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木大学的家属区,在冬日的傍晚总是显得格外宁静。光秃秃的银杏树枝丫指向灰蓝色的天空,偶尔有骑着自行车的学生匆匆穿过,车铃叮当作响,划破静谧。家家户户的窗户里,陆续透出温暖的灯光,伴随着隐约的饭菜香气,勾勒出寻常人家的安稳图景。
黄亦玫推开家门,一股混合着红烧排骨和墨汁清香的暖流立刻将她包裹。这是她最熟悉、也最安心的味道。
“爸,妈,我回来了。”她一边换鞋,一边朝屋里喊道。
吴月江教授系着素雅的格子围裙,正从厨房里端出一盘绿油油的清炒菜心,见到女儿,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回来啦?快洗手,今天做了你爱吃的排骨。”她目光在女儿略显疲惫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带着不易察觉的关切。
黄剑知教授也从他满是书籍的书房里踱步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卷稿纸,看到女儿,镜片后的眼睛弯了弯:“玫瑰回来了,工作辛苦了吧?”
这时,黄振华也从他自己的房间里走了出来,大概是刚下班回来不久,还穿着衬衫,只是解开了领口。他笑着揉了揉妹妹的头发:“我们的大策展人今天又忙什么大项目呢?”
一家人围坐在餐桌旁,气氛温馨融洽。吴月江不停地给儿女夹菜,看着一双出色的儿女,眼里是满满的欣慰。饭桌上,话题自然而然地围绕着各自的工作和生活展开。黄振华聊了聊他正在跟进的一个建筑设计项目,黄亦玫则简单提了提“城市记忆”社区的进展,以及正在构思的新方案。
饭后,黄振华被一个工作电话叫回了房间。黄剑知也回到书房继续他的研究。黄亦玫帮着母亲收拾碗筷,母女俩在厨房里,水流声哗哗作响,氤氲着温热的水汽。
吴月江一边细致地擦拭着灶台,一边状似无意地开口,声音温和,却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玫瑰,最近……工作之外,有没有认识什么新朋友啊?”
黄亦玫正在冲洗碗碟的手微微一顿。她太了解母亲了,这个“新朋友”特指什么,不言而喻。她继续着手上的动作,语气轻松地回应:“妈,我每天不是在公司,就是在跑场地、见艺术家,认识的都是工作上的伙伴。”
“工作伙伴……也挺好。”吴月江擦灶台的动作慢了下来,侧头看向女儿,“你看你哥,和苏苏在一起,不是也挺好的吗?两个人有共同语言,互相扶持。你一个人在帝都这么拼,妈妈知道你独立,但有时候,身边有个人知冷知热的,总归是不一样的。”
这话语里的关切和暗示,几乎要满溢出来。黄亦玫心里叹了口气,知道母亲的“例行关心”又开始了。她关掉水龙头,拿起干毛巾擦手,转过身,面对母亲,脸上带着安抚的笑容:“妈,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现在真的挺好的,工作室刚起步,事情千头万绪,我所有心思都在这上面,实在分不出神去想别的。”
“工作是做不完的,玫瑰。”吴月江放下抹布,拉起女儿的手,轻轻拍了拍,语气更加语重心长,“女孩子,青春就那么几年,耽误不得。你看你,过了年就二十六了,一直这么单着,妈妈心里……总觉得不踏实。你苏哲哥那边,早就过去了,总不能一直把自己困在原地。”
听到苏哲的名字,黄亦玫的眼神几不可察地黯淡了一瞬,但很快恢复了清明。她反握住母亲的手,声音温和却坚定:“妈,我没有困在原地。正是因为走出来了,我才更清楚自己现在想要什么。我现在的生活很充实,有喜欢的事业,有你们,有朋友。感情的事,真的急不来,也强求不得。等我事业稳定一些,一切都顺其自然,好不好?”
