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珏在我掌心剧烈跳动,像有东西在里头挣扎着要出来。我手指几乎握不住它,可我不敢松。迦叶倒在我身侧,呼吸浅得像是随时会断。他的手还搭在我腕上,温热正在一点点散去。
黑潮撞在屏障上的声音没有停过,一下比一下重。裂纹爬满了光壁,像蛛网盖住了整个天空。封印石的基座已经塌了半边,银光闪得极慢,仿佛喘息都费力。灵汐躺在不远处,脸色灰白,手腕上的血痕干了又裂,渗出新的红。
我低头看着玉珏,那裂纹里泛起金光,一缕一缕地往外冒。我咬破舌尖,将最后一口精血喷上去。血珠滚进缝隙,整块玉忽然发烫,烫得我掌心血肉都在刺痛。可我没撒手。
“你说会来接我……”我声音哑得不像自己的,“这一次,换我守你。”
话落的瞬间,玉珏猛地一震,一道金光冲天而起,直贯穹顶。那光不是散开,而是旋转着落下,凝成螺旋状的符纹,压向封印石。我体内的灵力被抽得一空,连抬眼的力气都没有,可我还撑着膝盖,不肯倒。
金光落下的刹那,屏障重新凝实。那些扑来的黑影触到光壁,瞬间化作青烟。黑潮退了一丈,又退了一丈。裂缝扩张的速度终于缓了下来。
就在这时,空中浮现出一道身影。
白袍,束发,腰间悬剑。他站在封印石上方,不似实体,却带着一股沉静如山的气息。我认得这轮廓——三百年前在翼族边境,他曾一剑斩断擎苍的锁链,也曾站在司音身后,说“此子可教”。
墨渊。
他没有看我,目光落在封印石上,眉头微蹙,像是在感知地脉的震动。片刻后,他抬起手,指尖划过虚空,一道金色符文缓缓浮现。
“以昆仑虚之名,助你封印。”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压过了深渊的轰鸣。
玉珏猛然一颤,金光暴涨。那光不再只是护住我们三人,而是顺着封印纹路钻入地底,像是一根根金线,缝合着即将崩裂的天地。黑雾遇光即退,发出尖锐的嘶吼,像是被灼烧的活物。
天帝的残魂在深渊底层翻腾,黑柱剧烈扭曲,发出低沉的咆哮:“墨渊!你早已陨落,一缕残念也敢干涉三界?”
墨渊未回头,只淡淡道:“有些信念,不会随肉身消亡。”
他抬手,指向迦叶胸前的轩辕剑。剑身轻颤,自动离鞘半寸,剑尖朝上,与玉珏的金光遥相呼应。两股力量在空中交汇,形成一道巨大的金色符阵,将整个祭坛笼罩其中。
我咬牙,强撑起身。净翼虽已黯淡,但我仍将其展开到极限。幽蓝光芒从背后扩散,顺着地面阵纹流入封印石。三股力量——昆仑虚仙力、翼族血脉、聚魂信物——终于在这一刻真正融合。
封印石上的裂缝开始愈合,银光一寸寸亮起。黑柱收缩,地脉的震颤减弱。那些从地底爬出的幽冥生物哀嚎着退回深渊,像是被无形的手拽了回去。
迦叶依旧昏迷,但他的气息稳了些。轩辕剑悬浮在他身侧,剑光微弱闪烁,像是在回应什么。
墨渊的身影开始变淡。他低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像是审视,又像是认可。最后,他抬手,在空中轻轻一按。那一按之下,封印石嗡鸣一声,整座祭坛的符文同时亮起,金蓝银三色交织,形成一道稳固的光罩。
“烬羽。”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
我抬头,喉咙发紧。
“护好他。”他说完,身影如烟散去。
金光收敛,祭坛重归昏暗。黑雾退到了岩壁边缘,不再逼近。封印石上的裂缝收窄过半,银光稳定地闪烁着,像是有了心跳。
我跪坐在地上,手臂撑着短刃,才没彻底倒下。玉珏还在掌心,裂纹遍布,温度却未散。它静静地躺着,像一颗燃尽余火的心。
远处,迦叶的手指动了一下。
我拖着身子挪过去,将他扶正。他脸色惨白,唇无血色,可胸口还有起伏。我把他的手拉过来,放在自己掌心,用力攥住。
“撑住了。”我说,“我们都撑住了。”
话音刚落,地底传来一声闷响。
不是震动,也不是咆哮,而是一种极低的吟诵声,像是某种古老的咒语从深渊最深处传来。封印石的光芒微微一滞,随即恢复。
我盯着那道黑柱的底部,忽然察觉不对。
天帝的残魂没有消失。他不在明处,也不在暗处,而是在封印本身之中。他没有攻击,也没有挣扎,仿佛在等待什么。
我抬头看向迦叶,发现他的睫毛微微颤动,像是要醒来。
就在这时,玉珏突然再次发烫。
不是爆发,也不是跳动,而是像在回应某种召唤。我低头看去,那裂纹中渗出一丝极细的金线,顺着我的手腕爬上手臂,最终停在心口的位置。
那里,传来一阵熟悉的悸动。
像是有人在敲门。
迦叶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