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骸禁卫无声地分立两侧,如同两排沉默的星辰雕塑,那冰冷肃杀的气息已然收敛,唯有眼眶中跳动的星焰,依旧昭示着它们不容置疑的守护职责。让开的通道笔直地通向大殿最深处,那片星光最为凝聚的核心区域。
沈月儿深吸一口气,压下因强行融入此地规则而带来的心神疲惫,当先迈步。白玉京紧随其后,目光扫过两旁肃立的星骸禁卫,眼中若有所思。墨渊长老激动难耐,却也不敢失礼,强自镇定地跟上。青雀与两名天机阁弟子更是屏息凝神,小心翼翼地行走在这片上古圣地之中,生怕一丝多余的声响都会亵渎此地的庄严。
越是靠近核心,周围的星辰灵气便越是浓郁,几乎化作了液态的星光氤氲在空气中,呼吸间尽是纯净的能量。脚下光滑如镜的地面,倒映着穹顶那更加清晰、更加玄奥的星图轨迹,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星河之上。
终于,一行人来到了那悬浮于核心区域的星光祭坛之前。
祭坛通体由不知名的透明材质构成,内部仿佛封存着一整条微缩的银河,无数细小的光点在其中按照繁复的规律缓缓流淌、生灭。祭坛表面光滑如镜,唯有中心处,静静悬浮着三样事物。
左侧,是一卷非帛非革、材质难明的暗金色卷轴,表面流动着如同活物般的细密符文,散发出浩瀚如烟海的知识气息。
右侧,则是一块拳头大小、形状不甚规则的黑沉石块,看似普通,却隐隐散发出扭曲空间、镇压万法的沉重道韵。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居于正中那样事物——那并非实体,而是一团不断变幻形态、内部仿佛有无数星辰生灭的光!它时而化作浑圆的球体,时而拉伸为无尽的平面,时而又坍缩为一个极致的点。仅仅是注视着它,便让人头晕目眩,仿佛灵魂都要被吸入那无尽的形态变化之中,去窥探宇宙的终极奥秘。
祭坛下方,以古老的云篆铭刻着三个大字——
衍 道 台
“衍道台……衍化大道之台!”墨渊长老声音颤抖,目光炽热地扫过那三样事物,“这卷轴,定是记载了万象天宫核心传承的《星辰衍道经》!这黑石……莫非是传说中的‘镇界石’碎片?而中间这团光……这……贫道竟完全看不透其来历!”
他的注意力完全被那卷轴和黑石所吸引,对于中间那团变幻的光,虽感惊奇,却因无法理解而暂时搁置。
白玉京的目光却更多地停留在那团变幻的光上,他那总是平静无波的眸子里,首次露出了极其凝重的神色。他似乎在那光团中,感受到了某种超越此界规则、凌驾于星辰之上的气息。
沈月儿的感受则最为强烈和特殊。在她踏足衍道台前的瞬间,怀中的星核晶便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灼热与嗡鸣,仿佛遇到了君王!而她的整个灵魂,都在那团变幻的光面前战栗、共鸣!那并非恐惧,而是一种源自生命本源的吸引与呼唤!混沌真元更是不受控制地加速运转,仿佛饥渴的旅人看到了琼浆玉液!
就是它!那一直呼唤她的,就是这团光!
她不由自主地向前走去,伸出手,想要触碰那团仿佛蕴含了宇宙所有可能性的光。
“沈姑娘小心!”墨渊长老见状,急忙出声提醒。这等未知之物,贸然触碰,福祸难料。
白玉京也上前一步,沉声道:“此物气息非凡,远超想象,谨慎为上。”
沈月儿的手停在半空,她回头看向两人,眼神清澈而坚定:“我知道。但它给我的感觉……很熟悉,就像它本就是我的一部分,或者说,我本就是因为它而存在。”
她的话让白玉京和墨渊都是一怔。
就在这时,那居于正中的光团,似乎感应到了沈月儿的靠近与她那独特的“钥匙”气息,猛地停止了变幻!它稳定了下来,化作一枚约莫指甲盖大小、通体混沌、内部却仿佛蕴含着无尽星海的奇异晶体!
