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七个儿子彻底消停下来后，王一诺的日子一下子清闲了不少。
张不逊、王安、王然三人自是忙于外头的军政商大事，整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
而七个半大少年，要么被父亲和舅舅带着处理实务，要么埋头于自己的学业或“研究”中。
这日午后，王一诺歪在软榻上，看着王妈指挥着小丫鬟们擦拭摆放着各色西洋玻璃器皿的酒柜，忽然心中一动。
“第一，张不逊从来没在我面前喝醉过，你说我调个高浓度鸡尾酒，能不能把他灌醉了？”
“有点可能。”系统反问道，“你又想录他的‘黑历史’了？”
“不，我只是想看看他的酒品。”王一诺不承认。
“王妈！”她坐起身，声音里带着跃跃欲试的兴奋，“我想学调酒，到时候给不逊弟弟一个惊喜，你教教我呗？”
王妈正捧着一个切割精美的水晶杯，闻言手一抖，差点没拿稳。
她稳住心神，将杯子放妥，这才转过身，脸上是欲言又止的复杂神情。
她看着自家大小姐那满是期待的眼睛，心里叹了口气，大小姐的酒量太差，酒品……一醉就喜欢调戏帅哥。
姑爷早就千叮万嘱，不能让大小姐随意喝酒，除非他在场。
“大小姐想学，自然是好的。”王妈斟酌着用词，“这西洋调酒，看着花哨，其实里头规矩多着呢，讲究的是个配比和章法。”
她上前一步，苦口婆心地强调：“您刚入门，咱们就从最基础的学起，老老实实按方子来，可千万……千万不能自个儿胡乱创新。”
王一诺见她那紧张的模样，噗嗤一笑，挥挥手：
“知道知道，不创新，就按规矩来！你快教我个简单又好喝的，要看起来漂亮，喝起来……嗯，最好甜一点的！”
王妈稍稍松了口气，只要不创新，不乱加，一切都好说。
她挑选的都是些果汁含量高、酒精度数极低的方子，用的基酒也是味道最柔和、度数最低的利口酒或葡萄酒。
“先试试这个‘橙光’，主要是橙汁，只加一点点白朗姆提味……”王妈一边演示，一边讲解着步骤和比例。
王一诺学得兴致勃勃，严格按照王妈的步骤，然后学着王妈的样子，双手抱着调酒壶，笨拙却又认真地摇晃起来。
待摇晃均匀，她有些手忙脚乱地将壶中的液体滤入玻璃杯中，看着那杯带着阳光色泽的“橙光”，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成了！”她迫不及待地端起喝了一大口。
但口感和预期的完全不一样，全是果汁的味道，几乎尝不出什么酒味。
“嗯？”她微微蹙眉，有些疑惑地咂咂嘴，“味道……好像有点淡？”
她扭头看向王妈手边那杯作为示范调好的“橙光”，伸手拿了过来：“王妈，我尝尝你的。”
不等王妈阻止，她已经就着杯子喝了一口。
嗯？这杯的味道也差不多！
她放下杯子，抬起头，“王妈，你这方子……该不会是专门调给那些小豆丁们喝的吧？都喝不出酒味。”
王妈连忙解释道：“哎哟，我的大小姐！这是给那些不太会喝酒的太太小姐们的！主打的就是一个果汁的鲜甜顺口，酒嘛，只是稍稍提个味，点缀一下，喝个情调。”
她靠近王一诺，小声的说道，“总不能跟现代的比，时间差太多了。”
“不过大小姐您真是有天分！虽然是个简单的，但头一次上手，步骤一点没错，这摇晃的力道和时间也把握得刚刚好，一次就调成了！”
“真的？”王一诺显然被取悦了，“我就觉得这摇晃起来挺顺手的！”
“千真万确！”王妈趁热打铁，“大小姐您这悟性，若是多练习几次，把几种基酒的特性都摸熟了，将来定能调出不输外面大师傅的美酒！”
王一诺被说得心花怒放，“那王妈我们继续！”
王妈见大小姐兴致高昂，心下稍安，便又挑了两三个差不多的方子。
王一诺果然学得认真，虽然调出来的饮品风味总是差了那么一点点火候，融合得不够完美。
但看在大小姐如此投入的份上，王妈还是搜肠刮肚地给出了各种花式夸奖。
“大小姐这杯‘彩虹’，颜色分明，比我调的还漂亮！”
“这‘夏日微风’，气泡足，喝起来真爽快，大小姐手真稳！”
一连成功复制了好几个“作品”，王一诺的信心空前膨胀。
她看着操作台上那些五颜六色的瓶子，觉得基础的“模仿”已经不能满足她了。
身为一个“有天分”的初学者，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进行一些“合理的创新”了！
恰好这时，一个小丫鬟过来请示晚膳的菜单，王妈只得转身去交代几句。
就在王妈背过身去的这短短功夫，王一诺眼睛一亮。
她的目光在酒柜里逡巡，最终锁定了几瓶看起来最顺眼的瓶子。
“宿主，琥珀色的是威士忌，红色的是利口酒，还有最后的那个是金酒。”系统在她的脑中提醒道，“都是烈酒，你这是想把自己干倒！”
