释。
陈氏这才放心,“大姑娘都说好的人,想必不错。不知是哪家的公子,也是今年赶考的学子吗?”
“江南苗家的独子,他父亲如今任江南布政司参议。”
窦敬舫眼前一亮,从四品的官职,这样的家室的确不错。
又是独子,人口简单,便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笑道:“的确不错,等他入京,我定要见见。”
窦竹音还不知道,她的婚事就这样说话间,定下一半。
离开二太太的院子,因提起旧事,窦雪辞脑中不断闪过上辈子那些过往。
竹音姐姐的婚事并非定了苗晏山,而是窦伯阳的一位学生袁策。
窦伯阳以为袁策才华出众,必然榜上有名,因此押宝,用竹音姐姐的婚事将他绑在自己的船上。
哪知后来苗晏山入京,竹音姐姐与他一见钟情。
又因原本就不喜袁策此人,便求窦伯阳取消婚事。
窦伯阳哪里肯,一直拖着,直到放榜,袁策居然只中了个二榜进士。
而不被窦伯阳看好的苗晏山,却是一甲第四名传胪。
两相对比,又觉得苗晏山更好,于是在苗晏山上门表露心意求娶时,许了他婚事。
可袁策得知后,拿着当初的信物和婚书上门,威胁若是不肯竹音姐姐嫁给她,便将此事捅出去。
一女许两家是什么道理?
窦伯阳怕他真闹起来,到时候自己名声便全都毁了。往后若再想以此拉拢门生,谁还信他。
于是强逼着竹音姐姐嫁人,陈氏懦弱了半辈子,却在窦竹音的婚事上闹起来,到老太太跟前儿要死要活的。
最后却也没能改变,竹音姐姐依旧嫁给了袁策,苗晏山知道后竟大病一场。
婚后不过两年,袁家报丧,说竹音姐姐病死了。
没多久,苗晏山竟然闯进袁家,把那袁策按在地上打的半条命都快没了。若非被下人拉开,真是要出人命官司的。
这一次窦伯阳提前倒台,自然没有袁策什么事。
窦雪辞眼中带着笑意,她更喜欢看有情人终成眷属。
“大姐姐。”
正走着,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叫自己,回头瞧见一个萝卜头,正仰着小脸看她。
“远哥儿,你怎么在这里。”
窦思远是三叔窦敬舫的幼子,排行老五。
她母亲是窦敬舫的妾室,但因三房嫡子,三太太所出的窦思笃是个病秧子,他便一直被窦敬舫带在身边亲自教养。
今年也才十岁,遗传了窦家人一贯的好容颜。
见了人,也恭恭敬敬地行礼,“远儿许久不见大姐姐了,大姐姐最近好吗。”
“我一切都好,你可是有事?”
窦思远虽年纪小,却大方得体,“远儿一直倾慕轩哥哥的才华,想问大姐姐,能不能叫轩哥哥做我的老师。”
窦雪辞不由细细打量起窦思远,自从有人发觉康轩和姜太傅的关系,攀附者便如过江之鲫。
窦思远如今求康轩做老师,是当真仰慕他的才华,还是有旁的心思却不好说。
“这事你去找他问便好,万嬷嬷只是我的奶娘,并非奴仆。要做什么,自然也不必经过我的同意。”
窦思远像是有些失望,小脸耷拉着。
“是,那我便去问问轩哥哥。”
看他如此,窦雪辞便猜到或许康轩已经拒了他,这才找到自己面前来。
前头忽然来人,窦雪辞看清是暮荷。
“姑娘,宫里来人了,请姑娘进宫去。”
“是姑母传我吗?”
暮荷蹙眉摇着头,“是陛下传召。”
窦雪辞心口沉了下,昭明帝怎么会突然传自己入宫。
窦思远见她有事,轻声说,“大姐姐,那远儿先告退了。”
“好,你去吧。”
自己则快步回到蓁华阁更衣,再坐上马车往宫里去。
马车在宫门前停下,竟然瞧见霍景川在此处,神策军统领何时要看守宫门了,她瞬间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面上却假装没瞧见他,待要入宫门,霍景川亲自检查引窦雪辞入宫那太监的腰牌。
她从霍景川身侧走过,听见他极小声说了句,“小心淑贵妃。”
“暮荷,我前儿做了一双护膝,还说等哪日入宫要带给姑母,你可拿上了。”
窦雪辞边走边说。
“奴婢竟把这茬忘了,都是奴婢的错。”
“罢了,只是马上天气要暖和起来,恐怕用不上了。”
主仆两人闲话家常般,引路那小太监虽没插话,却一直竖着耳朵偷听。
霍景川瞧着人影渐渐模糊,才转身叫了人过来,悄声吩咐,叫他去未央宫传信。
窦雪辞不会无缘无故提起皇后,方才那番话的意思是在提醒他去找皇后呢。
御书房
窦雪辞一进去便瞧见淑贵妃也在这里,行礼后,昭明帝叫她起来,竟然是淑贵妃亲自走来扶起她。
一反常态地热情,拉着窦雪辞的手说,“有些日子不见窦大姑娘了,瞧着出落的越发标致,只怕满京城也找不出一个比你模样更好的。”
淑贵妃与皇后不睦,从前见了她都是横眉冷眼,如今这样,保不准是打着什么歪主意。
窦雪辞不动声色地将手抽出来,退后了半步,说道:“贵妃娘娘谬赞,臣女蒲柳之姿,京中贵女出众者数不胜数,臣女不过平平而已。”
昭明帝忽然朗声大笑,“哈哈哈,你这孩子何时学会谦虚了?朕还记得小时候你拿着杆小枪,连朕的皇子都敢打,霸王一样的人。”
淑贵妃生得妩媚,嗔了昭明帝一眼,说不出的千娇百媚。
“陛下,窦大姑娘如今都多大了,哪里还能跟小时候一样。
我瞧着,如今这样才好呢,将来也不知道便宜了谁家的儿郎。”
昭明帝想起什么,叹了口气。
“唉,若弘弟在世,你的婚事也该张罗起来。
可如今你母亲病着,老太君也一把年纪,竟连个替你做主的也没有。”
窦雪辞还没说什么,竟然听淑贵妃小声哭了起来。
她捏着帕子,眼角泛红,说道:“陛下好端端说这话,臣妾听着都心疼。
若说婚事,臣妾娘家有个侄儿,倒是和窦大姑娘年纪相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