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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木园连风都带着一股慵懒的、属于象牙塔的独特气息。

苏哲依旧按着他的时间表出现,履行着陪伴父亲的职责。有时,他会恰巧在楼下或者散步时,遇到从对面门出来的黄亦玫,以及几乎总是跟在她身旁的苏睿。

苏睿对黄亦玫的态度,是毫不掩饰的热切。他的目光总是追随着她,带着一种年轻人特有的、混合着仰慕与笨拙的专注。他会抢着帮她拿画具,即使那并不沉重;会在她说话时,身体微微前倾,脸上挂着过分灿烂的笑容,试图接住她的每一个话题,甚至有些话题明显超出了他的知识范围,他也会努力附和。

“亦玫姐,你这幅素描光影处理得真好!我们建筑系也要学这个,就是没你画得这么有灵气!”

“亦玫姐,你去写生?要不要我帮你背画架?反正我没事!”

“亦玫姐,听说美院旁边新开了家咖啡馆,他们家的提拉米苏不错,周末要不要一起去尝尝?”

他的热情像夏日正午的阳光,直接、充沛,甚至有些灼人。

然而,黄亦玫对他的态度,却始终保持着一种清晰的、有距离的温和。她会对他的帮忙道谢,但不会过多依赖;会回应他的话题,但不会让对话深入;对于他发出的各种邀约,她总是能巧妙地、不伤和气地婉拒。

“谢谢苏睿,画架不重,我自己可以。”

“不用了,我和同学约好了一起去。”

“周末系里可能有事,再说吧。”

她的笑容依旧明媚,但那份明媚里,少了面对苏哲时那种或许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细微的探究和好奇,更多的是对待一个从小认识、一起在院子里长大的邻居弟弟的熟稔与……些许无奈的客气。她将他清晰地定位在“发小”、“邻居”的范畴,界限分明,不容逾越。

有几次,当苏睿过于热情地围着黄亦玫打转,而黄亦玫明显流露出敷衍或想要结束对话的迹象时,苏睿会下意识地看向站在一旁、始终沉默平静的苏哲。他的脸上会迅速掠过一丝尴尬和不好意思的神情,仿佛自己的“猴急”被这位冷静自持、仿佛置身事外的兄长看了去,有种班门弄斧的窘迫。他会下意识地收敛一些过于外放的情绪,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稳重”一点,但那眼神里的热切,却难以完全掩盖。

一次,在苏哲短暂来访,准备离开时,苏睿送他下楼。走到楼下,看着苏哲那辆安静的奔驰车,苏睿似乎终于忍不住,或许是觉得这位兄长对黄亦玫的“魅力”一无所知,才如此淡定,又或许是想为自己过于热衷的表现找个合理的注脚,他带着一种年轻人分享“重大发现”般的语气,对苏哲说道:

“哥,你是不知道,亦玫姐……她魅力可大了!”苏睿的语气里充满了与有荣焉的赞叹,仿佛黄亦玫的优秀是他可以共享的荣耀,“从小到大,追她的人能从咱们家属楼排到水木西门!学校里就更不用说了,情书、礼物,那真是不计其数!”

他绘声绘色地描述起来,眼神发亮:“就咱们这栋楼,还有她美院那边,经常有男生跑来告白。有点那种……心形蜡烛的,在楼下摆一大片鲜花,或者抱着吉他,在她窗台下唱歌!可轰动啦!” 他边说边比划着,试图让苏哲感受到那种他认为是“浪漫”的盛大场面。

苏哲安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既没有惊讶,也没有羡慕,只是目光平静地看着弟弟因为激动而微微发红的脸颊。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车门把手,节奏稳定。

苏睿描述的这些场景,在他听来,更像是一种……低效且略显幼稚的情感表达方式。在他所处的世界里,无论是在斯坦福还是在华尔街,男女之间的吸引和靠近,往往更加直接、高效,也更注重边界感。这种大张旗鼓的、带有表演性质的追求,在他看来,投入产出比太低,且容易给对方造成困扰。

他自己同样拥有出色的外表和吸引异性的资本。在斯坦福,在硅谷,他收到过各种或含蓄或大胆的暗示和追求。金发碧眼的辣妹,才华横溢的学姐学妹,干练精致的职场女性……他经历过不少。

但他对爱情,或者说对那种需要耗费大量时间、精力去经营和维护的浪漫关系,确实没有太大的期待。他的生活被工作、自我提升和严苛的日程表填满,情感需求似乎被压缩到了一个极低的水平。他更倾向于一种简单、明了、各取所需的关系模式。