她的话合情合理,态度也诚恳,让吴月江一时找不到更多反驳的理由。母亲叹了口气,眼神里交织着理解与无奈:“妈妈不是逼你,就是希望你能多为自己考虑考虑,别光顾着往前冲,错过了路上的风景。”
“我知道的,妈。”黄亦玫上前拥抱了一下母亲,将下巴搁在母亲肩上,像小时候撒娇那样,“放心吧,你女儿这么优秀,还怕没人要吗?只是时候未到。”
她用一个玩笑化解了略显沉重的气氛。吴月江被逗笑了,轻轻拍着女儿的背:“好好好,我女儿最优秀。你自己有分寸就好。”
然而,母亲的担忧并未完全放下。几天后的一个周末下午,黄振华难得休息,坐在客厅沙发上看建筑设计杂志,黄亦玫则窝在旁边的单人沙发里,抱着笔记本电脑修改方案。
吴月江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走过来,放在茶几上。她先递给儿子一块苹果,然后状似随意地对黄振华说:“振华啊,你工作上、朋友间,要是有合适的、靠谱的年轻人,也帮你妹妹留意留意。她一天到晚就知道泡在工作室,交际圈子太窄了。”
这话一出,黄振华和黄亦玫都愣了一下。
黄振华立刻领会了母亲的意思,他看了一眼旁边瞬间坐直了身体、眉头微蹙的妹妹,心里了然。他咬了一口苹果,笑着打圆场:“妈,您这就瞎操心了。玫瑰这么有主见,哪儿用得着我介绍?她要想谈,追她的人能从咱们家门口排到水木西门。”
他这话半是玩笑半是真心。自己妹妹的品貌才华,他是最清楚不过的。
黄亦玫合上电脑,有些无奈地看向母亲:“妈——!你怎么又跟哥说这个。”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被“出卖”了的嗔怪。
吴月江不理会儿女的“反抗”,继续对儿子说:“有主见归有主见,该操心的时候还得操心。你妹妹脸皮薄,性子又倔,你当哥哥的多上点心。你看苏苏多好,你们这不就成了?说明熟人介绍知根知底,也挺好的嘛。”
黄振华接收到母亲坚定的眼神,又看看妹妹明显写着“拒绝”的脸,只好硬着头皮,用一种尽量不引起妹妹反感的、轻松调侃的语气说:“行行行,妈,我记住了。有机会我一定帮我们黄大策展人物色青年才俊,保证学历相貌人品样样过关,行了吧?” 他说完,朝黄亦玫挤了挤眼睛,示意自己是被迫的。
黄亦玫被哥哥夸张的表情逗得有些想笑,但更多的是一种无力感。她知道家人是出于爱和关心,但这种过于直接的“牵线搭桥”,让她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仿佛她的单身状态成了一种需要被解决的“问题”。
她放下电脑,拿起一块橙子,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地说:“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真不用特意帮我留意。我现在真的没心思谈恋爱。工作室那边一堆事,‘城市记忆’项目要落地,新的展览方案还在构思,我还想试试申请那个青年艺术基金……每天时间都不够用,实在分不出精力去经营一段感情。”
她列举着眼前一件件具体而迫切的事情,将自己的生活填充得满满当当,没有留给“恋爱”丝毫空隙。这是事实,也是她最坚固的盾牌。
黄振华看着妹妹认真的表情,收起了玩笑的神色,点了点头:“我知道,创业初期是最累的。你自己把握好节奏,别太拼了。” 他是过来人,理解创业的艰辛,也尊重妹妹的选择。
吴月江看着儿女俩一唱一和,知道自己这次“攻势”又失败了。她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只是把水果盘又往女儿那边推了推:“多吃点水果,补充维c。”
小小的风波暂时平息。黄亦玫重新打开电脑,目光落在屏幕上,心思却有些飘远。
她不是抗拒爱情本身。她也曾轰轰烈烈地爱过,体会过那种神魂颠倒、非君不可的炽热。正是因为体会过,才知道一段深刻的情感连接需要投入多少心力、时间和情绪。而现在的她,就像一艘刚刚启航、正在穿越风暴区的船,所有的资源和注意力都必须集中在操控船只、抵御风浪上,实在无力再去承载另一段需要精心呵护的亲密关系。
方协文的身影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他的真诚,他的努力,他的默默守护,她并非毫无感知。但那更像是在冰冷海面上看到的一盏遥远灯塔,给予她一丝慰藉和方向感,却无法让她此刻停靠。她对他的感觉,停留在欣赏、感激,甚至是并肩作战的情谊,却始终未能跨越那条界限,点燃爱情的火焰。
家人的关心,像温暖的毯子,有时却也让她感到些许窒息。她渴望的是无条件的支持和理解,而不是带着预设目标的催促。她希望他们能看到,她正在用自己的方式,构建一个完整、独立、不依附于任何人的生命价值。这个价值,目前主要由她热爱的事业来定义。
