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不像正午那般炽烈,带着一种柔和的金色,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漫过昂贵的窗纱,悄无声息地洒满了卧室。光线在空气中形成一道道光柱,无数微尘在其中翩然起舞,仿佛也为这静谧的时刻屏住了呼吸。
苏哲先醒了过来。生物钟让他在往常的这个时间点准时苏醒,即便昨天是他的生日,即便派对持续到深夜,更即便……怀中的温暖让他留恋。
他微微动了动,低头看向枕在他臂弯里,依旧沉睡的黄亦玫。她的脸颊贴着他的胸膛,呼吸均匀而清浅,温热的气息拂过他裸露的皮肤,带来一阵细微的、令人心安的痒意。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在眼睑下投下柔和的阴影,偶尔微微颤动,像是在做什么美梦。昨夜哭过的痕迹已经消散,此刻的她,面色红润,嘴角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满足的弧度,像一只饱食后酣睡的猫儿,全然信赖地依偎着他。
苏哲没有动,甚至刻意放缓了呼吸,生怕惊扰了她的安眠。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目光像是拥有了实质,一点点描摹着她的眉眼、鼻梁、唇瓣。昨夜激情的画面在脑海中闪过,与此刻她纯真无邪的睡颜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巨大的反差,却同样深刻地撼动着他。
在这个充满冰冷线条和现代设计的公寓里,在这个他通常只用来睡觉和恢复精力的空间里,因为她的存在,第一次有了一种名为“家”的、温软踏实的核心。他收紧了一些环抱着她的手臂,让她更紧密地贴靠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黄亦玫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初醒的迷茫在她眼中只停留了瞬间,当她对上苏哲深邃而专注的凝视时,记忆如同潮水般回笼——机场的热吻、陈月琴的冷淡、派对的醋意、夜间的激烈缠绵……她的脸颊瞬间飞上两抹红霞,如同染上了最娇艳的胭脂。
她有些羞涩地想要往被子里缩,却被苏哲的手臂牢牢固定住。
“醒了?”他的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和一丝慵懒,性感到让人心悸。
“……嗯。”黄亦玫低低应了一声,将发烫的脸颊埋在他颈窝,不敢再看他。
苏哲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腔传来愉悦的震动。他喜欢看她这副害羞的模样,与昨夜那个热情如火、又醋意横生的小女人判若两人。
阳光渐渐变得明亮起来,室内温度升高,丝被下的身体紧密相贴,滋生着一种暖昧的温热。没有急着起床,也没有更多的动作,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相拥着,享受着这暴风雨过后的宁静与亲密。
“还疼吗?”苏哲忽然低声问,手指轻柔地抚过她昨夜在他后背留下抓痕的地方,意有所指,又带着明显的调侃和怜惜。
黄亦玫的脸更红了,轻轻在他肩膀上捶了一下,嗔怪道:“你还说!”
苏哲捉住她作乱的小手,放在唇边吻了吻,眼神温柔得能溺死人。
沉默再次降临,但这次是充满暖意的沉默。阳光洒在交叠的身体上,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彼此气息和阳光味道的、难以言喻的安宁。
“苏哲,”黄亦玫抬起头,看着他,眼神清澈而认真,“昨天……对不起。我不该那么冲动。”
她指的是掐他那件事。
苏哲摇了摇头,指尖将她散落在额前的一缕发丝别到耳后:“该说对不起的是我,但我很高兴。”
“高兴?”黄亦玫不解。
“高兴你会因为我而吃醋,”苏哲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目光灼灼,“这证明,我的玫瑰,很在乎我。”
他的直白让黄亦玫心头悸动,那点残存的委屈和芥蒂彻底烟消云散。她看着他,鼓起勇气,同样直白地回应:“我当然在乎你。苏哲,我……我爱你。”
这句话,她带着东方女子特有的羞涩与郑重,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清晰、毫无保留地对他说出这三个字。
苏哲没有立刻用同样的语言回应,而是用行动表达。他低下头,深深地吻住了她。这个吻不同于昨夜的激情与掠夺,它温柔、绵长,充满了珍惜与承诺的意味,像是在用唇舌诉说着同样炙热的情感。
一吻结束,两人都有些气息不稳。苏哲抵着她的额头,鼻尖蹭着她的鼻尖,用英文低哑地回应:
“I love you too, Rose. more than you can imagine.” (我也爱你,玫瑰。超乎你的想象。)
阳光更加炽烈,透过窗纱,在他们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两人就这样窝在床上,开始了漫无目的的闲聊。黄亦玫说着她回帝都后美院发生的趣事,说着哥哥黄振华又接了什么新项目,说着父母对她这次纽约之行的叮嘱和好奇。苏哲则偶尔插话,用他理性的视角点评几句,或者分享一些他在纽约工作中遇到的有趣片段。
他们聊到了未来。黄亦玫憧憬着:“等我毕业了,我也要来纽约!我可以在这里开画展,让所有人都看到我们东方的美!”
