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一辆黑色的悬浮式装甲运输车无声地停靠在路边，流线型的车身没有任何标识，但那股生人勿近的冷硬气息与周围惶惶不安的普通市民形成了鲜明对比。车窗降下，驾驶座上是一名面无表情、穿着黑色作战服的男子，他对着凌昭微微点头，示意她上车。
拉开车门，里面已经坐了几个人。乔任梁、顾疏桐、宋立、叶臻都在。看来是同一辆车接了他们所有人。
“凌昭姐。”顾疏桐小声打了个招呼，脸色比昨天好了些，但眼神里的不安并未褪去。宋立冲她抬了抬下巴，算是问候，他手臂上的伤似乎被专业处理过，包扎得严严实实。叶臻依旧有些虚弱，靠着车窗闭目养神，只是指尖无意识地掐算着什么。乔任梁则拿着一个平板电脑，飞快地浏览着官方论坛的信息，眉头紧锁。
“人都齐了。”驾驶座的司机说了一句，车辆立刻无声地滑入车道，速度极快却异常平稳。
车厢内气氛有些沉闷。最终还是宋立先憋不住，瓮声瓮气地开口：“这阵仗……搞这么大？直接派车来接？”
“形势不同了。”乔任梁头也不抬，手指在平板上滑动，“诡异事件公开化，我们这些幸存者的价值和管理方式自然也要升级。以前是地下秘密警局，现在……”他顿了顿，将平板转向众人，上面显示着一则刚刚发布的官方公告，“……现在是‘诡异应对总局’，直属最高议会，权限极大。我们这些登记在册的天赋者，全部被纳入统一管理体系。”
公告内容措辞正式，明确了总局的职责、权限以及对天赋者的征召、管理、培训和义务。简单来说，他们不再是松散合作的“编外人员”，而是被正式“收编”了。
“那我们……算公务员了？”宋立眨眨眼，似乎试图理解这个转变。
“某种意义上，是的。享有相应待遇和保障，但同时也必须承担极高风险的任务。”乔任梁推了推新配的眼镜（看来他抽空去重新验光了），“而且，管理会非常严格。”
车辆没有驶向之前那个隐藏在医院地下的诡异警局，而是直接开出了市区，朝着郊外的方向疾驰。约莫一小时后，穿过几重严密设卡检查的哨岗，一片庞大的、崭新的建筑群出现在眼前。
高耸的金属围墙、了望塔、来回巡逻的武装人员、以及内部那些充满未来感的银灰色建筑……这里更像是一座高度戒备的军事基地，或者说，一座大型的、为战争准备的堡垒。
“诡异应对总局，第一培训学院。”司机的声音毫无波澜，“你们以后的主要活动基地之一。代号‘军校’”
车辆在巨大的合金门前再次接受身份核验后，缓缓驶入。内部空间极大，划分出不同的区域：训练场、模拟舱设施、宿舍楼、科研中心、指挥部……随处可见穿着统一黑色或深蓝色训练服的人员在列队行进或进行各种训练，气氛严肃而紧张。
他们被带到一个接待中心，一名穿着笔挺制式服装、表情一丝不苟的女文员接待了他们。
“凌昭、乔任梁、顾疏桐、宋立、叶臻，”她核对名单后，递过来五个厚厚的文件袋和新的身份铭牌，“欢迎来到第一培训学院。这是你们的学员手册、行为准则、训练大纲以及新的身份标识。请务必仔细阅读所有条款。你们的编制属于‘第一梯队’，代号‘诡刺’小队，这是对你们之前表现的认可，也意味着更高的期望和责任。”
新的身份铭牌不再是简单的名字和编号，而是嵌入了复杂芯片，印有他们的照片、姓名、代号、天赋技能（凌昭的依旧是那个“盖”）、隶属单位（诡异应对总局第一梯队）以及一个明显的等级标识——他们目前都是“LV1”。
“第一梯队？”宋立拿起铭牌，有些好奇地摸了摸那个等级标识。
“总局根据天赋潜力、副本表现、综合评定等因素，将天赋者划分为不同梯队。第一梯队代表最高优先级和最优资源倾斜，同时也将执行最危险的任务。”女文员解释道，语气公事公办，“学院实行积分制。完成训练课程、通过考核、执行任务并获得评价，都可以获得积分。积分可以兑换更好的装备、资源、情报，甚至是……特殊权限。”她说到这里，特意看了一眼乔任梁。
乔任梁握紧了铭牌，他明白，积分对他而言，意味着救治妹妹的更多可能。
“现在，带你们去宿舍区安置。半小时后，在第三训练场集合，进行初步体能评估和编组。”女文员说完，便示意一名工作人员带领他们离开。
宿舍是单人单间，条件比凌昭那个小公寓要好得多，简洁、干净、设施齐全，但同样充满了纪律和约束的味道。一切个人物品都需要报备，房间内有监控（出于安全理由），定时熄灯，严格的门禁。
凌昭随手将背包扔在床上，拿起那本厚得像砖头一样的《学员手册及行为准则》，粗略翻了一下。条条框框极多，从日常作息、着装要求、训练纪律、到任务服从、保密条款、甚至言行规范，无所不包。违反任何一条，都可能被扣积分，甚至受到更严厉的处罚。