“开玩笑，我是用来干倒张不逊的。”王一诺在心里回道，“我顶多喝一口尝尝味。”
手里的活却没停，“果汁打底……然后每样都加一点……颜色要漂亮……”
系统看着她的操作，开口建议道，“宿主，记得沾点就行了。”
王一诺愣了一下，需要这么夸张嘛，但还是听话的说道，“明白。”
王妈交代完事情，一回头，正好看见大小姐抱着调酒壶摇得正起劲，而那操作台上，赫然摆着那瓶她藏起来的高度数金酒和另外两瓶烈酒！
王妈眼前一黑，声音都变了调：“大小姐！您、您这是加了什么？！”
此时王一诺已经将壶中那杯颜色有些混沌的“创新作品”倒了出来。
她得意地端起杯子，欣赏了一下自己创造的奇特色泽，浑不在意地对王妈说：“没事儿王妈，我就随便试试，看着颜色挺好看的！”
说罢，在王妈惊恐的目光中，她怀着品尝“杰作”的期待，仰头就喝了一小口！
“噗——咳咳咳！”她被呛得连连咳嗽，脸瞬间皱成了一团。
难怪系统提议舔舔就好了，实在太难喝了。
“哎哟我的大小姐！快别喝了！这、这酒太烈了！”王妈慌忙上前抢过杯子。
王一诺看着操作台上那些琳琅满目的酒瓶，那股不服输的劲头又上来了。
“我就不信了！”她小声嘀咕，揉了揉被呛出眼泪的眼睛，“肯定是刚才那几种酒不搭！换个组合试试！”
王妈刚把那个危险的杯子放到远处，一回头就见大小姐又把手伸向了酒柜。
“大小姐，那是龙舌兰和伏特加！”王妈连忙大声提醒。
“王妈你别紧张！”王一诺赶紧保证道，“我又不傻，调完了，我就尝一小口，再说了，反正在家里，醉了也没事！”
王妈在心里吐槽：是没事，但姑爷是个大醋坛子，让他知道了，大小姐你要多“幸福”几天了。
王一诺在王妈的“少倒一点”和系统的“少加几种”中，调了第二、三、四、五……
虽然每次都是喝了一小口，不过没多久她就知道不对劲了。
她强撑着站直身体，清了清嗓子，“咳，王妈，我觉得今天这时辰……嗯，不对。这调酒，看来还得讲究个天时地利。”
她晃了晃有些发沉的脑袋，一本正经地总结：“今天先到这里吧，以后……以后再说。”
王妈一听这话，再看着大小姐脸红，眼神迷离，心里立刻跟明镜似的！
“大小姐说得是！说得是！”王妈赶紧顺着她的话，连忙应和道：
“这时辰是不太对了！您看这光线下，酒的颜色都看不真切了，可不是钻研的时候！”
她一边说着，一边眼疾手快地上前，稳稳扶住王一诺的胳膊，不着痕迹地将她往旁边柔软的沙发那边带。
“您忙活了这半天，定是累了，快先坐下歇歇，喝口茶润润喉。”
几乎是半扶半按地将王一诺安置在沙发上，王妈立刻转身，开始利落的收拾操作台上的“残局”。
刚把最后一个酒瓶塞进柜子深处，花厅门口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王辰略一身利落的劲装，额发微湿，显然是刚结束训练。
他踏入花厅，目光习惯性地扫过室内，随即就定格在了歪在沙发上的母亲身上。
王辰略眉头微微蹙起，脚步顿了顿，便径直朝着沙发走去。
他在王一诺面前站定，微微俯身，目光里带着担忧，低声问道：“娘，您感觉怎么样？”
听到声音，王一诺努力聚焦视线，醉眼朦胧地看向眼前这个眉眼好看的“小帅哥”。
见他主动跟自己说话，还靠得这么近，她顿时眉开眼笑，完全没注意到对方那声“娘”。
她眨了眨眼，带着几分醉后的憨态和疑惑，歪着头反问：“小帅哥……你……你是在叫我吗？”
王妈赶紧上前一步，扶着王一诺的肩膀，试图让她“清醒”一点：“大小姐！您仔细看看，这是五少爷，辰略！”
“辰略……？”王一诺重复着这个名字，醉眼迷离地又仔细看了看眼前这张近在咫尺的俊脸。
“是我的辰略宝宝！”她欢呼一声，声音带着醉后的软糯和激动，身体比脑子更快，猛地张开双臂，整个人就朝着王辰略扑了过去！
王辰略完全没料到母亲会有此举动，他下意识地想后退，又怕她扑空摔倒，身体就那么僵硬地顿在了原地。
就这么一犹豫的功夫，王一诺已经成功地抱住了他，而且因为冲力，他不得不微微后退半步才稳住身形。
紧接着，他就感觉到带着酒气的唇“啾”、“啾”、“啾”地接连印在了他的脸颊上。
王辰略整个人都僵住了，浑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像是被点了穴道。
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泛红，并且那红色还有向脖颈蔓延的趋势。
“大小姐！使不得！”王妈在一旁急得直跺脚。
王一诺亲完了，双手还捧着儿子发烫的脸，近距离地端详着，醉醺醺地开始抱怨，语气里满是委屈：
“唔……我的辰略宝宝……小时候多可爱啊，软乎乎的，虽然也不爱笑，但娘亲一抱你就乖乖的……”
她用手指戳了戳王辰略没什么表情的脸颊，不满地嘟囔：