苏哲看着她闪闪发光的眼睛,心中柔软,却也理性地规划着:“好。不过不必急于一时。你可以先来读个硕士,或者做访问学者,我会帮你留意合适的学校和机会。”
他甚至开始想象,如果她真的来了纽约,他们可以一起住在一个比现在这个公寓更有生活气息的房子里,或许可以养一只猫,她可以在阳光充足的房间里画画,他下班回来,就能看到她和猫,还有满室的温馨……
这种对具体未来的构想,对他而言是陌生的,却在此刻,因为怀里的女孩,变得无比清晰和诱人。
时间在喁喁私语和偶尔的亲昵中悄然流逝。直到阳光几乎铺满了半张床,苏哲才不得不提醒她:
“不早了,你需要起来吃点东西,然后……我们得去机场了。”
“去机场”这三个字,像一颗小石子,投入了平静的心湖,漾开了圈圈不舍的涟漪。
起床,洗漱,共享一顿由苏哲准备的、简单却用心的早午餐(或者说午餐)。整个过程,两人之间的气氛依旧温馨,但一种无形的、离别的阴影已经开始悄然弥漫。
黄亦玫吃得有些心不在焉,目光时不时地飘向窗外,又落回苏哲身上,带着浓得化不开的眷恋。短暂的相聚,如同偷来的时光,美好得不真实,而分别的时刻,总是来得如此之快。
苏哲同样沉默了许多。他看着她,想起昨天在机场她飞奔而来的样子,想起昨夜她在他身下婉转承欢的样子,想起刚才她在阳光下对他说“我爱你”的样子……每一次回忆,都让“送她离开”这个决定变得愈发艰难。
但他知道,他必须这么做。她有她的学业,他也有他无法推卸的工作和责任。短暂的分离,是为了更长久的未来。这个道理他懂,但情感上,接受起来依然涩然。
出发的时间到了。依旧是那辆黑色的轿车,依旧是那个沉默而专业的司机。
去往肯尼迪机场的路上,气氛与来时截然不同。来时的车上,充满了重逢的兴奋和喜悦;而此刻,车内一片沉寂。黄亦玫紧紧挨着苏哲坐着,双手抱着他的手臂,头靠在他肩膀上,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但微微颤抖的睫毛和用力到指节发白的手指,泄露了她并未入睡,只是在默默承受着离别的倒计时。
苏哲任由她抱着,一只手与她十指交握,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目光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心中同样被一种沉闷的情绪充斥着。
到达机场,办理登机手续,托运行李……一切流程在苏哲的安排下高效而顺畅。但每完成一个步骤,距离登机的时间就更近一步,黄亦玫脸上的失落就多一分。
终于,到了安检口的入口处。这里,如同一个无形的界限,划分开“在一起”和“分离”。
周围依旧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各种语言的告别声、叮嘱声不绝于耳。但两人仿佛置身于一个透明的结界里,外界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
黄亦玫抬起头,看着苏哲,眼圈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泛红。她努力想挤出一个笑容,像上次在北京送别时那样,说一句“一路平安”,却发现嘴角沉重得根本扬不起来。
“要……照顾好自己。”她最终只是哽咽着说出这句话,声音细弱,带着浓重的鼻音,“按时吃饭,别总喝咖啡……少熬夜……”
她絮絮叨叨地叮嘱着,像个小老太太,每一个字都透着不舍和关心。
苏哲低头看着她强忍泪水的模样,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又酸又胀。他伸手,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力道大得仿佛要将她揉碎,嵌入自己的骨血。