如果遇到互相吸引的对象,他通常会选择直接的方式。清晰的意图表达,成年人之间的默契,如果对方接受,便顺理成章地进入一段短暂(有时甚至只有一晚)的、专注于生理吸引和短暂陪伴的关系。他很少,几乎从不,会花费大量心思去“哄”女孩子,去制造所谓的浪漫惊喜,去进行漫长而迂回的追求。他认为那是不必要的内耗,是时间和精力的巨大浪费。合则来,不合则去,干脆利落。

因此,看着苏睿如此投入地描述着黄亦玫被多少人追求,如何有魅力,甚至潜意识里似乎也想通过这种“广而告之”来提升自己作为“追求者”之一的价值感时,苏哲的内心是难以共鸣的,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在他看来,苏睿的这种行为,带着一种典型的、在情感关系中处于弱势地位的“讨好”姿态。他将对方过度神化,并试图通过不断地示好和强调对方的受欢迎程度,来证明自己追求的“正确性”和“价值”,这本质上是一种不自信的表现。用一个他或许不会说出口,但内心已然定性的词来形容,就是显得有些……“舔狗”。

他无法理解这种将大量情感能量寄托于他人反馈的行为。这不符合他的效率准则和强大的自我掌控力。

听完苏睿略带兴奋的叙述,苏哲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语气平和地回应了一句,听不出是赞同还是否定:

“是么。”

然后,他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今天他没让司机跟来),对依旧站在车外、似乎还在期待他能有更多反应的苏睿说道:“我先走了,你上去吧。”

车窗缓缓升起,隔绝了苏睿那张犹带着热情余温的脸。苏哲启动车子,平稳地驶离。在他的后视镜里,苏睿的身影渐渐变小,最终消失。

对苏哲而言,弟弟对邻居女孩的炽热衷情,不过是这个夏日一段无伤大雅的小插曲,是年轻人荷尔蒙驱动下的常见行为。他尊重每个人的情感选择模式,即使他内心并不认同。他的世界,依然按照自己的逻辑和节奏,高速运转着。感情,尤其是那种需要大量付出的、不确定回报的感情,在他的人生优先级列表中,位置很低,低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黄亦玫是否有魅力,有多少人追求,与他何干?他只是一个短暂的、冷静的旁观者。

苏睿已经回魔都了,他的学业繁重。日子像清华园里荷塘的水,表面平静,底下却自有暗流与生机。苏哲每日规律性的到访,渐渐成了家属楼里一道固定的风景,也像一颗投入黄亦玫心湖的石子,漾开的涟漪一圈圈扩散,悄然改变着湖底的景观。

这天傍晚,王曼丽包了饺子,是三鲜馅的,热气腾腾地出锅,满屋飘香。她一边将白胖胖的饺子捞进白瓷盘里,一边对着正在客厅看报纸的苏志远说:“志远,去对门喊一声,让亦玫过来一起吃点儿,我包得多。”

苏志远刚要起身,正在沙发上看一份英文财经简报的苏哲却抬起了头。

“爸,您坐着,我去吧。”他放下简报,站起身,动作自然流畅。

苏志远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点了点头:“也好,也好。”

苏哲走到对门,轻轻敲了敲。开门的是黄振华,看到苏哲,有些意外:“苏哲?找我有事?”

“王阿姨包了饺子,请你们过去一起吃。”苏哲语气平和地传达。

黄亦玫闻声从自己房间探出头来,看到门口长身玉立的苏哲,眼睛亮了一下:“王阿姨又做好吃的啦?我马上来!”

苏哲对她微微颔首,便转身回去了。整个过程简单利落,没有任何多余的客套。

回到苏家,黄亦玫很快就过来了,带着一身清爽的皂角香气和年轻女孩的活力。

“王阿姨,苏叔叔,我又来蹭饭啦!”她笑容甜甜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正在帮忙摆放碗筷的苏哲。

王曼丽笑道:“快来坐,就等你呢。小哲,帮亦玫拿一下椅子。”

“好。”苏哲应声,走到餐桌旁,为黄亦玫拉出了她常坐的那把椅子,动作绅士而不过分殷勤。

黄亦玫轻声道了谢,坐下。苏哲则继续安静地摆放着碗筷,他的手指修长干净,摆放碗碟的动作细致而有条理,瓷器和木质桌面接触的声音清脆悦耳。

餐桌上,气氛比苏哲刚回来时轻松了许多。王曼丽和苏志远闲话着家常,黄亦玫偶尔插几句,说起夏美院最近的趣事,比如哪个教授留的写生作业特别刁钻,或者同学们为了赶稿闹出的笑话。

