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韵斋地下储藏室内，阴冷的地洞如同巨兽张开的獠口，散发着泥土与血腥混合的污浊气息。苏砚（沈月儿）立于洞边，指尖摩挲着那枚已然破损、符文黯淡的黑色罗盘，混沌真元丝丝缕缕探入其中，感受着其内部残留的能量轨迹与结构奥秘。
“这罗盘炼制手法诡异，核心符文与皇陵黑碑、星图符号皆有相似之处，但更为繁复精密，专司追踪锁定。”苏砚眸光锐利，如同解剖猎物般分析着，“暗月能精准找到此地，并悄无声息地打通地道，其对京城地下脉络的了解，恐怕远超我们想象。”
白玉京蹲在她肩头，鼻尖轻嗅着洞口残留的血腥气：“那老鼠虽受了重创，但遁走时气息并未立刻消散，顺着这股味儿和地洞走向，或可摸到他们的另一个巢穴。”
“正合我意。”苏砚收起罗盘，眼中寒芒一闪，“他们既然送上门来，这份‘大礼’岂有不收之理？青鸾！”
一直守在密室门口，神情紧绷的青鸾（京城）立刻应声而入。
“此地已不安全，你立刻安排人手，将重要物品和人员秘密转移至宸王提供的备用据点。此处只留几个机灵的眼线，布下疑阵，装作我们仍在的样子。”苏砚迅速下令，“另外，想办法弄一份京城地下沟渠、暗道的详细图纸，越老越好！”
“是，公子！”青鸾领命，匆匆而去。
苏砚则与白玉京对视一眼，不再犹豫，身形一纵，如同轻盈的夜枭，悄无声息地滑入了那幽深的地洞之中。
地洞初时狭窄，仅容一人弯腰前行，四壁是粗糙的挖掘痕迹，夹杂着碎裂的青砖和潮湿的泥土。但下行不过数丈，前方豁然开朗，竟连接上了一条宽阔的地下暗渠！渠水浑浊，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腐臭气味，水流缓慢，几乎凝滞。渠壁由巨大的条石垒砌，斑驳古老，显然年代久远。
“这是前朝修建的泄洪渠，后来京城扩建，部分渠段废弃，成了藏污纳垢之所。”白玉京传音道，它对京城的历史似乎颇为熟稔。
苏砚足尖在潮湿的渠壁上轻轻一点，身形如履平地，沿着暗渠向前疾行。她的感知如同无形的蛛网扩散开来，捕捉着空气中那缕微弱却顽固的血腥气，以及那股属于暗月的、特有的阴冷能量残留。
暗渠内并非一片死寂。偶尔有硕大的老鼠窸窣跑过，黑暗中闪烁着绿油油的眼睛。一些岔路口堆积着不知名的废弃物，散发出更浓烈的恶臭。苏砚甚至在一些角落，发现了人类活动的痕迹——零散的脚印、熄灭不久的篝火灰烬、以及一些丢弃的干粮包装。
显然，这废弃的暗渠，已成为一些见不得光之人的通道甚至临时居所。
前行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前方出现了岔路。一条继续向前，通往更深的地下，另一条则向上倾斜，似乎通向地面。而那缕血腥气和能量残留，指向了向上那条路。
苏砚毫不犹豫，选择向上。通道逐渐变得陡峭，两侧出现了人工开凿的阶梯。阶梯尽头，被一块看似与周围岩壁无异的石板封住。
苏砚手掌按在石板上，混沌真元微吐，感知着其后的结构。石板后并无机关，只是一个简单的卡扣。她指尖用力，“咔哒”一声轻响，石板向内滑开，露出后面一个狭窄的空间。
一股浓郁的、混合着草药和血腥的气味扑面而来。
这里似乎是一间废弃的地窖，堆放着一些蒙尘的杂物。角落里，铺着一堆干草，那个被苏砚重创的黑影，正蜷缩在那里，气息奄奄。他肩膀粉碎，鲜血浸透了破烂的黑袍，脸上戴着的面具也已脱落，露出一张苍白而扭曲的中年人脸庞。
他显然没料到苏砚竟能如此快地追踪至此，听到动静，勉力抬起头，看到逆光站在洞口的那道清瘦身影和她肩头的白狐时，眼中顿时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与绝望！
“你……你怎么……”他声音嘶哑，如同破旧风箱。