她又拿起那份训练大纲。从基础的体能强化、格斗技巧、武器使用，到进阶的诡异能量感知、规则分析与破解、团队战术配合、心理抗压训练，再到高难度的模拟副本实战……课程排得密密麻麻，从清晨到深夜，几乎没有喘息的时间。
凌昭看着那本周一到周日、从早上5:30到晚上22:00都排满了课程和训练的计划表，沉默了半晌。
她想起自己之前那虽然忙碌但至少规律的护士实习生活，又想起在副本里虽然危险但至少“自由”的挣扎。
最终，她只是没什么情绪地叹了口气，将表格扔回桌上。
“比上班还累。”
半小时后，第三训练场。
与其说是训练场，不如说是一个充满高科技设备的巨型室内场馆。各种叫不出名字的仪器、障碍跑道、模拟环境舱林立，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臭氧和汗水混合的味道。已经有不少人在那里进行着训练，呼喝声、器械碰撞声、以及能量嗡鸣声不绝于耳。
凌昭五人被带到一片指定区域，一名身材高大、肌肉贲张、脸上带着一道疤的男教官正抱着手臂等着他们。他眼神锐利如鹰，扫过五人，尤其是在凌昭和宋立身上停留了片刻。
“我是你们的基础体能和格斗教官，姓雷。”他的声音如同闷雷，自带一股压迫感，“废话不多说，先测基础数据。让我看看，‘第一梯队’的‘天才’们，到底有几斤几两。”
第一项是常规体能测试：百米跑、负重深蹲、引体向上、耐力跑……
宋立在这方面如鱼得水，【力大无穷】的天赋让他轻松打破了多项仪器的记录，引体向上做得像个人形打桩机，引得旁边其他小队的人纷纷侧目。雷教官看着记录板上宋立那远超常人的数据，难得地点了点头，虽然没说话，但眼神里露出一丝认可。
乔任梁和顾疏桐则明显是普通人的水准，甚至偏弱。乔任梁靠着意志力勉强达标，顾疏桐则有些吃力，跑到最后脸色发白，几乎要呕吐出来。叶臻身体尚未恢复，成绩更是垫底，但她利用【推演】巧妙地在一些需要技巧和平衡的项目上拿到了不错的分数。
轮到凌昭。
她的表现……很“平均”。百米跑不快不慢，刚好压着优秀线；负重深蹲做了标准次数，一个不多一个不少；引体向上勉强合格；耐力跑坚持到了最后，但看起来也像是耗尽了力气。
每一项数据都显示她身体素质不错，经过训练，但绝对谈不上惊人，更无法与宋立那种怪物般的力量相比。完全符合一个“拥有普通防御类天赋（盖）”的幸存者应有的表现。
雷教官看着记录板上凌昭那毫无亮眼之处、甚至有点中庸的数据，皱了皱眉，似乎有些失望，但又挑不出毛病。他原本以为这个看起来最冷静、甚至有点散漫的女孩会有些不同寻常之处。
“下一个项目，反应速度与诡异能量抗性测试。”雷教官没有多说什么，带领他们来到一个布满发射器的房间。
测试开始，无数软质橡胶子弹从不同角度、以不同速度射来，同时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种淡淡的、令人不安的低频能量波动，模拟副本中的精神侵蚀。
乔任梁依靠【深度思考】快速计算弹道，勉强躲避；顾疏桐手忙脚乱，被击中多次；宋立仗着皮糙肉硬，硬扛了不少；叶臻则尽量缩在角落，减少被攻击面积，同时努力抵抗精神侵蚀。
凌昭的身影在弹雨中穿梭。她的动作看起来并不快，甚至有些懒散，总是险之又险地避开攻击，有时甚至像是运气好才躲开。对于那些精神侵蚀，她更是表现得毫无反应——毕竟，哪有“根源”会被自己散逸出的微弱能量影响的道理？但她还是配合地微微蹙眉，做出一点点不适的样子。
数据出来后，她的反应速度依然是“良好偏上”，抗性则是“优秀”，理由是她自称的“盖”技能提供了精神防护。合情合理。
雷教官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数据没问题，但他带过太多兵，见过太多人，总觉得这个叫凌昭的女孩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她的“普通”似乎有点太刻意了？
接下来的格斗基础训练，更是印证了他的感觉。学习基本招式时，凌昭表现得像个完全的新手，动作僵硬，破绽百出。但偶尔在对练中，当她被迫格挡或闪避时，又会流露出一丝极其短暂、近乎本能的、精妙到令人咋舌的应对，那绝对不是新手能做出的反应，更像是一种烙印在骨子里的战斗意识。可当她看向你时，眼神又恢复了那种略带茫然和无所谓的状态，让你怀疑刚才是不是眼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