她深吸一口气,将脑海中杂乱的思绪摒除,重新聚焦于屏幕上的方案。对她而言,将一个模糊的艺术构想,一步步变成清晰可行的方案,最终落地成为能打动人的展览,这个过程带来的成就感和掌控感,远比一段不确定的感情更让她感到踏实和满足。
窗外,天色已完全暗下。水木园里的路灯安静地亮着,守护着这一方知识殿堂的宁静。黄亦玫知道,在她追求独立和自我的道路上,家人的爱是永恒的后盾,但方向盘,必须牢牢握在自己手中。关于爱情,她选择听从内心的节奏,不妥协,不将就,在她认为合适的时机到来之前,她会继续专注地、坚定地,走好眼前的每一步。她的世界很大,容得下梦想,也终将容得下爱情,但前提是,那必须是她自己选择的,水到渠成的盛开。
帝都的寒冬,真正展现了它的冷酷无情。北风像裹着冰碴的鞭子,抽打着郊区这片待开发区域的每一个角落。方协文那间位于地下室的出租屋,此刻更像一个冰窖,潮湿的寒气仿佛能穿透墙壁,直往骨头缝里钻。他裹紧了身上所有能穿的衣服,坐在书桌前,对着笔记本电脑屏幕上闪烁的代码,却感觉指尖僵硬,思绪也如同被冻住了一般。
不是天气的原因。是比这天气更刺骨的现实——他的公司,“协文科技”,快要撑不下去了。
危机的引爆点发生在一周前。负责市场拓展的合伙人,在一个沉闷的下午,向大家宣布了决定。他脸色灰败,眼神躲闪,声音干涩:
“协文,对不住……我……我撑不住了。家里老人病了,需要钱,也一直催我回老家找个稳定工作。我……我退出。”
这个消息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方协文和另一个合伙人王涛的心上。他的退出,不仅意味着团队核心成员的缺失,更意味着本已捉襟见肘的资金链,将彻底断裂。他带走了他最初投入的那部分资金,虽然不多,却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那间租来的、三十平米不到的狭小空间,仿佛瞬间被抽空了所有空气。窗外是灰蒙蒙的天空,一如三人绝望的心情。
“你……”王涛猛地站起来,想说什么,却又颓然坐下,双手用力地搓着脸。
方协文没有说话,他只是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未完成的代码,感觉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每一次搏动都带着难以言喻的钝痛。他想起了母亲在麻将馆里忙碌的身影,想起了自己离家北上时那份豪情壮志,想起了无数个在地下室里通宵达旦的夜晚……难道,这一切都要付诸东流了吗?
就在绝望如同潮水般即将淹没他时,王涛深吸了一口气,重新抬起头,眼神里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协文,他不干,我们干!”王涛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沙哑,“我那里……还有我爸妈给我准备结婚用的钱,我先拿出来顶上!我们不能就这么散了!”
方协文猛地看向王涛,眼眶瞬间就热了。他知道那笔钱对王涛意味着什么。那是他父母省吃俭用大半辈子,为他攒下的未来启动资金。
“涛子,那钱不能动!那是你……”方协文的声音哽住了。
“别废话了!”王涛打断他,语气异常坚定,“项目是我们三个人的孩子,现在他走了,我们这两个当爹的,不能看着它饿死!先活下去再说!”
就这样,靠着王涛那笔“结婚钱”的紧急输血,公司像一台即将熄火的旧机器,被强行灌入了最后一点燃油,勉强又能发出微弱且不稳定的运行声。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不过是饮鸩止渴。服务器的费用,下季度的房租,他们三个(现在只剩两个)最基本的生活费……每一笔都像悬在头顶的利剑。
方协文的个人境况,跌入了谷底。他之前那点微薄的积蓄早已耗尽,现在连最基本的生活都成了问题。他退掉了原来那间带个小窗户的半地下室,换到了更便宜、完全位于地下、终日不见阳光的一间。租金每月省下两百块,但环境更加恶劣,空气污浊,墙壁渗水,隔壁的任何声响都清晰可闻。
他最大限度地缩减开支。早餐省略,午餐是便利店最便宜的饭团或包子,晚餐常常就是一包泡面,或者去菜市场买最便宜的挂面,清水煮了拌点酱油。他那辆二手的自行车成了最宝贵的财产,去任何地方都依靠它,舍不得坐一次地铁公交,除非迫不得已。
物质的极度匮乏,像一条冰冷的蛇,缠绕着他。但他心中那份对黄亦玫的情感,却在如此恶劣的土壤中,顽强地、甚至更加纯粹地生长着。他无法再请她吃饭,无法送她任何需要花钱的礼物,甚至连去她工作室的交通费,都需要精打细算。
然而,这并没有阻止他想要关心她的念头。相反,他将他所有的智慧、时间和所剩无几的热情,都倾注在了“不花钱的关怀”上。这种关怀,因为剥离了物质的外衣,反而显得更加真挚和用心。