苏哲话依旧不多,但不再像最初那样只是一个沉默的旁听者。当黄亦玫说起水木老图书馆后面那几只越来越胖的流浪猫,被学生们戏称为“馆霸”时,他抬起眼,唇角似乎有极淡的笑意掠过,接了一句:

“我也遇到过,确实不怕人。”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黄亦玫有些惊喜地看向他,没想到他也会注意到这些细节,便顺着话题聊了下去:“对啊,它们可精了,知道哪个学生心软会带猫粮……”

苏哲安静地听着,偶尔点点头,表示他在关注。他不会刻意抢话,也不会让话题冷场,总能在一个恰好的时机,用简短的语句将对话延续下去。他甚至能提到一两个水木园里不太为人所知、但颇有历史感的小角落,显示出他超出常人的观察力和记忆力,这让黄亦玫感到些许意外,也多了几分探究的兴趣。

还有一次,家里炖了拿手的红烧羊排,苏志远让苏哲端一小碗给对门黄家尝尝。苏哲用一只青花瓷碗盛了满满一碗,汤汁浓郁,香气扑鼻。他端着碗,再次敲响了黄家的门。

这次开门的正是黄亦玫。她似乎刚洗完头发,乌黑的长发湿漉漉地披在肩头,散发着清新的芬芳,脸上带着被热水蒸腾出的淡淡红晕,少了几分平日的明艳,多了几分居家的柔美。

看到门外的苏哲,以及他手中那碗诱人的红烧羊排,黄亦玫的笑容瞬间绽开:“好香啊!谢谢苏哲哥,又麻烦你送过来。”

“不麻烦。”苏哲将碗递过去,目光与她接触,在那张素净却动人的脸上停留了或许比平时多了零点几秒。交接的瞬间,他的指尖与她微凉的指尖有极其短暂的碰触,像微弱的电流轻轻划过。黄亦玫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蜷了蜷手指。

苏哲的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只是眼神似乎柔和了细微的一度。他微微颔首:“趁热吃。” 说完,便转身离开,没有借机踏入对方家门,也没有多余的闲聊。但他的到来和他手中那碗带着家庭温度的食物,本身就像一种无声的语言。

这些点点滴滴,如同春风化雨,细腻无声地浸润着。黄亦玫不再是那个仅仅因为好奇而观察苏哲的女孩。她开始真切地感受到他那种不同于同龄男生的沉稳与细致。他帮忙摆碗筷时的自然,他倾听时的专注,他偶尔接话时显露的见识,他端菜过来时那片刻的停留……这些细节拼凑起来的苏哲,形象愈发清晰、立体,也愈发……吸引人。

夏日的午后,阳光透过窗棂,在黄亦玫的房间空气里弥漫着松节油和颜料特有的气味,混杂着窗外传来的、不知疲倦的蝉鸣。黄亦玫正坐在画架前,画板上夹着的却不是油画布,而是一本摊开的速写本。她纤细的手指握着炭笔,正专注地勾勒着,眼神里带着一种沉浸其中的柔和光晕。

门没关,黄振华端着一盘切好的西瓜进来了。“玫瑰,妈买的西瓜,甜得很,快尝尝……”他的话说到一半,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妹妹的速写本,声音戛然而止。

那纸上,用简洁而灵动的线条勾勒出一个年轻男子的侧影。挺拔的鼻梁,微抿的薄唇,清晰的下颌线,尤其是那眉宇间凝而不散的沉静,以及眼神里那份仿佛与生俱来的疏离感……虽然只是炭笔素描,没有色彩,没有背景,但那神韵捕捉得极为精准,不是苏哲又是谁?

黄振华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一丝了然的、带着点戏谑的笑容。他把西瓜盘放在旁边的书桌上,凑近了些,摸着下巴,故作认真地端详着那幅素描,啧啧有声:“哟,画得不错啊,玫瑰。这观察力,够细致的。连那股子‘生人勿近’的劲儿都画出来了。”

黄亦玫像是被突然惊扰的小鹿,猛地回过神,白皙的脸颊瞬间染上了一层薄薄的、动人的红晕。她有些慌乱地想要合上速写本,却被黄振华伸手轻轻按住了。

“别藏啊,画得挺好。”黄振华笑着,拉了把椅子在旁边坐下,拿起一块西瓜啃了一口,汁水丰沛,他满足地咂咂嘴,然后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正经了些,带着兄长式的评价口吻:“苏哲这人……确实挺不错的。”

黄亦玫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捻着炭笔,没有接话,但微微侧过的耳朵表明她在认真听。

