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此并不关心，只要别惹到她头上。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就在她即将走到“诡刺”小队休息区门口时，一个略带尖锐和嘲讽的女声，在她身后不远处响了起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她的耳中。
“哟，这不是我们大名鼎鼎的‘诡刺’队副吗？怎么，顾大治疗师，一个人回来？你的那些强力队友呢？该不会……又在哪个任务里，需要你拼命治疗才能捡回一条命吧？”
凌昭脚步一顿，没有回头，但感知已经如同无形的触手，瞬间锁定了声音的来源。
说话的是一个穿着时髦作战服、身材高挑、画着精致妆容的年轻女子。她身边还跟着几个同样打扮得花枝招展、却眼神倨傲的女能力者。这群人正围着刚从另一个方向走来的、脸色有些苍白的顾疏桐。
那为首的女子，凌昭有点印象，好像叫什么……宋玉？是某个后勤主管的女儿，天赋一般，但靠着关系和资源堆砌，也混进了精英梯队，平时就喜欢拉帮结派，对像顾疏桐这样凭借自身能力和“诡刺”名气上位的平民能力者，向来抱有敌意。
此刻，宋玉正用她那涂着鲜艳指甲油的手指，几乎要戳到顾疏桐的鼻子上，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要我说啊，有些人就该认清自己的位置。治疗师就好好待在后方，非要跟着那些亡命徒往前冲，这次是运气好，下次呢？别到时候拖累了队友，还得让队友分心保护你，那才叫罪过呢！”
她身边那几个女跟班也发出一阵附和的笑声，眼神轻蔑地打量着顾疏桐。
顾疏桐紧紧抿着嘴唇，脸色更加苍白，手指用力地攥着衣角，低着头，没有反驳。她天性温和，不擅与人争执，尤其是面对宋玉这种背景深厚、又牙尖嘴利的人。
凌昭看着这一幕，眼神缓缓冷了下来。
她不在乎别人的闲言碎语，但她讨厌有人在她眼皮底下，欺负她（暂时还认可的）队友。
尤其是，在她刚刚突破受阻，心情不算太好的时候。
宋玉那尖锐的嘲讽和其跟班们刺耳的笑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顾疏桐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像一株被风雨欺凌的小草，孤立无援。
凌昭没有立刻上前。她只是站在原地，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落在宋玉那得意洋洋的脸上。
或许是凌昭的目光太过具有穿透力，宋玉很快察觉到了异常。她脸上的笑容一僵，顺着感觉转过头，当看到不远处面无表情盯着她的凌昭时，她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很快被强装出来的镇定所取代。
“看什么看？”宋玉抬高了下巴，试图用音量掩盖心虚，“我说错了吗？治疗师本来就不该……”
她的话没能说完。
因为凌昭动了。
没有怒吼，没有疾言厉色。凌昭只是迈开步子，不紧不慢地朝着她们走了过去。她的脚步很轻，落在地面上几乎没有声音，但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宋玉等人的心跳节拍上，带来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那几名跟班女能力者的笑声戛然而止，脸上露出了畏惧的神色，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凌昭的凶名，在基地里早已是人尽皆知。
宋玉也是喉咙发紧，但她仗着自己的背景和周围还有不少人看着，强撑着没有后退，色厉内荏地喝道：“凌昭！你想干什么？这里可是基地！禁止私下斗殴！”
凌昭在距离她们三步远的地方停下，目光平静地扫过宋玉，最后落在顾疏桐身上。
“没事吧？”她问，声音没什么起伏，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顾疏桐抬起头，看到凌昭，眼中瞬间涌上了委屈的水光，她摇了摇头，低声道：“没……没事。”
凌昭点了点头，这才重新将目光投向宋玉。
“你刚才说，”凌昭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治疗师，就该待在后方？”
宋玉被她那平静无波的眼神看得心底发毛，硬着头皮道：“难道不是吗？冲锋陷阵是战斗人员的事，治疗师上去不是添乱吗？”
“哦？”凌昭微微歪头，似乎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按照你的逻辑，在战场上，负责救你命的人，是累赘？”
宋玉一噎，脸色涨红：“你……你强词夺理！我是说她不配跟‘诡刺’一起行动！她只会拖后腿！”