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关注艺术圈、策展领域的动态。他利用一切碎片时间,蜷缩在冰冷的地下室里,用那台老旧的笔记本电脑,搜索、筛选、整合所有他认为对黄亦玫有用的信息。他不再仅仅是分享,而是开始进行深度的信息加工。
比如,当他看到某个一线城市举办了一个非常成功的社区艺术项目后,他会花好几个晚上,仔细研究这个项目的策展思路、执行细节、公众反馈,然后结合黄亦玫正在做的“城市记忆”项目,提炼出几条可供借鉴的、具体可行的建议,用简洁清晰的文档整理好,发到她的邮箱。附言通常只有一句:
“亦玫,看到这个案例,觉得在xx方面或许可以参考,一点粗浅想法,希望能有点用。”
他没有提及自己为此耗费的时间精力,更没有期待任何回报。他只是默默地,扮演着她视野之外的一个“信息哨兵”,将她可能需要的情报,精准地传递到她的阵地。
“玫艺空间”的电脑、网络或者任何设备出现任何问题,无论大小,无论何时,方协文永远“在线”。而且,他的响应速度比以前更快。
有一天深夜十一点多,黄亦玫因为第二天要见一个重要客户,急需修改方案里的一段视频展示,但剪辑软件突然崩溃,工程文件可能损坏。她焦急万分,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给方协文发了条信息求助。
信息发出后不到十秒,她的手机就响了,是方协文直接打了过来。
“亦玫,别急,慢慢说,具体什么情况?”他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刚被惊醒的沙哑,却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耐烦。
黄亦玫描述了问题。
“好,你听我说,先尝试这样做……”他在电话那头,用极其冷静和清晰的语调,一步步指导她如何尝试恢复文件,如何排查问题。
当他通过远程协助,最终帮黄亦玫找回了文件并解决了软件问题时,时间已经接近凌晨一点。
“协文,太感谢你了!这么晚还打扰你休息!”黄亦玫充满歉意。
“没关系,我正好也没睡。”方协文在电话那头轻声说,语气一如既往的平和,“问题解决了就好,你快忙吧。”
他挂了电话,躺在冰冷的地下室床铺上,胃里因为饥饿而隐隐作痛,但心里却因为帮助了她而感到一丝暖意和满足。他确实“没睡”,不是因为不困,是因为焦虑和压力让他常常失眠。而她的求助,反而让他暂时忘却了自身的困境。
方协文开始在一些更深层的层面上,尝试与黄亦玫建立连接。他会在黄亦玫朋友圈发了某条关于创业艰难、或者感到迷茫的状态时,不是在下面评论,而是稍晚一些,发一条仅自己可见的朋友圈,或者一篇加密的博客日志,内容是他对同样困境的思考,一种不指名的、隔空的回应。
又或者,当他读到某本关于艺术哲学或创新思维的书籍,看到某段特别有共鸣的文字时,他会工整地抄写下来,拍照发给黄亦玫,附言:
“刚读到这段话,觉得写得真好,分享给你。”
没有多余的解读,只是纯粹的分享。这种方式,不着痕迹地传递着他的理解、共鸣和精神上的支持。他让她感觉到,在另一个平行的、同样艰难的战场上,有一个“同类”,在彼此遥望,无声地加油。
有一次,帝都遭遇强寒潮,气温骤降。方协文去“玫艺空间”帮小雨解决一个软件兼容性问题。他注意到黄亦玫的座位正好在风口,她一边工作一边不时搓着手。
他什么也没说。第二天,他再次“顺路”经过,从那个看起来永远鼓鼓囊囊的双肩包里,拿出了一个崭新的、造型可爱的暖手宝,还有一小包姜茶。
“昨天看你这位置有点冷,这个……你拿着用。旧的,淘汰下来的,放着也是浪费。”他编造着理由,眼神有些躲闪,耳根微红,“姜茶是买别的店家送的。”
东西不贵,但在那个寒冷的冬天,这份笨拙却细致的关怀,像一粒小小的火种,让黄亦玫在忙碌和压力中,真切地感受到了一丝暖意。
方协文就是这样,在自身最窘迫、最艰难的时期,将他所能拿出的最宝贵的东西——时间、精力、专注和一颗真诚的心,毫无保留地、悄无声息地给予了黄亦玫。他的关怀,如同冬日里从门缝下悄然渗入的一缕微光,没有太阳的炽烈,却固执地想要驱散一丝寒意;如同干旱土地上,用叶片收集夜露奉献给玫瑰的野草,卑微,却竭尽全力。
他知道自己一无所有,给不起任何承诺,甚至无法保障自己的明天。但他依然想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那朵他心中最明媚的玫瑰。这份在绝境中依然不曾熄灭的、纯粹到近乎固执的关怀,或许,比任何昂贵的礼物,都更接近爱的本质。他在这冰冷的地下室里,燃烧着自己微弱的生命之火,只为能让她前行的路,哪怕只是明亮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