黄振华继续说着,像是在分析一个值得欣赏的样本:“有本事,但不张扬。你看他开的车,平时穿的那身行头,明眼人都知道不便宜,肯定在华尔街那边混得是顶尖的。从来没听他说过‘我如何如何’,或者显摆过什么。”

他顿了顿,又咬了口西瓜,语气带着几分赞许:“性格也好。温和,有分寸。不像有些有点成就的人,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了,说话办事都透着一股优越感。苏哲不一样,他说话做事,都留着余地,跟人相处,有种……嗯,让人舒服的距离感。不热情,但也不失礼。”

黄振华似乎越想越觉得苏哲难得,最后总结似的强调:“最关键的一点,重视长辈,有孝心。你看他,经常回来陪苏叔叔,虽然话不多,坐在那儿有时候也闷,但那份心是真的。现在这样的年轻人,自己有本事,还能这么把长辈放在心上的,不多见了。” 他说这话时,语气里带着一种对同龄人中稀缺品质的肯定。

他这一连串的评价,客观、中肯,甚至带着几分欣赏,完全是从一个男性的、相对理性的视角出发。然而,他说者或许无心,听者却有意。他每一句对苏哲的肯定,都像是一笔淡淡的色彩,悄无声息地渲染着黄亦玫心中那个原本有些模糊、有些冰冷的影像,让它逐渐变得立体、丰富,甚至……带上了一层不易察觉的光晕。

房间里有短暂的沉默,只有窗外的蝉鸣依旧喧嚣。黄亦玫依旧低着头,但脸颊的红晕似乎更深了一些,像晕开的胭脂。

黄振华终于把西瓜啃完了,把瓜皮扔进垃圾桶,擦了擦手和嘴。他看着妹妹那副罕见的、带着羞赧的安静模样,作为兄长的警觉性后知后觉地冒了出来。他清了清嗓子,换上一种半开玩笑半是认真的语气,说道:“不过啊,玫瑰,我可告诉你,你还小,现在最重要的是学业。看看、欣赏一下就行了,可不能动什么别的念头,知道吗?”

这话像一根针,轻轻刺破了空气中那层朦胧的薄纱。黄亦玫猛地抬起头,原本只是微红的脸颊此刻简直像烧起来一样,连耳根都透出了粉色。她又羞又急,几乎是下意识地反驳,声音因为急切而提高了些许,带着少女特有的娇嗔:

“哥!你胡说什么呢!我才没有!”

她飞快地合上了速写本,仿佛要掩盖什么证据似的,语气斩钉截铁,却又因为心虚而显得底气不足:“我就是……就是觉得他气质挺特别的,练练笔而已!谁……谁要谈恋爱了!你少胡说八道!”

说着,她为了增加说服力,还刻意拿起旁边一幅画了一半的静物素描,假装专注地端详起来,只是那微微颤抖的睫毛和依旧泛红的脸颊,彻底出卖了她内心的波澜。

黄振华看着妹妹这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心里跟明镜似的。他了解自己的妹妹,聪明、有主见,但也单纯。苏哲那样的人,对于她这个年纪、充满艺术幻想的女孩来说,确实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致命的吸引力。他没有再继续戳穿,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站起身,拍了拍妹妹的肩膀。

“没有就好。哥就是提醒你一下。行了,你画你的吧,西瓜记得吃。”说完,他转身走出了房间,还体贴地帮她把门带上了。

房门关上的瞬间,黄亦玫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肩膀微微垮了下来。她放下那幅故作姿态的静物画,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在那本合上的速写本上。心脏在胸腔里“怦怦”直跳,哥哥刚才那番话,还有自己那过于激烈的反应,都在清晰地告诉她——有些东西,似乎真的不一样了。

那个名叫苏哲的男子,像一颗偶然闯入她平静世界的流星,带着清冷的光辉和神秘的轨迹,在她年轻的心幕上,划下了一道难以磨灭的、引人探究的痕迹。而“我才没有”这句无力的辩白,在午后的寂静和心底悄然回荡的余音中,显得如此苍白,又如此意味深长。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速写本的封面,眼神有些迷离,窗外喧嚣的蝉鸣,此刻听来,竟像是为她紊乱心跳所做的合奏。

一种名为“好感”的藤蔓,在少女的心房中悄然生长,缠绕着那个名叫苏哲的身影,枝叶渐繁。她依旧保持着她的落落大方,不会主动出击,但那份悄然滋长的期待,却让每一次看似偶然的相遇,都染上了一层不易察觉的、微甜的色泽。水木园的夏日,因为这份悄然萌动的心事,而显得愈发悠长而美好了。