“现在长大了……一点都不可爱了！整天板着个脸，冷冰冰的……话比你爹年轻的时候还少！”
说到这里，她似乎更加忧心忡忡，眉头都皱了起来，声音里带上了真实的焦虑：
“这样下去可怎么行啊……以后……以后还能娶上媳妇吗？哪个姑娘家会喜欢一块木头疙瘩呀……唉，真是愁死娘了……”
王辰略：“……”
听着娘亲那忧心忡忡的“娶媳妇”论调，他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他薄唇紧抿，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用尽全力维持着语调的平稳，低声提醒道：
“娘，我……我才十七岁。”
王一诺闻言，眨了眨，似乎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个数字。
“十七岁？”她重复了一遍，然后用力摇了摇头，带着固执，“十七岁怎么啦？十七岁……也不小啦！要……要早做打算！”
她松开一只手，用力拍了拍王辰略结实的胸膛，语重心长地继续她的“教诲”：
“好姑娘……都是要提前盯着的！等你爹……或者你舅舅他们想起来给你找……那……那都是别人挑剩下的！”
她凑得更近，“娘跟你说……看姑娘……不能光看家世相貌……那都是虚的！”
她伸出食指，点着自己的太阳穴，“要看这里！看脑子！灵不灵光！”
又点点心口，“还有这里！心肠好不好！”
“像你这样的闷葫芦……”她嫌弃地戳了戳儿子的脸颊，“就更得找个聪明又性子活泛的姑娘！不然……不然两口子大眼瞪小眼，一天都说不上三句话，那日子可怎么过哟……”
王辰略：“……”
他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
十七岁，需要考虑这么多，这么……深远吗？
王妈在一旁听得又是好笑又是着急，再次试图解围：
“大小姐！五少爷年纪还小，这些事真不急！您快松手，让五少爷去歇着吧，您也歇歇……”
“不行！”王一诺抱得更紧，“现在不教……以后就更不会了！”
她自顾自地扒拉着王辰略的胳膊，脚下发软地往沙发上带。
“来……辰略宝宝，坐……坐下！”她力气不小，加上王辰略不敢真的挣脱，竟真被她拉着，有些僵硬地并肩坐到了沙发上。
一坐下，王一诺就紧紧挨着儿子，一副要长谈的架势。
她醉眼朦胧，却努力摆出严肃认真的表情，拍了拍王辰略的手臂：
“儿子……娘……娘看你这样，心里着急！”
她打了个小小的酒嗝，继续道，“这追姑娘啊……光靠一张冷脸是不行的！得……得主动！得会说话！”
王辰略身体绷得像块石头，试图起身：“娘，您醉了，需要休息……”
“别打岔！”王一诺不满地按住他，开始滔滔不绝地传授她的“秘籍”，“娘跟你讲……娘看过好多言情小说！”
“那里面的霸道王爷、冷面将军，最后怎么抱得美人归的？靠的就是……就是那种……‘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的劲！”
她努力回忆着看过的情节，比划着：“要么就是……‘整个王府\/江山给你玩，你只需要待在我身边’……对！就是这样！又霸气，又宠溺！”
王辰略听着这些闻所未闻的“虎狼之词”，脸上的表情已经从僵硬变成了石化，耳根的红晕有向脸颊扩散的趋势。
他试图移开视线，却被母亲捧着脑袋转了回来。
“光有行动还不够！嘴也得甜！”王一诺越说越起劲，眼睛发光，开始现场教学，“来，跟娘学几句……嗯……比如说，‘你今天有点怪’……”
她顿了顿，卖关子似的看着儿子。
王辰略抿紧唇，不接话。
王一诺自问自答，笑嘻嘻地说：“怪好看的！”
王辰略：“……”
“还有还有！”王一诺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教学”中，“你知道我的缺点是什么吗？”
她晃着儿子的胳膊，催促：“你快问是什么？”
王辰略被迫开口，声音干涩：“……是什么？”
“是缺点你呀！”王一诺得意地公布答案，自己被逗得直笑，完全没注意到儿子快要裂开的表情。
“还有啊，‘我最近有点忙’……”
王辰略已经放弃挣扎，木然地听着。
“忙什么？”王一诺自问自答，声音软糯，“忙着喜欢你呀！”
王妈在一旁听着这些肉麻至极的“土味情话”，已经想到大小姐清醒后懊悔的样子了。
她再次上前，试图解救水深火热中的五少爷：“大小姐！您快歇歇吧！这些……这些等您酒醒了再说！”
“不行！”王一诺抱紧儿子的胳膊，执拗道，“我得趁现在……把毕生所学都教给辰略！不然……不然我这么好的辰略宝宝，真要打光棍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