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失去了流速,空间凝固成琥珀。
沈月儿以身殉道所化的那点终极寂灭之光,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在布满裂纹的终焉之门核心,引发了连锁的、超越凡俗理解的反应。那不是爆炸,不是冲击,而是“存在”层面的修正与覆盖。
她独特的、作为“钥匙”的灵魂本源,携带着混沌星晶的演化之力与星核晶的秩序星辰之力,化作无数细密到极致的规则丝线,如同最灵巧的织工,穿梭、缠绕、填补着终焉之门那连接着“虚无吞噬者”本源的漏洞。每一根丝线的融入,都伴随着她一部分意识、记忆、情感的彻底消散,那是比凌迟更残酷千万倍的代价,是连轮回痕迹都一并抹除的绝对付出。
终焉之门剧烈震颤着,那黑暗漩涡的旋转变得断断续续,边缘的裂纹在规则丝线的填补下,蔓延的速度明显减缓,甚至有一部分细微的裂痕开始缓缓弥合。门后那令人窒息的、吞噬一切的吸力,如同被扼住了咽喉的巨兽,发出了不甘而痛苦的沉闷嘶吼,音量正在减弱。
圣主僵立在原地,他那张平凡的面孔因极致的惊怒与难以置信而扭曲。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吾主”那坚不可摧的联系,正在被一股源自“钥匙”本源的、带着自我牺牲决绝意志的力量强行侵蚀、切断!他经营无数岁月、耗费无数心血才构筑起的降临通道,正在他眼前……崩塌!
“不!这不可能!”他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周身那源自邪神的黑暗力量以前所未有的狂暴姿态爆发,试图冲击、污染、摧毁那些正在修补漏洞的规则丝线!“吾主乃万界终焉!尔等蝼蚁,安能逆天?!”
黑暗如潮,带着腐蚀万法的邪恶道韵,狠狠撞向终焉之门。
然而,那由沈月儿最后存在所化的规则丝线,此刻却展现出惊人的韧性。它们并非硬撼,而是以一种包容、演化、乃至……同化的方式,将冲击而来的部分黑暗力量分解、吸收,转化为填补漏洞的资粮!混沌星晶的特性,在此刻被发挥到了极致!
此消彼长!
圣主越是疯狂攻击,终焉之门崩溃的速度似乎反而慢了一分!沈月儿留下的“修复程序”,正在以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利用他自身的力量,来完成这最后的封印!
“啊——!!!”圣主几欲疯狂,他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他猛地转头,那双蕴含着寂灭星辰的眼眸,死死盯住了冰窟入口处,那些残存的、见证了这一切的“蝼蚁”!
都是因为他们!因为那个该死的“钥匙”!
“你们……都要死!”他将所有的怒火与挫败,倾泻向了已无再战之力的白玉京与青雀等人!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凝练、更加恶毒的黑暗冲击,如同凝聚了世间所有绝望的矛,撕裂空间,直贯而去!
这一击,蕴含了他大宗师的全力与邪神赋予的权能,足以将眼前所有幸存者,连同他们的灵魂印记,都彻底从世界上抹去!
白玉京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连抬起手指的力量都已没有,只能目眦欲裂地看着那毁灭的黑暗降临。青雀与队员们更是被那恐怖的杀意锁定,连思维都仿佛冻结。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异变再生!
那即将被黑暗冲击湮灭的虚空处,一点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星蓝色光芒,凭空闪现!
那光芒源自……沈月儿之前站立的位置,源自她彻底消散后,残留下的一缕……执念?或者说,是她融入规则丝线前,剥离出的最后一点属于“沈月儿”的印记?
光芒微弱,却带着一种不容亵渎的、守护的意志。
它没有去硬抗那毁灭性的黑暗冲击,而是如同拥有灵性般,轻轻一颤,融入了脚下这片冰窟的大地,融入了那被源晶污染、被邪力浸透的冰川深处。
下一刻——
“嗡……”
整个永寂冰川,仿佛发出了一声低沉而古老的共鸣!
以冰渊魔眼为中心,无数道细微的、纯净的湛蓝色星辉,如同沉睡已久终于被唤醒的精灵,从冰川的深处、从冻结的虚空中、甚至从那些被源晶污染的生物残骸内……渗透而出!
这些星辉,是万古以来,这片冰川自然吸纳、沉淀的星辰之力,原本沉寂而温顺。但此刻,在沈月儿那缕守护执念与混沌星晶残留气息的引动下,它们仿佛被赋予了共同的意志——驱逐邪恶,守护此界!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无数道细微的星辉汇聚成流,化作一片湛蓝色的光之海洋,逆卷而上,迎向了圣主那毁灭的黑暗冲击!
“嗤嗤嗤——!”
如同冷水泼入滚油!神圣纯净的星辰之力与污秽邪恶的黑暗力量激烈碰撞、相互湮灭!整个冰窟被映照得蓝黑交织,光暗不定!
圣主那必杀的一击,竟被这突如其来、仿佛源自整个冰川意志的星辉之海,硬生生挡了下来!
虽然星辉之海在黑暗冲击下不断消耗、黯淡,但它源源不绝,仿佛有着整个冰川作为后盾!
“怎么可能?!这片死寂之地……怎会……”圣主再次愕然,眼前的变故完全超出了他的算计。他无法理解,为何这片被他视为囊中之物的冰川,会在此刻“活”过来,并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他自然不会明白,沈月儿那以身殉道的壮举,她那“钥匙”身份对世界规则的触动,以及混沌星晶那演化万物的特性,在某种程度上,短暂地“唤醒”了这片冰川沉寂的天地之力,赋予了它们驱逐外来入侵者的本能!
这不再是个人之间的战斗,而是此界天地意志,借助沈月儿留下的火种,对域外邪魔发起的……反击!
趁此机会!
“走!”白玉京用尽最后力气嘶吼。他知道,这是沈月儿用生命为他们争取到的、唯一的生机!
青雀与队员们强忍着悲痛与虚弱,搀扶起白玉京,不顾一切地向着来时的冰下隧道冲去!
圣主想要阻拦,却被那仿佛无穷无尽的星辉之海死死缠住,一时竟无法脱身!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蝼蚁”消失在隧道的黑暗中,发出暴怒至极的咆哮。
冰窟内,星辉与黑暗的对抗仍在继续。终焉之门上的裂纹,在规则丝线的持续修补下,又弥合了少许。
沈月儿的身影早已消失,但她点燃的星火,已然燎原。
这微弱的平衡能持续多久?无人知晓。
但希望的火种,毕竟未曾彻底熄灭。
幸存的几人,背负着逝者的意志与未尽的使命,踉跄着逃离了这片终焉之地,将最终的结果与无尽的悲怆,留给了时间与那仍在激烈对抗的光暗。
(第217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