他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一种压抑的情绪,“你也是,好好上课,等我忙完这一阵,就回帝都看你。”
“嗯……”黄亦玫在他怀里用力点头,眼泪终于还是没忍住,浸湿了他胸前的衬衫布料。她贪婪地呼吸着他身上清冽好闻的气息,试图将这味道牢牢记住,支撑接下来没有他的、漫长的日子。
广播里,开始催促黄亦玫航班的乘客尽快登机了。
苏哲不得不松开她。他双手捧起她的脸,不顾周围人来人往,深深地吻上她的唇。这个吻,短暂,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爱意、不舍和承诺。
“走吧。” 他松开她,声音沙哑。
黄亦玫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一步步后退,然后猛地转身,快步走向安检通道,不敢再回头。她怕一回头,就再也迈不开离开的脚步。
苏哲就那样站在原地,如同一座凝固的雕像,看着她的身影通过安检,消失在通道的拐角处,就像上次在帝都,她看着他离开一样。
只是,这一次,角色互换。留下的人,承受着同样的空虚和怅惘。
他久久地站在那里,直到助理轻声提醒他接下来的日程,他才缓缓转过身,脸上恢复了惯常的冷静与淡漠。只有紧抿的唇线和眼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落寞,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回程的车上,苏哲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公寓里似乎还残留着她的气息,她的笑声,她的眼泪……那个几个小时前还充满温存和生命力的空间,此刻想必已经变得和他离开时一样,冰冷、空旷。
他拿出手机,屏幕上是昨晚派对时,他偷偷拍下的一张照片。照片里,黄亦玫正对着他笑,眼睛弯成了月牙,明媚得仿佛能驱散所有阴霾。
他的指尖轻轻拂过屏幕上她的笑脸。
异地恋的煎熬,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但与此同时,一种更为坚定的决心,也在他心底生根发芽。他必须更快地推进工作,必须找到那个能平衡东西方、平衡事业与爱情的支点。
而已经坐在机舱里,望着窗外无尽云海的黄亦玫,脸上泪痕未干,手中却紧紧攥着苏哲今早悄悄塞进她包里的一个小小丝绒盒子——里面是一条精致的、刻着两人名字缩写的手链。
云层之下,是浩瀚的大西洋。距离再次将他们隔开,但这一次,他们的心因为这次的相聚和毫无保留的告白,贴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近。爱的纽带,在跨越重洋的思念中,被锻造得更加坚韧。
车窗外,纽约的街景依旧繁华喧嚣,奢侈品店的橱窗闪耀着冰冷的光泽,行人们步履匆匆,面容冷漠。这一切,与来时路上身边那个叽叽喳喳、满眼新奇的明媚身影形成了过于鲜明的对比,让车厢内的寂静显得格外沉重和空旷。
苏哲用钥匙打开门,熟悉的、洁净却毫无生气的冰冷感再次扑面而来。几个小时前,这里还充满了她的笑声、她的嗔怪、她带来的鲜活气息,甚至昨夜激情过后那暧昧温暖的余韵似乎还未完全散去。而此刻,一切都被一种绝对的寂静所取代。阳光透过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明亮却毫无温度的光斑,灰尘在光柱中无声飞舞。
他脱下大衣,随手搭在沙发扶手上,然后,目光落在了客厅角落那个被遗忘的、略显朴素的纸袋上——那是黄亦玫带来的行李之一,她临走前似乎特意将它放在了这个显眼的位置。
他记起来,昨天她到达时,神秘兮兮地护着这个袋子,不让他看,只说了一句:“生日礼物,等你一个人的时候再拆。”