盛夏的尾巴,像被阳光炙烤得有些卷边的树叶,带着一种盛极而衰的预兆。帝都的天空依旧高远湛蓝,但空气里已然悄悄混入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离别的干燥气息。苏哲在帝都的工作日程,如同他精准规划的图表,正稳步走向终点。回漂亮国的机票,已经安静地躺在了他的电子邮箱里。

他停留的时间,进入了倒计时。

傍晚,苏哲陪父亲散步回来,在家属楼下,恰好遇到了抱着刚取回来的快递、从小区门口走回来的黄亦玫。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她微微歪着头,试图看清快递单上的字迹,神情专注而柔和。

苏哲停下脚步,对父亲说:“爸,我跟黄亦玫说下话。”

苏志远看了看儿子,又看了看走过来的黄亦玫,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点点头,接过苏哲顺手递过来的外套,先转身上楼了。

黄亦玫看到站在楼门口光影里的苏哲,脚步略微加快了些,走到他面前,脸上带着惯常的、明净的笑容:“苏哲哥,散步回来了?”

“嗯。”苏哲应了一声,他的目光落在她怀中那个不小的纸箱上,但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提出帮忙。他的神情比平时似乎多了一分难以言喻的郑重,虽然依旧平静。

两人之间有几秒钟的沉默,只有夏末的蝉鸣在不知疲倦地嘶喊着。

苏哲率先开口,声音依旧是那平稳的调子,不高不低,却清晰地传入黄亦玫耳中:“我下周三的航班,要回漂亮国了。”

这个消息并不算意外,黄亦玫早就从父母和哥哥的闲聊中,从苏叔叔偶尔流露出的不舍里,捕捉到了蛛丝马迹。但亲耳从他口中听到确切的日期,心口还是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微微的,带着点闷疼。她脸上的笑容凝滞了一瞬,随即努力维持得更自然些,只是那弧度里,难免掺入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勉强。

“哦……这么快啊。”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努力保持着轻快,“工作要紧,回去一切顺利啊,苏哲哥。”

苏哲点了点头,算是接受她的祝福。他接下来的话,如同他处理任何事务一样,逻辑清晰,边界分明。他没有说出诸如“我会常联系你”、“等我下次回来”或者“保持联系”这类带着模糊承诺和情感期待的话语。那不是他的风格,也违背他处理人际关系的原则。

他看着她,语气平和,更像是一个朋友,或者一个可靠的熟人,在提供一项未来的、可能永远不会启用的便利:

“以后有机会来漂亮国玩的话,可以找我,”他顿了顿,补充道,“我可以给你推荐一些还不错的景点。”

这句话,客气,周到,也……无比疏远。它将两人的关系,清晰地界定在“曾经的邻居”和“潜在旅行咨询对象”的范畴。没有拉扯,没有羁绊,干净利落,如同他这个人。

黄亦玫的心,在那瞬间,仿佛缓缓沉入了一片微凉的湖水。她听懂了这话里的所有潜台词。她不是苏睿那样热血冲天的少年,她有着艺术生的敏感和聪慧。她明白,这是他告别的方式,一种体面的、不留后患的方式。

然而,心底那份悄然滋长了一段时间的好感,让她无法就这样让一切随风而逝。她鼓起勇气,抬起眼,迎上他平静无波的目光,脸上努力绽开一个尽可能灿烂的笑容,声音清脆地说:

“好啊!那……我们保持联系。”

这句话,是她小心翼翼的试探,也是她为自己争取的、一个微小的可能性。她不敢奢求更多,只希望那条无形的线,不要就此彻底斩断。

苏哲看着她明亮的眼睛和那强装镇定的笑容,眼神似乎有瞬间极其复杂的闪烁,快得让人无法捕捉。他几乎没有迟疑,便顺着她的话,礼貌地回复了两个字:

“好啊。”

没有惊喜,没有期待,只是一个简单的、社交礼仪上的应允。像石子投入深潭,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

这时,楼里传来邻居下楼的脚步声。苏哲像是完成了既定的告别程序,对黄亦玫微微颔首:“那我先上去了。”

“嗯,再见,苏哲哥。”黄亦玫抱着快递箱,站在原地。

苏哲转身,迈着他一贯沉稳的步伐,走进了单元门,身影消失在昏暗的楼道里。黄亦玫站在原地,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孤零零的。怀里的快递箱似乎变得格外沉重。她低头,看着自己帆布鞋的鞋尖,良久,才轻轻吁出一口气,转身慢慢走上楼。

周三很快到来。苏哲如同他到来时一样,利落地离开了。没有惊动太多人,只是与父亲、继母平静道别,然后坐进那辆黑色的奔驰车,驶向首都机场,飞往大洋彼岸那个属于他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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