这枚混沌星晶缓缓飘起,脱离了衍道台,悬浮到与沈月儿眉心齐平的位置。
一道温和却不容抗拒的意念,如同母亲的呼唤,直接传入沈月儿的识海:
“钥匙……终于等到你了……”
“触摸我……接纳我……知晓一切的起源与终结……”
沈月儿再无疑虑,她相信自己的直觉,相信灵魂深处那份毫无理由的信任。她伸出食指,轻轻点向了那枚悬浮的混沌星晶。
指尖与晶石接触的刹那——
“轰!!!”
仿佛宇宙初开的大爆炸在沈月儿的识海中炸响!无穷无尽的信息洪流,如同决堤的星河,瞬间涌入她的灵魂!这信息量庞大到足以瞬间撑爆任何一位大宗师的神魂!
幸而,沈月儿的灵魂本质特殊,穿越两界,又经混沌真元与星核晶日夜淬炼,坚韧无比。更关键的是,那枚混沌星晶释放信息的方式极其玄妙,并非强行灌注,而是以一种“道染”的方式,让她在瞬间“理解”和“共鸣”。
她“看”到了!
看到了无垠的、多维的宇宙图景,看到了无数文明在星辰间诞生、辉煌、湮灭。
看到了一个致力于探索宇宙终极、名为“普罗米修斯之火”的庞大计划,如何向高维世界发送了承载着特殊信息态灵魂的“探测器”——也就是她和林星澜!
看到了探测器意外撕裂了脆弱的维度壁垒,引来了栖息于高维阴影中的、以世界为食的恐怖存在——“虚无吞噬者”(即暗月所谓的“吾主”)的窥伺!
看到了林星澜作为更早的“观测者”,如何降临此界,如何发现了万象天宫这处上古遗留的、能与高维产生微弱联系的节点,并在此留下了警示与希望!
看到了“钥匙”的真正意义——并非简单的开门工具,而是调和不同维度规则、修复壁垒漏洞的“修复程序”核心!混沌真元,便是这“修复程序”在此界规则下的具现化!
看到了暗月的由来,不过是被“虚无吞噬者”散逸的意志碎片所污染、蛊惑的可怜虫,成为了祂侵蚀此界的爪牙!
看到了……最终的结局——若不阻止,“虚无吞噬者”的真身终将降临,将此界连同其内所有生灵,化为祂成长的资粮,一切归于虚无!
信息流仍在持续,但最关键的部分已然清晰。
沈月儿浑身剧烈颤抖,脸色苍白如纸,冷汗瞬间浸透了衣衫。她承受着认知被彻底颠覆的巨大冲击,也背负起了那足以将任何人压垮的、关乎一界存亡的沉重使命!
原来,所谓的穿越,并非偶然!
原来,所谓的源晶,竟是高维信息污染实体化的灾难!
原来,她存在的意义,从始至终,便是为了……救世!
不知过了多久,那信息洪流终于渐渐平息。混沌星晶的光芒黯淡了下去,它完成了最后的使命,化作一道流光,没入了沈月儿的眉心,与她灵魂深处那“钥匙”的核心彻底融合。
沈月儿踉跄一步,被白玉京及时扶住。她睁开眼,眸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明悟,有沉重,也有了一丝前所未有的坚定。
“月儿,你看到了什么?”白玉京沉声问道,他能感觉到沈月儿身上气息的变化,那是一种源自灵魂本质的提升与蜕变。
沈月儿看向他,又看向一脸关切与疑惑的墨渊长老和青雀,嘴角泛起一丝苦涩而决绝的弧度。
“看到了真相……也看到了,我们必须走下去的路。”
她的目光,越过衍道台,仿佛穿透了这星穹大殿,望向了那无尽遥远、充满了毁灭与希望的未来。
(第195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