苏砚没有理会他的问题，目光扫过地窖。这里除了这伤者，并无他人。她走到那人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淡漠如冰：“给你一个机会，说出你的上线联络方式，以及你们在祭天台和‘镇龙井’的布置。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那黑衣人惨然一笑，嘴角溢出黑色的血沫，眼神却陡然变得疯狂而决绝：“休想！亵渎圣主……唯有……灰飞烟灭！”他猛地咬碎了藏在齿间的毒囊！
一股浓烈的黑气瞬间从他七窍中涌出，带着刺鼻的腥臭！他的身体如同被抽干了水分般迅速干瘪下去，皮肤变得漆黑，散发出浓烈的死气！
“小心！是腐尸毒！”白玉京急声示警。
苏砚早有防备，在那黑气涌出的瞬间，周身混沌真元已然化作一个无形的屏障，将自身与白玉京护住。那腐尸毒气撞在混沌屏障上，发出“嗤嗤”的声响，竟被那混沌之力迅速吞噬、瓦解，未能侵入分毫。
不过片刻，那黑衣人便已化作一具漆黑的干尸，再无半点生机。
“暗月教徒，果然都是些被洗脑的疯子。”苏砚看着那具尸体，眉头微蹙。线索到这里似乎又断了。
然而，白玉京却跃下她的肩头，走到那堆干草旁，用爪子扒拉了几下，叼出了一块半个巴掌大小、非金非木的黑色令牌。令牌样式古朴，正面刻着一弯笼罩在阴影中的残月，背面则是一个数字——“癸十九”。
“癸十九？”苏砚接过令牌，触手冰凉，“像是某种编号。看来他在暗月中的地位并不高，只是一个‘癸’字级的成员。”
她将令牌收起，再次仔细搜查了整个地窖，除了找到一些普通的伤药和少量干粮，再无其他有价值的东西。这个地窖，似乎只是一个临时的安全屋。
“虽然没问出核心情报，但至少知道了他们活动的一条地下路线，以及这种令牌的存在。”苏砚并不气馁，“顺着这条暗渠和令牌编号，或许能摸到更大的鱼。”
她与白玉京不再停留，迅速原路返回。回到墨韵斋地下时，青鸾已然安排好了转移事宜，并且找来了一幅颇为陈旧的京城地下沟渠图。
“公子，您看，”青鸾指着图纸上一条蜿蜒的线条，“您刚才所经的暗渠，是前朝‘龙首渠’的废弃段。这条渠当年直通皇城护城河，后来因宫城扩建而被截断废弃。其上游通向城西的‘积水潭’，下游……则有几个出口，其中一个，就在祭天台外围区域！”
苏砚目光一凝，落在图纸上标示的祭天台区域。果然！这条废弃的龙首渠，竟然能通往祭天台附近！这无疑为暗月秘密运送物资、人员进入祭天台区域，提供了一条极其隐蔽的通道！
“看来，祭天台的布置，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深入。”苏砚指尖点在图纸上祭天台的位置，“必须尽快将这个消息告诉萧煜，让他重点排查龙首渠通往祭天台的出口，以及那片区域的异常！”
“是！属下立刻去办！”青鸾意识到事态严重，连忙应道。
“还有，”苏砚叫住他，“查一下，‘癸’字级令牌在暗月内部，大概属于什么层次？以及，最近京城地下世界，有没有关于陌生势力大量征召人手，或者收购特定材料的消息。”
她有种预感，暗月在进行如此庞大的计划，必然需要大量的人力和物力支持，不可能完全悄无声息。
青鸾领命而去。
苏砚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渐渐亮起的天色。一夜追踪，虽然未能擒获大鱼，却剥开了暗月隐秘网络的一角。那条幽深污浊的龙首渠，仿佛成了贯穿这场暗战的一条黑色血脉。
而她知道，随着调查的深入，更惊人的秘密和更危险的敌人，必将接踵而至。
她轻轻握了握袖中的那枚“癸十九”令牌，眼神如同淬火的寒铁。
这场地下与地上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第114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