“拖后腿？”凌昭重复了一下这个词，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冰冷的弧度，“看来，你对我们小队的情况很了解？”
宋玉眼神闪烁了一下，梗着脖子道：“谁不知道？每次任务回来，就属她伤得最重，精神最差！不是拖后腿是什么？”
“所以，”凌昭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步步紧逼的锐利，“你是在质疑基地高层的安排？质疑沈局长将顾疏桐编入‘诡刺’的决定？还是说，你觉得你比基地高层更懂如何配置小队成员？”
这话一出，宋玉的脸色瞬间白了！质疑高层决策，这个帽子扣下来，就算她父亲是后勤主管也扛不住！
“你……你胡说！我没有那个意思！”宋玉慌忙辩解。
“那你是什么意思？”凌昭向前逼近一步，那双深邃的眼睛仿佛能看穿她所有的心思，“嫉妒她有能力进入‘诡刺’？嫉妒她获得的资源和积分？还是单纯觉得，她这种‘平民’出身的人，不配和你站在同一个高度？”
凌昭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子，精准地戳在宋玉那点可怜的自尊和阴暗心理上。
“你闭嘴！”宋玉彻底被激怒了，或者说，是被恐惧和羞愤冲昏了头脑，她尖声叫道，“凌昭！你别以为你有点实力就可以为所欲为！我告诉你，基地是有规矩的地方！不是你能撒野的！”
“规矩？”凌昭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她抬起手，指了指走廊尽头那块刚刚更新过的、关于“决斗擂台”规则的公告牌，“那里的规矩，你看懂了吗？”
宋玉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脸色又是一变。
决斗擂台，规则宽松，甚至允许签署“生死状”！
凌昭看着她骤变的脸色，缓缓说道：“既然你觉得基地有规矩，那我们就按规矩来。你觉得顾疏桐拖后腿，觉得她不配……很简单。”
她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锁定宋玉。
“擂台开启，矛盾熔炉。你对我，或者对她，有任何不满……”
凌昭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寒意，清晰地回荡在走廊里。
“……擂台上见。”
这五个字，如同五颗冰冷的石子投入看似平静的湖面，在走廊里激起了无声的巨浪。
周围那些原本在看热闹的能力者，瞬间屏住了呼吸，看向凌昭和宋玉的眼神充满了震惊和……一丝兴奋。
凌昭，这个基地里公认的最危险、最不可预测的存在，竟然主动提出上擂台？而且对象是宋玉这种靠着背景混日子的绣花枕头？
宋玉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血色尽褪。她怎么敢和凌昭上擂台？那不是找死吗？！她刚才那些话，不过是仗着基地规矩和人多，想过过嘴瘾，打压一下顾疏桐的气焰，顺便满足自己那点可怜的优越感而已！她从未想过要和凌昭正面冲突！
“你……你疯了！”宋玉声音颤抖，下意识地后退，撞到了身后的跟班，“我才不跟你打！你这是恃强凌弱！”
“恃强凌弱？”凌昭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她目光扫过宋玉那几名同样吓得脸色发白的跟班，又回到宋玉身上，“你带着人，围堵我的队友，言语羞辱，这就不是恃强凌弱了？”
“我……我们只是……只是闲聊！”宋玉强词夺理。
“闲聊？”凌昭点了点头，语气依旧平淡，“好。那我现在，也是跟你‘闲聊’。我‘聊’的内容是——擂台，敢不敢接？”
她根本不给宋玉任何狡辩和退缩的余地，直接将选择权赤裸裸地摆在了对方面前。
接，就要面对凌昭这个怪物。
不接，就等于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自己是个只会耍嘴皮子的懦夫，以后在基地里再也抬不起头。
宋玉陷入了两难的绝境，冷汗瞬间浸湿了她的后背。她求助般地看向周围的跟班，但那几个人早就吓得低下了头，不敢与她对视。她又看向周围那些围观者，希望有人能出来打个圆场，但接触到她目光的人，都纷纷移开了视线，显然不想掺和进这趟浑水。
凌昭的凶威，可见一斑。
“我……我……”宋玉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就在这时，一个沉稳的男声从人群外传来：
“怎么回事？都围在这里做什么？”
人群分开，乔任梁和宋立走了过来。他们显然是听到了动静赶过来的。乔任梁看到眼前这阵势，尤其是看到脸色苍白的顾疏桐和对面那吓得快哭出来的宋玉，立刻明白了大半。他眉头微蹙，看向凌昭。
凌昭没有解释，只是淡淡地说：“没什么，和宋小姐‘聊聊’擂台的事情。”