当时,派对、母亲的出现、后续的误会与和解……一系列的事情接踵而至,他几乎忘记了这份礼物的存在。
苏哲走过去,慢慢地、几乎是带着一种仪式感地,解开了系着的简易绳扣。
里面是一个用画纸仔细包裹着的、扁平的长方形物体。他小心翼翼地将其取出,剥开外层保护的画纸。
一幅画,呈现在他眼前。
那一刻,苏哲感觉自己的呼吸,连同周遭的时间,都仿佛凝固了。
画布不大,但构图极其精巧,笔触带着一种大胆而灵动的生命力,色彩浓郁而温暖,与这间公寓冷调的装修风格形成了强烈的冲击。
画的,是他们初次见面的那个秋天,在清华园家属楼的楼道里。
画面视角有些独特,仿佛是躲在门后偷偷窥视的角度。斑驳的、带着岁月痕迹的墙壁,老旧的声控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将整个场景笼罩在一片温暖而怀旧的滤镜之下。
画面的中心,是他自己。
那时的他,刚刚回国,带着一身华尔街的冷峻与疏离。他穿着笔挺的大衣,身姿挺拔,侧脸线条清晰利落,眼神中带着一丝初到陌生环境的审视和习惯性的距离感。他正微微侧身,似乎在倾听什么,又似乎只是本能地保持着警惕。
而在他对面,画面的前景,是一个女孩模糊却灵动的背影。她抱着高高的画具,围巾松散,发梢似乎还沾着点点颜料,只是一个匆忙的、充满活力的剪影。但就是这样一个背影,却仿佛凝聚了整个画面的光和暖意。
苏哲怔怔地看着画中的自己。
画的右下角,有一行娟秀却又带着力道的小字,用的是中文:
“秋日初遇,光影皆是你。—— 玫, 1999年春 于纽约赠”
“秋日初遇,光影皆是你。”
苏哲伸出指尖,极其轻柔地拂过画布上那个带着浅笑的自己的脸,拂过那个属于她的、灵动的背影,拂过那行娟秀的字迹。冰冷的画布,在此刻,却仿佛拥有了灼人的温度。
他将画小心翼翼地靠在沙发前的地板上,自己则向后靠在沙发边缘,就那样静静地、长久地凝视着它。
窗外的阳光渐渐西斜,颜色从明亮的金色变为温暖的橘红,将整个房间染上一层落日的余晖。光线变化,画上的色彩似乎也在随之流动,那个秋日楼道的瞬间,在这异国黄昏的公寓里,被赋予了永恒的生命力。
所有的离愁别绪,似乎在这幅画面前,找到了一个安放的角落。它不再仅仅是苦涩的思念,更是一种坚定的确认——确认他们相遇的意义,确认她对他灵魂的触碰,确认那份跨越太平洋的、真实不虚的情感联结。
当最后一抹余晖从天际消失,纽约的灯火次第亮起,如同地上的星河时,苏哲才缓缓站起身。他没有将画收起,而是将它郑重地放在了客厅最显眼的位置——那面正对着落地窗的墙上。
他决定,要把它挂在那里。
让这座冰冷城市的繁华夜景,成为这幅充满东方温情与个人记忆的画作的背景。也让每一个他回到这间公寓的夜晚,都能第一眼看到那个秋天,那个楼道,那个她眼中最初的、带着不自知笑意的自己。
这份生日礼物,治愈了离别带来的空洞,也像一枚温柔的楔子,更深地嵌入了苏哲那颗习惯于理性与秩序的心脏,让他更加清晰地看到,什么才是他生命中真正不可或缺的光。
帝都的暮色,带着一种与纽约截然不同的浑厚与温情。飞机平稳地降落在首都国际机场,舷窗外是熟悉的、带着北方冬日萧瑟气息的广阔天地。黄亦玫随着人流走出闸口,经过长途飞行的脸上带着疲惫,但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却闪烁着一种归家的安定和一丝难以言喻的、被爱情滋养过的光彩。
几乎是刚开机,手机的提示音就像一串欢快的音符,争先恐后地响了起来,在略显嘈杂的接机大厅里显得格外清晰。
她还没来得及抬头寻找接机的人,目光就先被屏幕上那密密麻麻的未读信息提示吸引了。几乎全部来自同一个名字——苏哲。
从她登机前的一句 “一路平安,我会想你”。到估计是她飞行途中发出的、每隔几小时就有一条的 “Landed?” (到了吗?),再到十几分钟前,显然是算准了她可能开机时间的 “wele back to didu。” (欢迎回到帝都)。
信息的语气,从最初的克制,到中途带着点等待的焦灼,再到最后这句看似平静却充满期待的问候。黄亦玫几乎能想象出苏哲在纽约的公寓里,或者在会议的间隙,时不时拿起手机查看,眉头微蹙又带着一丝无奈的模样。这与他在人前那副冷静自持、运筹帷幄的精英形象形成了可爱的反差。
一股无法抑制的甜蜜暖流瞬间涌遍全身,驱散了旅途的劳顿和刚刚在异国他乡经历的不快。她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勾勒出一个灿烂又带着点小得意的笑容,像偷吃到糖的孩子。她低着头,指尖快速地在屏幕上滑动,一条条阅读着那些简短却饱含牵挂的文字,仿佛每个字母都带着大西洋彼岸的温度。
“嘿!看什么呢?笑得跟朵花儿似的,魂儿都丢纽约了吧?”一个熟悉而带着戏谑的声音在面前响起。
黄亦玫猛地抬头,看见哥哥黄振华正双手插在羽绒服口袋里,一脸促狭地看着她,眼神里满是了然和宠爱。
“哥!”黄亦玫有些不好意思地收起手机,娇嗔地喊了一声,脸上还残留着未褪的红晕。
黄振华笑着摇了摇头,很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行李箱,打量了她一下:“还行,没瘦。看来某个人照顾得还算周到?” 他故意拉长了语调。
黄亦玫轻轻捶了他一下,没有回答,但脸上的甜蜜笑容已经说明了一切。她重新拿起手机,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应那份远隔重洋的思念。
她点开与苏哲的对话框,指尖在屏幕上跳跃,带着满腔的柔情和回到熟悉环境的松弛。她先是发了一条:
“安全落地啦!哥哥接到我了,放心”。
想了想,觉得这还不够表达她此刻的心情,她又飞快地补充了一条,这次用的是英文,带着一点点撒娇的意味:
“miss you already... New York feels like a dream now.” (已经开始想你了……纽约就像一场梦。)
她甚至偷偷地,趁着黄振华去开车没注意,快速地对着机场大厅和自己模糊的侧脸拍了一张照片,背景是熟悉的汉字标识和涌动的人潮,发了过去。配文:
“回到我的世界啦。”
点击发送的那一刻,她仿佛完成了一个重要的仪式,将那份在纽约被激发、被考验,却变得更加坚定的情感,稳稳地安放回了属于她的土壤里。
坐在黄振华那辆略显年代感的车里,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熟悉的街景,自行车流,闪烁的霓虹,听着哥哥絮絮叨叨地说着家里和设计院的趣事,黄亦玫的心被一种巨大的踏实感所充满。
手机震动了一下,她立刻拿起来看。
是苏哲的回复,很快,几乎是她发出信息后的瞬间。
一个简单的词:
“好。”
但紧接着,又一条跟了过来:
“the dream will be reality soon. talk to you later.” (梦境很快会成为现实。晚点联系你。)
言简意赅,却带着他一贯的承诺感和行动力。黄亦玫看着屏幕,嘴角的笑容愈发甜美。她知道,他说的“现实”,不仅仅是指下一次见面,更是指他们共同规划的未来。
“又傻笑?”开车的黄振华瞥了她一眼,无奈地摇头,“得,我看我这妹妹是彻底被那‘洋鬼子’拐跑咯!”
黄亦玫这次没有反驳,反而将手机紧紧贴在胸口,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属于她的、灯火阑珊的帝都。
车子汇入帝都夜晚的车流,载着满心甜蜜与期待的黄亦玫,驶向那个充满温暖烟火气的家。而她的手中,依然紧紧握着那只不断传来轻微震动、连接着另一个半球思念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